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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2】
這次的宴會是太後命人操辦的,方才只不過是權貴相互攀談之時,大家可以随意在園內賞花,待到午時太後方才姍姍來遲。
司念坐在末席,瞧得不太真切,只聽着四周的吵鬧聲霎時間消失,衆人齊齊向同一個方向行禮,司念将頭埋的很低學着虞氏行着禮,衆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得罪太後。
聽說大顯太後能夠獨當一面,全靠掌握兵權的哥哥鄭國公,鄭國公的兒子,更是上陣殺敵的好手,連當今皇帝都不敢給他臉色看。
而鄭國公的孫子鄭绫卻生性頑劣,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他舉手投足間對太後很是恭敬,司念擡眸看去,覺得連他這個混世魔王都比商晏強上許多。
此刻他正攙扶着太後坐上了主位,太後已年過花甲,卻看起來很是硬朗,花白的頭發上邊點綴着華貴的金釵,很是雍容華貴。
大皇子随侍身側,一副謙卑恭順的樣子,不敢怠慢。
司念對于皇家争鬥了解甚少,只覺得大皇子太過虛僞,慣會裝模作樣,恐怕此刻的恭敬也是裝來的。
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在這時響起,一聲太子駕到,把司念的思緒徹底拉了回來。
司念擡眼看去,頓時一顆心降到了谷底。
熟悉的黑色長衫,熟悉的白玉腰封,來人身量颀長,挺拔如松,神色淡漠,眼神冷冷掃過衆人,轉頭便恭恭敬敬的朝着太後行禮,“孫兒來遲了。”聲音低沉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眼前的太子,不正是她方才沖動說他不要臉的男子嗎?
傳言太子素有冷面閻羅之稱,爹爹更是同她說過,往日有大臣上奏彈劾太子,第二日便被挂在城樓之上做成了人皮燈籠。
她敢說太子的不是,那還不是嫌命太長了。
司念悔的腸子都青了,方才若她再勇敢些給說句好話,說不定太子會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她。
司念對太子無甚了解,聽說的不過是傳言,若他并非斤斤計較之人,也未可知。
太後眼含笑意,笑意卻未達眼底,聲音含着威儀:“孫兒不必拘禮,哀家許久沒有見孫兒了,甚為想念,孫兒忙于國事生殺予奪,不像你大哥,天天守着哀家,不成器。”
她這句話說的不露鋒芒,狀似說大皇子不成器,實則暗指太子不盡孝道,不是仁孝之人。
虞氏聽着只覺此刻殿內波濤洶湧,可司念只覺得太後說的極是,大皇子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聽聞此話的太子商祁眼眸泛出一絲寒意,斂眸誠懇道:“大哥忙于府中事務,孫兒自是不敢比。”
他這樣一說表面是謙遜,實則暗諷大皇子妾室成群,當真應了那句不成器。
氣氛霎時間更為安靜,連掉根針都能被聽見。
一旁的鄭绫看到他們唇舌相譏,只是笑了笑,打破了此時的平靜,“姑祖母,我都餓了,能不能讓小廚房快點上菜啊?聽說今日是您的小廚房做的膳食,新來的禦廚做菜真乃一絕,我也想嘗嘗呢”
太後看着他捂住肚子的嘴饞模樣,不禁寵溺的笑了出來:“你呀你呀,最是貪食……那便開席吧。”
眼看數道形狀各異的菜蔬被一衆宮女端了上來,是司念不曾吃過菜式,司念肚子咕嚕嚕響,躍躍欲試想要品嘗。
她用筷子夾了一塊面前的魚,酸甜的味道瞬間抵達唇齒,嗚嗚真好吃,司念心中感嘆着,就t又用了一塊魚,全然沒有注意到太後鄙夷的目光。
宮中人重規矩,吃過的飯食,往往都只是吃上一口,哪裏見過她這般肆無忌憚,沒有規矩的。
一旁的虞氏見她如此作為,覺得不愧是鄉下回來的,就是沒多少見識,她輕咳提醒到:“少食些。”
司念不懂這邊的規矩,往日在鄉下和祖母一同用食,随性慣了,心道這是在京都,必然需重規矩些,不能給祖母丢人,她悻悻的收回了筷子,學着周圍的女子的模樣吃食。
宴會正半,坐在太子旁邊的穿着華麗的女子起身恭敬道:“承蒙太後邀請,如今大顯日漸昌盛,太後福澤深厚,臣女想為太後獻上新學的舞,不知可否獻醜?”
