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老師

第22章 老師

“看吧，我就知道會這樣。”

明明才十六歲，看上去卻像個小大人，司雲景無奈地叉着腰，看向魏纖溪時目光裏帶着不好意思，“魏老師，得麻煩你幫幫我了。”

其實也長得挺高的，但是因為不太好的飲食習慣，所以司雲景看上去有些過於清瘦，要扶着比她高了幾厘米的司年歲回房，還是比較困難的。

魏纖溪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沒關系的。”

說完，她又回頭看向魏平樂，“笑笑，媽媽先去隔壁一趟，要送歲歲姐姐回去，你在家裏乖乖的哦。”

好奇地看了一眼已經喝完的空酒瓶，又看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司年歲，魏平樂清亮的狐貍眼中閃過真切的不解，“歲歲姐姐這是怎麽了？”

“等你長大就明白啦。”

回答的是司雲景，她先幫忙收拾了吃完的殘局，這才擦擦手來到司年歲身邊，和魏纖溪一人一邊扶起了似乎已經睡着的人。

兩人都不是什麽力氣很大的類型，雖說被司年歲押着去了幾次格鬥課，但是對這些着實不感興趣，司雲景在訴說了不情願後就沒去了，平日裏又愛吃些辣條、奶茶、炸雞、火雞面這種傷胃的，所以找魏纖溪幫忙還真的不全是為了助攻。

無力的手從左肩垂下，魏纖溪握住了那只手，以免其無意識的晃動間觸碰到胸口，她們把司年歲挪到卧室後，臉都累得漲紅了。

這時已經接近八點半了，因為第二天是周一，司雲景這個高中牲還要早讀，魏纖溪就撩了一下頭發，道：“雲景，你先去洗漱休息吧，不然明天該犯困了。”

雖說目的已經被魏纖溪主動說出來了，但總要推脫一番才顯得真實，司雲景上前兩步幫司年歲解開了襯衫的紐扣，随後蹲在床邊擡頭，笑容乖巧，“今天已經足夠麻煩魏老師了，而且我姐姐她就這會兒看着乖，以前喝醉了不知道有多鬧人呢。”

“沒事，我明天也沒有早課，雲景你快睡吧。”

像是終於被“勸服”，司雲景很是應景地打了個哈欠，眸中水汽彌漫，“真的嗎？不會太打擾魏老師嗎？”

“不會的，放心吧。”

溫溫柔柔的模樣搭配清月一般出塵的氣息，饒是司雲景都被美愣了一瞬，出去洗漱時還在想司年歲這下可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房間一瞬間就安靜下來，魏纖溪低頭看向床上的司年歲，漂亮的眉眼被酒氣渲染出豔麗的色彩，高挺的鼻梁和稍稍有些薄的唇互相襯托，勾勒出一幅英氣淡漠美人顏，解開的兩顆紐扣讓泛紅的肌膚露了出來，形狀完美的鎖骨上嵌着兩顆深邃的窩，女孩如細長挺直的松樹，觸碰上肌膚時帶着暖陽一般的溫度。

去洗手間拿了條新的毛巾，打濕又擰乾後，魏纖溪輕輕地擦拭着格外暈紅的肌膚，在瞥見纖長的鴉羽微微顫動後，心下不免生出了兩分她都不理解為什麽産生的緊張。

暗色的環境下，睜開的眸子如生輝的星，亮度被迷茫覆蓋，司年歲的聲線如釀造多年的酒，深沉而勾人，“喬老師，是你嗎？”

若是旁人可能會無法理解這句話，但是“喬老師”這個稱呼，讓魏纖溪被驚到一般起身，甚至因為起得急了，還撞上了一旁的床頭櫃，金屬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她低頭看去，是一條看上去很怪異的項鏈。

