56 第章

第56章 第章

朱氏又問周錦钰:“钰哥兒長大了想不想做狀元。”

周錦钰擺弄着九連環, 幾乎想都沒想地嘟囔道:“我爹才舍不得叫我去考科舉呢。”

他本能地就知道周二郎舍不得叫他去吃那苦,就看平時教他讀書就知道了,應試教育不是爹那樣的教法。

朱雲娘沉默許久, 低頭咬斷手中線繩,似在詢問兒子, 又似在喃喃自語,輕聲道:“娘配不上你爹呢。”

周錦钰微怔, 手上的動作頓住, 想了想, 道:“娘若覺得配不上,不妨多想想爹的缺點,我爹也是人, 娘不妨想一想爹放屁的時候,肯定也很臭……”

話說一半兒, 周錦钰自己先忍不住捂着小嘴兒咯咯咯笑了起來, “哈哈哈,娘肯定見過他放屁的,哈哈哈……”

朱雲娘也被兒子的話逗得呵呵笑起來,笑着笑着突然來了一句, “你爹那樣要臉面的人,寧可叫屁憋死哩。”

周錦钰笑得更歡了。

屋子裏娘倆兒笑作了一團,屋外聽牆角的周二郎咬牙切齒,“剛才還被小崽子幾句話弄得心都化了, 這會兒直想拎起來打屁股。”

“钰哥兒,钰哥兒, 你這是怎麽了!”

屋子裏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屋內傳出朱雲娘慌亂失措地驚叫。

周二郎急得在外面咣咣砸門, 朱氏開了門,看見周二郎也顧不上想他怎麽突然就從天而降了,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般哭着道,“钰哥兒喘得快上不來氣了。”

周二郎沒說話,大步沖進去,把兒子從床上抱起來,讓娃靠在他懷裏,又迅速給解開裏衣的襟帶,使得脖頸和胸口不被束縛。

“钰哥兒莫怕,爹回來了,有爹在,我們钰哥兒什麽都不必怕。”

周二郎一下下輕撫着兒子的後背,既是在安撫孩子的緊張,也是在努力控制他自己的情緒不能慌,他不能慌。

Advertisement

周錦钰剛才笑得肚子疼,大笑之下氣管驟然痙攣收縮,引發了哮喘,這是他數次發病以來,感覺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很害怕,他不想死,他舍不得爹,舍不得家裏每一個人。

他單薄的小胸口劇烈起伏着,嘴唇發青,喘得說不出話,只一雙濕漉漉的眸子望着周二郎,大眼睛裏面似是交代遺言一般,有千言萬語要對爹說。

他說:钰哥兒死了,爹不要難過。

他說:生個吧,讓他代替钰哥兒孝敬爹。

他說……

周錦钰感覺自己越來越難受,似乎連最後一丁點空氣也快要汲取不到了,他痛苦地微微閉上了眼睛,意識亦随之變得飄忽起來。

昏昏沉沉中,一道陰恻恻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諸天神佛,黑白無常閻羅王,可聽好了,你等若非要我兒的性命,周鳳青發誓,生前為禍人間,死後化作妖魔厲鬼與你們誓不罷休!”

……

周錦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緩過來之後,只覺渾身疲憊至級,聲音極輕極弱地叫了聲爹,便閉上了眼睛。

一家子早就被周二郎剛才咣咣的砸門聲給驚醒了,這會兒全都站在東廂房裏,見娃子現下無大礙了,驚魂未定的衆人同時松了口氣,周鳳英問要不要再去請郎中給看看。

周二郎搖搖頭,“別折騰孩子了,薛神醫來了也沒用,調養都在平時,真正發起病來,钰哥兒除了自己挺過去,誰也幫不了他。”

說到這兒,周二郎控制不住嗓音有些沙啞,道:“爹,娘,大姐還有大哥,你們都先回去歇着吧,讓娃也好好休息。”

熄了燈。

周二郎躺在兒子身側,将差點兒要失去的娃子攬在懷裏,心中默默禱告,“諸神在上,若能護佑我兒平安,周鳳青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

命。”

他以前從來都不信鬼神之說,如今方知道當面臨絕望時,鬼神竟是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周錦钰睡得極其不安穩,小眉頭不時輕皺一下,身子翻來覆去,應該還是難受。

周二郎摟着他,或輕撫後背,或摸摸小腦瓜兒,讓兒子感覺到爹在守着他,陪着他,可以安心地睡覺。

次日一早,周錦钰醒來,對上他爹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和下巴處淡淡的青胡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将頭埋入了父親的胸膛。

周二郎揉了揉他小腦瓜兒,“竟敢在背後說爹的壞話,這下自己可難受了吧。”

周錦钰從他懷裏擡起頭來,反過來質問他:“爹是如何知道,莫非爹偷聽我和娘說話?堂堂狀元郎,偷聽兒子牆角,豈是君子所為?”

周二郎理直氣壯,“爹不是君子,爹是你老子,兒子有什麽話是老子不可以聽的。”

周錦钰眨巴眨巴眼,“敢問周錦钰的老子,你真的會寧可憋死,也要誓死不放屁的麽?”