司念記得她,就是剛剛出言諷刺她的人,她原來已經忘了,現在想起她們并不是第一次見面,她前些日子買胭脂還遇到過她,彼時司念初到京都,去了京都最大的胭脂鋪,不小心和她看中了同一款胭脂,葉妙身邊不乏京都貴女谄媚,紛紛看笑話般的投來嘲諷的目光,當時葉妙便冷臉對着她道:“倒是我見識少了,這蝼蟻也可以放上臺面買玲珑閣的胭脂了,真是不自量力。”
一旁的店家見是葉丞相嫡女,笑臉相迎道:“今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小店特意備了頂好頂好的胭脂給您呢,這些不過是庸脂俗粉怎能上的了您的眼呢。”說着便拿出了幾個精美的胭脂盒子,誰知葉妙打量了司念一眼,見司念未施粉黛卻難掩風韻,心中嫉妒,便眉頭輕蹙,不依不饒道:“到玲珑閣的人也不該是些庸脂俗粉,賣給這樣的人,不是丢了排面嗎?”
那店家聽到葉妙這麽說更是不敢違逆她,便對着司念沒好氣道:“小店不歡迎你,姑娘還是走吧。”
從那之後京都的店鋪好像都統一了口徑不敢将胭脂賣給司念,司念氣極卻也無能為力。
司念憋了一口氣,恨恨的看着葉妙,撅着嘴不太歡喜的模樣,正巧被商祁看見。
她當真是個愛生氣的小丫頭,商祁只略略掃了她一眼,便将她忽略過去。
葉妙換好舞衣,便開始舞起來,舞衣鮮紅,裙裾飄飛,動作魅惑,水袖一甩徑直沖着太子的方向,若即若離,當真稱得上是明晃晃的勾引。
葉妙的容顏在衆多女子中已是上乘,此刻更是眼神勾人,姿态妖嬈,一旁的大皇子似是被她勾魂攝魄,拍着手面帶笑意的誇獎着:“妙妹妹跳的真好,恍若谪仙下凡啊”
商祁從始至終不動如山,修長如玉的手執起杯盞,有一搭沒一搭的抿着茶水,甚至連看都沒看葉妙一眼。
葉妙對商祁冷漠的态度視而不見,舞畢看着商祁,臉頰微紅,讨好般問道:“殿下,覺得妙妹妹跳的如何?”
商祁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首拿着杯盞,抿了一口,嘲諷起來:“葉妙,不如去跟大哥府上的舞姬多學學。”
葉妙臉色當即黑似鍋底,她努力學了一年的舞,竟在商祁看來不如舞姬。
實在是一絲臉面都不留給她。商祁擡眸看到她的臉色,也并無緩和之意:“前幾日丞相大人派人查了虎衛營貪贓一案,沒查出眉目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想必要查貪贓,丞相大人也是逃脫不得。”
虎衛營乃是太子麾下,丞相雖然說明裏不站任何黨派,可私下裏卻是向着大皇子,太後聽聞此話微有疑惑,于是開口道:“此話怎講?”