為什麽說怪異呢？

因為一般項鏈都是用來裝飾的，上面的挂件怎麽說也不該是錫紙材質的包裝袋，團成球後仍然凹凸不平，比起飾品，更像是起紀念意義的用品。

把那條項鏈從地上拾起，魏纖溪的眸中已經全然是驚異，她再次垂目看向已經從床上坐起，眼眶都有些紅了的女孩，“年歲，你……”

回答她的是一個很大力的擁抱，不顧魏纖溪下意識的掙紮，終於将執念多年的女人抱了個滿懷的司年歲收緊雙臂，仗着不會被發現才在眼底露出些許餍足，嗓音卻依然裝着醉酒的迷蒙，“喬老師，我找了你好久，是你嗎？”

喬漪，《花》的女主，也就是魏纖溪的角色。

作為一位優秀的師範專業研究生，喬漪在畢業後拒絕了留校任職，反而是做出了令身邊所有人都不解的舉動，她決定前往偏遠村落支教。

初來時當然很苦惱，落後的教學條件、被條件束縛而略顯愚鈍的學生，還有不支持教育難以說服的家長，喬漪支教的十年是很漫長的十年，但她的生命又格外短暫。

在終於申請到政府撥款更新教學設備，說服重男輕女的家長讓女孩子來上學又獲得了全體學生的喜愛後，泥石流來得兇險，喬漪為了救那些孩子，屍骨永遠長眠於山下。

而喬漪去世後被國家追授名譽時，衆人才知道原來她也曾是留守兒童，努力考出大山後，只想用自己的所學去幫助更多同自己一樣的人。

魏纖溪作為賦予喬漪靈魂的演員，自然對“喬老師”這個稱呼格外敏[gǎn]，但是當下處於并不适應的懷抱，她努力掙脫出來，只能去詢問那個猜測出來的可能，“你認識我？在我飾演喬漪的時候？”

越想越心驚，如果司年歲早就認識自己，那麽這段時間……

不敢再深思下去，魏纖溪擡眸看向那雙被睫羽擋着露出暗芒的眼睛，企圖得到一個不讓她失望至極的答案。

很快就收拾好了那片暗色，蒲扇一樣的睫毛擡起後，淺色的瞳孔映着皎潔月光，司年歲面上帶着醉酒後的單純，以及直言直語，“飾演？你不是喬老師嗎？”

問完，眼眶中的水汽彙聚成一滴淚自臉頰滑落，“看來是我又喝醉了吧，喬老師可能都不在人世了，又怎麽會變成了魏姐姐。”

在魏纖溪的眼裏，那溫熱的晶瑩如開了慢速，落寞而又自嘲的模樣看上去令人心疼，都說喝醉後的人會流露出真情，懷着不知名的期待，她靠近了兩步，嗓音中不自覺地帶了些蠱惑，“年歲，喬老師是誰？你為什麽要找她？”

像是有些站不住，捂着眩暈的腦袋坐在床邊，司年歲擡頭時，面上的迷惘顯得格外乖順，“喬老師是我初中時候的老師，她救過我，我想報答她。”

原來是那個孩子。

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目光一瞬間柔和下來，沒想到當時還和個瘦竹竿一樣的女孩長大後居然如此漂亮，魏纖溪微微俯身，注視着那熟悉的容貌，往日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還沒問清楚，魏纖溪直直地看向司年歲的眼睛，“年歲，你覺得我是你的喬老師嗎？”

但凡司年歲敢說她早就認識自己，這些天只是在裝不認識，或者說甚至是初遇都是安排好的，魏纖溪會果斷離開。

可是澄澈乾淨的目光一如往昔，溫馴乖巧到瞳孔表面寫滿了自己的模樣，女孩的思維有些遲鈍，但還是答着，“我不知道，但我感覺你們好像。”

心中不自覺地松了口氣，順便也弄明白了原來司年歲對自己的幫助與善意也不全是因為熱心腸，或許大部分還是因為“喬老師”，魏纖溪松開了一直捏着的拳，手心的月牙形狀很是明顯。

她摸了摸司年歲的頭，說：“好久不見，我确實是你的喬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