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第23章 【23】

禦書房內, 皇帝穩坐龍椅之上,太子商祁正在給陛下禀報此次調查的結果。

不出商祁所料,皇帝聽聞是匈奴人在黑市賣東西給了小厮, 暗害太子便發起了脾氣。

皇帝已添了不少白發,看起來已有些疲态,他粗糙的手推倒了面前的奏折:“豈有此理, 匈奴人竟試圖謀害太子, 祁兒你放心,父皇必不會饒恕他們!”

皇帝看了看商祁的神色, 見商祁垂眸, 眉眼淡漠, 毫無波瀾, 心道不愧是自己的兒子, 看來他早已猜到他會怎麽做了,話雖如此, 他還是厲聲道:“來人啊!命人清理黑市, 另外八百裏加急到邊關,匈奴人謀害太子, 朕要舉兵攻打匈奴!”

老太監連忙拟旨,一旁的小太監也伶俐, 馬上拿來卷軸,擡眼遠遠的看到大皇子商晏走了過來,忙走向皇帝垂眸斂目道:“陛下,大皇子求見。”

“讓他進來。”皇帝低頭看着手中的旨意。拿起了旁邊的一堆奏折, 看到大皇子來了, 便摔在了商晏的面前。

“你看看,這麽多人彈劾你, 平日裏縱聲歌舞也就罷了,你還去了青樓。真是不知羞恥,若不是太後護着你,讓你與尚書令之女有了婚約,恐怕現在沒有女子敢嫁你!”

卻見商晏面色坦然,恭敬的給皇帝叩首,道:“父皇說的是,兒臣今後一定改過自新,絕不再犯,兒臣自請罰俸一年,望父皇恩準。”

皇帝擡眼,看了看商祁,見他仍舊冷着臉,不置一詞,便道:“罷了,就倚你說的,說吧,你有何事要奏。”

“兒臣鬥膽為鄭绫請命,鄭绫雖身為鄭國公之孫,卻并無官職,兒臣覺得他雖纨绔了些,卻已是及冠之年,有些本事在身上,兒臣前幾日有事托他去辦,見他行事妥帖,可堪大用,恐怕父皇也不希望明珠蒙塵,不如給他個官職。”

鄭國公年邁,鎮守邊關的事便都落在他兒子身上,如今施恩于他也符合常理。

教了商宴這麽久,他這個兒子還是穩不住心神,仍舊不是太子的對手,皇帝嘆了一口氣,t道“他纨绔也罷,有能力也罷,祁兒,朕常教你要知人善用,不如祁兒便說說,他适合哪個官職?”

“兵部侍郎。”

皇帝聞言愣了一愣,轉而面色如常,虎父無犬子,鄭國公父子勇猛善戰,但鄭國公年邁,兵權在握的是鄭國公之子,他只有鄭绫這一個嫡子,這小子能夠安排進兵部,既是施恩于他,也是牽制于他,讓鄭家兒子為質,保邊關穩定,他這麽安排也不無道理。

可他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偏偏選擇兵部,商祁和商晏相争意在兵權,商晏本就有太後做背景,與兵權也算有些關系,兵部掌管着京都旁邊的重要兵務,他竟放心交給一個外人。

但見商祁面色從容,唇角微抿,隐隐有絲向上的弧度,怎麽看都不像是沒有信心的樣子。

莫非商祁已經拉攏了鄭绫投入他麾下,可他是怎麽說服的?皇帝雖有猜測,但想到兵部侍郎畢竟在兵部尚書之下辦事,商祁只需交代一下,不讓他有實權,也不是太難。他索性穩了穩心神,道:“準了!”

太子商祁和大皇子商晏紛紛告退,商祁和商晏擦肩而過,大皇子輕蔑地看着商祁,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太子殿下,多謝了!”大皇子挑釁地說道。

而商祁眉目疏淡,步履從容,似乎并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

商祁今日歸來的早,司念的香囊已經快繡好了,他進了門直接看到了司念紮破了的手指,他眉心輕皺,沉聲道:“怎麽這麽傻,刺破手指也不包紮一下。”

司念看商祁這麽說,微惱道:“還不是為了給某個太子報恩!”

商祁見司念沒有待他沒有像以前那般疏離,覺得司念今日應是心情不錯,便索性走至近前拿起白布給她包紮起來,見他貼近,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營帳中的場景,真是衣冠楚楚。

他鼻梁高挺,此刻唇色淺淡,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種矜貴淡漠之感,顯然與衣冠楚楚沾不上邊。

定是裝的!