“我方才去了父皇那裏,順便将丞相大人結黨營私的證據送上了些,如今父皇震怒,将丞相大人革職查辦,如今丞相之女自身難保,還刻意賣弄,到真如跳梁小醜,上不得臺面。”
他一句話倒是讓在場的各路青年俊秀一驚,心裏真心嘆道一句太子真是好手段,出手極快又不拖泥帶水。
他此舉不僅打斷了大皇子的左膀右臂,還震懾了殿上衆人,讓青年才俊不敢站大皇子那邊。
這回葉妙臉色慘白,更是驚吓得說不出話來,也不顧禮儀跑出殿外。
太後聞聽此話更是一驚,轉眼便恢複和藹的面孔:“孫兒畢竟是太子,給陛下分憂是應該的。”
她取下手指上帶着的長長的護甲,用手輕輕揉了揉額角,微微蹙眉道:“哀家乏了,諸位也吃的差不多了,撤了吧。”
司念只覺得太子好不近人情,開始懊惱起來,對太子讨好的人還有如此下場,方才自己撞到了太子殿下,還那樣說他,肯定是得罪了他,以太子的脾性,怕不是會記恨上她,到時候就不是留不留面子的問題了,而是會被他當成人皮燈籠挂城牆上吧。
司念越想越發怵,她可不想死啊,她一個見血都怕的人,怕是還沒用刑便暈倒了。
回府的路上,丫鬟桑落看自家小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問道:“小姐可是不舒服?”
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并無熱意。
司念回神,咬了咬自己的唇,眼中帶了些期冀問她:“此次宴會我如果惹了事該怎麽辦?”
桑落與自家小姐相處幾個月,自然能看出她不喜歡這類宴會,小姐生性溫柔,話又不多,不是愛惹事之人,她見司念蹙眉,便安慰道:“只要不是什麽惹了皇親的大事,小事情有老爺兜底。”
司念撅了撅嘴一臉委屈的樣子,嗫嚅道:“你不是愛看話本嗎話本中如果有皇子看上了身份低的姑娘還想納她為妾,她不願,該怎麽辦?”
桑落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般問,肅聲道:“位高權重的皇子看中了她,那女子也是自認倒黴,基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司念聽聞此言不由得蜷了手指,頹然道:“這樣啊。”
“那當真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嗎?”司念想到大皇子那不懷好意的目光,心中如墜深淵。
“也不是完全沒有方法……”桑落一句話,司念便滿眼期待的看着她。
桑落心想大抵是小姐被皇子看中想要納為妾,而小姐不肯,才會有此一問。
她知道小姐生性純良,鮮活明媚,來京都之前被祖母護着在江南待十六年,來京都對各種東西都很好奇,心思都用在了玩上,如今之計,她只能幫她思考着對策:“如果這女子已有婚約在身,皇子怕是也搶奪不得。”
話雖這麽說,但其實要是真被皇子相中十有八九也逃脫不得。她也不忍心道出真相。
司念眼中熠熠生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如果她能求張染先與她有婚約,是不是就可以不給大皇子作妾了。
張染沒有妾室也沒有通房,誰不喜歡話本中男主角只寵愛一人,不納妾的故事。
司念想起宴會之上太子商祁那冷峻的面孔,猶豫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那女子得罪了另一個皇子該怎麽辦?”
司念對太子無甚了解,只覺得那人冰冷的不近人情,俊美如谪仙,處處透着她看不懂的樣子。
或許此人人面獸心和大皇子一樣,那她不就兩位皇子都得罪了嗎?
這下讓桑落有些詫異,只是去了次宴會便招惹了兩位皇子,小姐她真是膽大,桑落嘆了口氣,為今之計只能出聲安撫:
“看皇子是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了,若那女子誠懇道歉,倒也可以挽回了。”
一天之內得罪了兩位皇子,如今終于有了一線希望,司念如蒙大赦,臉頰也漸漸紅潤起來。
桑落此刻替小姐捏了一把汗,小姐到底幹了什麽,不會得罪了兩位皇子吧,以小姐這般模樣,別說正室,就是妾室她也難做,她只能內心祈禱小姐嫁給一個待她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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