周二郎見他還敢提這茬,佯裝用力,大手高高擡起,卻輕輕放下,拍了下周錦钰的小屁股,“還敢問,昨晚你快把爹給吓死了。”

周錦钰抓住他手指,防止他再打,認真道:“爹以後要做官了,我想要爹臉皮厚一些,钰哥兒不喜歡爹吃虧。”

周二郎微怔,目光中的感動快要溢出來了,擡手輕捏了兒子可愛的小鼻子,他說,“好。”

他又湊到兒子耳朵上小聲道:“爹放的屁臭不臭,你不會知道,不過钰哥兒小時候放的屁卻真得好臭,臭得連蚊子都不敢來叮我們钰哥兒了。”

周錦钰羞惱,拿腳丫子踹周二郎的小肚子。

不痛不癢的,周二郎笑着抓住兒子的小腳脖子,”咱不鬧了,想報仇,爹改天再給你踹,現在我們剛好一點兒,可不敢劇烈活動。”

爺兒倆不鬧了,周二郎借着起來穿衣服,衣袖遮擋了眼中的濕意,他知道兒子是不想讓他擔心,故意跟他插科打诨呢。

周錦钰的喘症有先天性誘發因素,更主要原因是早産體弱,三天兩頭兒感冒發燒引起氣管炎症,往往是這次的炎症沒下去,下次的又起來了,如此反複使得肺和氣管都受到了損傷。

他越是容易生病,家裏人帶得愈是小心,常常小心過度,防護過度,反而不利于身體恢複,其實穿來快兩年,他心肺功能恢複得不錯,畢竟小孩子在生長發育期呢。

這次看着兇險,其實主要是氣管痙攣造成的,并非他的喘症加重,痙攣緩解過來以後就好多了。

可周二郎并不懂這些,堅決不要钰哥兒起來活動,就在床上躺着休息。

朱雲娘端着一碗溫水進來,道:“钰哥兒今天起色看起來好了許多。”

“嗯,不過亦不能掉以輕心。”周二郎從她手中接過碗,給兒子喂水。

本就一路上舟車勞頓,昨晚兒子突然又犯病,吓得他一宿沒敢合眼,這會兒松下勁兒來真是身心俱疲。

他強打起精神,從床上起來洗漱,今天一堆人和事兒等着他去應酬呢,不應酬,他就是得志猖狂目中無人,是忘本。

朱氏瞧出他腳步虛浮,心疼,給遞了幹毛巾過去,道:“不然,就說身體不适,改日再見客不行麽?”

周二郎接過毛巾,擦了把臉,道:“我身體是否真的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是否會認為這是我的推脫之辭。”

朱雲娘:“這做官了,怎地比那不做官倒還不自由了。”

周二郎,“倒也不能如此說,犧牲了一部分不自由,卻可換取更大的自由,比如娘子和我們钰哥兒可以在很大一部分人面前橫着走了。”

“我們娘倆兒才不學那蟹将軍哩。”

周二

郎笑着摸摸她頭,“去給夫君把剃須刀拿過來。”

朱雲娘看了眼他瘦削的下巴,道:“夫君瘦了。”

“嗯。”周二郎勾了勾唇角,封妻蔭子是一個男人的榮光,何況有老婆孩子心疼他,就算再辛苦一些也無妨。

真正在官場上混的,都懂事兒,一般是不會今天就來上門拜訪的,人家剛剛到家不得先與家人團聚,順便修整一下的麽。

今兒過來的主要是聽到信兒的鄉鄰親戚。

周二郎洗漱完畢,換了身普通的常服,他本就相貌清貴,讓人覺得不易靠近,如今又有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光環在身,才氣養人,官氣更養人,往那兒一站,莫名就讓覺得敬畏。

是以,前來周家道喜的鄉鄰親戚,淨是拉着周家其他人熱乎,就連不能開口說話的周大郎也被人圍起來套近乎,反倒是周二郎這邊沒幾個人湊上來說話。

就連族長周長元在周二郎面前都拘束起來,他面對的是現在的狀元,至于周二郎将來會是什麽,他不敢想。

只是聽他那有點兒見識的女婿說了,二郎将來官居一品也是很有可能的,一品大員那是啥?那不就是當官做到了最頂上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想想,周氏一族若真出個一品大員,可不光是光宗耀祖的事兒,整個周氏宗族,整個周家莊,甚至整個臨河鎮都跟着沾光。

周長慶女婿如此說,并非毫無根據。

周二郎是進士及第,三甲裏的頭名,和其他需要觀政學習,并由吏部考核以後才能授予官職的進士不同,他是直接入翰林院,從六品翰林修撰做起,擱現在那就是從正處級的幹部起步。

大乾朝又素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規矩,進了翰林基本上也就等同于是內閣預備役了。

內閣是什麽?那是淩駕于六部之上的存在,關鍵周二郎才剛剛二十三歲,如此年輕的翰林,焉知他沒有無限可能?

一連幾天的應酬,縣令大人亦來上門拜訪,周老爺子看見堂堂的縣官大老爺,在他心裏面比皇帝不差多少的存在,竟然向着自家二郎行禮,心裏那種震撼是無妨用語言表達的。

他想了一輩子的官,終于靠着孫子告訴他有雨要搶收麥子,混上了個甲長,管着十戶人家,如今跟兒子一比,他的官兒這都小到沒法看了呀。

他頭一次對兒子嘴裏所說的六品翰林修撰有了那麽一點點具體的認知。

哎呀,這堂堂的狀元郎,六品的大官,回來管自己叫爹,感覺這“爹”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兒子叫着咋就那麽好聽呢,比他小時候那軟乎乎的小奶腔還稀罕人哩。

咋聽了還想聽呢。

周老爺子高興,周鳳英更高興,祖奶奶的呀,她周鳳英莫不是老天爺親閨女吧,天生享福的命。

弟妹是妻憑夫貴,她這就叫姐憑弟貴,可真是揚眉吐氣了,以前怨恨前頭那個姓王的,如今竟然是大度到他從自個兒面前過,她都能笑着打個招呼。

五月初五端午節,周二郎受南州巡撫大人邀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