罷了,司念想起今日她收到了哥哥的信,他已通過自己的拼殺成為了真正令人信服的小将軍,還給她來信報了平安,想來商祁也沒有白白幫她。

這麽一想司念便覺得她練了繡香囊也不虧,她可以給哥哥繡平安福,也算沒白練,再說,香囊也算一種給商祁報恩的方法吧,至少和離之後他看到或許會記起她。

“吶,你的香囊。”她手中赫然是繡着一鶴穿雲而過圖案的藍色雲錦香囊。

商祁接過香囊,上面的圖案有些歪七扭八,但是已經能看出大致紋樣,但是他想到司念手指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便蹙了眉随口說道:“圖樣看起來還行。”

司念見他眉目疏淡,沒有很高興的樣子,有些為她好不容易繡來的東西打抱不平,搶過香囊道:“太子殿下看起來并不喜歡,我繡的不好,怕是入不了殿下的眼。”

在她原來來的鄉野之中,香囊挂在衣衫上可以驅蚊,太子殿下讓她還這個人情,着實有些容易。他想不透太子這個小狐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誰知司念剛搶過來,商祁便認真道:“給我吧,既是報恩之物,就要送出,哪裏有拿回去的道理。”

司念想不到平日裏冷淡如商祁,也會有如此急迫的時候,她再次将香囊放在他手心,“吶,雖然借了馬之後薛晚受了些驚吓,但還是感謝太子肯看在我面上幫晚晚。”

商祁壓抑住內心的情緒,仍舊表情疏淡,平靜着将香囊挂在革帶之上。

女子只會送給心愛的男子香囊,她該不會不知道吧。即便這是他讓司念給他繡的香囊,她也沒有抗拒,那麽說不定她心中已經有了他,商祁雙目緊閉,再睜眼時,雙眸已有了波瀾,沉寂的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心中該是有他的吧。

*

已到了午時,商祁已去巡視寺院的修繕。

往日司念都和商祁一同用膳,今日商祁不來她倒有些不太喜習慣,也不知道他在相國寺有沒有用飯,相國寺那邊車馬上不去,只能爬上去,飯食恐怕不會太好。

司念心中有點煩悶,索性問桑落道:“今日太子殿下用膳,佛寺應該沒有肉吧。”

桑落說道:“佛寺清修,當然沒有肉食,小姐您放心,寺廟一般都有小食,相國寺畢竟接待過官員,想來也不會虧待太子殿下。”

司念聞言哦了一聲,“這樣啊。”

桑落看到司念有些失望的神情,輕笑道:“聽說相國寺山上的祈願紅符很是靈驗,娘娘不妨去看看?”

司念聽桑落這般說着,便欣然同意了,她才不是擔心商祁呢,她只是想去寺廟祈福罷了。

司念随口道:“帶上府中的小食吧,我怕他用那邊的膳食會不習慣。”

司念不想太過招搖,便坐上了普通的車架,也未帶太多随從,路上她只覺心亂如麻,不知商祁現在在做什麽,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想什麽,她怎麽會關心起這個,他們只是合作關系。

她這般想着,馬車便到了相國寺所在的山下,司念只帶了桑落一人上山,桑落手握小屜爬的稍慢一些。

司念看她額頭已微微出了薄汗,便道:“還是我來吧。”

“怎能讓娘娘擡着呢,讓人看見了,豈不說我失職。”桑落道。

因為寺廟要修繕所以過往行人三三兩兩,幾乎鮮有人來。司念淺笑道:“這邊沒什麽人,再說不過數百米的山,沒什麽難度的。”

桑落嘆了一口氣,兩人索性一人擡一會兒一同爬了上來。

司念和桑落一前一後進了寺廟大門,已過了午時,日光照在司念的臉上,頓時生出燥意,桑落看到了忙擦了擦司念臉上的薄汗,道:“奴婢先去給娘娘讨些水吃。”

見桑落走遠,司念看到寺廟之中有一顆小槐樹,上面有幾道紅符,在随風飄遙着。

一個年輕的瘦弱小和尚走了過來,道:“女施主可是有什麽煩心事?我們寺院的紅符很靈的,只要女施主虔誠許願,将自己的心願寫在紅符之上,再懸挂于樹枝最高處,便能願望成真了。”小和尚伸出手将紅符展示給司念看。

那火紅的紅符明豔,直入司念的心。

“所願……真的可以成真嗎?”司念接過紅符,喃喃念叨。這話像是在和小和尚确認,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當然,心誠則靈,阿彌陀佛。”小和尚雙手合十,一臉真誠,司念心中一動。

“那便謝過小和尚了。”司念謝過小和尚,又尋了筆,在紅符上仔仔細細的寫下了自己的心願。

所願……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願他與太子能夠順利和離,她能遇到她的良人。

司念小心翼翼的吹幹墨汁,将紅符放在手裏看了又看,這才露出一個笑容。

寺院之中皆是紅瓦黃牆,唯獨寺院中間立有一棵十幾人才能抱過來的老槐樹。那老槐樹上面樹皮皺痕很深,像是老人寸寸皲裂的皮膚一般。上面的枝葉卻十分繁盛,每根枝桠上面都挂着許多紅符,風一吹,紅符随風飄蕩,像是紅雲在水波之間暈染開來。

司念張望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紅符稍微少一些的地方,她踮腳想要将紅符挂上,卻發現那樹枝看似近,實際上比她想的還要遠上一些,縱然是她踮腳也夠不到的距離。

若是換做旁人,或許便就此作罷,然而不知是小和尚所說的願景過于美好還是對于此事較勁的一口氣,司念并不服輸,愣是卯足了勁頭踮腳去夠。

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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