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
第38章 【38】
“……她身上有一道疤痕, 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我真的很愧疚,所以總躲着她。我是把她推倒,可我那次真的不知道她後面有荊棘叢……”
說完這一切, 司念低下頭不敢看商祁。
他一定接受不了如此卑劣的自己吧。
“你現在都知道了,如果你要和離,我不會說什麽, 我會同意的。”
司念哽咽着, 大顆大顆的淚珠沿着她精致的面龐落下,雖然她有些不舍, 但如果商祁會因此嫌棄她, 她也會選擇接受。
商祁沉默着, 隐忍道:“傻瓜, 這件事上, 你沒有錯,不需要自責。你所謂的卑鄙只是出于你的自我保護, 她那樣對你, 你的狠心報複只是理所應當。”
他原以為她之前覺得他不可托付,所以不願意親近自己, 卻沒想到司念的過去讓她如此卑微,甚至産生離開他的想法, 他有些生氣司念這麽輕易地便說要和離,但又覺得她傻的可愛,于是他扶額輕笑,道:“若如你這般說, 那我更算不得好人。”
見司念擡起頭, 商祁神色幽深,他本不欲提起此事, 但此刻他覺得他也應該坦城一些。他陰鸷一笑,“我不吃t肥肉,是因為我親眼見過人被淩遲的慘狀。那個被淩遲的人,是在我幼年時跟在我身邊的随從。自那以後我便發誓,再也不會讓人傷害我所看重之人,可是之後我還是護不住扶持我的江家,江家被抄,我只能積攢自己的勢力,後來我為為江家報了仇,将那人做成了人皮燈籠。”
司念曾經聽聞過此事,卻不想真相卻是這樣的,她本覺得商祁是個小狐貍,不會讓自己吃虧,卻沒想過正是因為他吃過虧,才被人說是冷面閻羅,她知道商祁一路走來定然經歷過諸般不易,相比之下她的事是一件極小的事。
想到自己平日裏被人刁難她都能哭半天,而他還需要把自己的傷疤揭開來安慰她,她想她果然很笨,她咬了咬唇,将自己埋在商祁懷中,良久才聲音悶悶道:“商祁,謝謝你”
說罷她便在他臉上留下一個清淺的吻。
然後便臉紅的跑回了馬車。
商祁聽聞此話愣了愣神,以往司念感謝她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而今她肯主動與他說這麽多,還親了他,實在難得。
想到此,商祁臉上如沐春風。
遠處的寒竹看着自家殿下的笑容,覺得自家殿下娶司念當太子妃真是個無比正确的決定,自他跟随殿下開始,只有司念能讓他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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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至商祁身前,商祁神色恢複了淡然,周身又萦繞着一種壓迫感,他就說他家殿下只對太子妃态度不一樣。
*
馬車緩緩行在去江州的路上,在走到一處田壟時,商祁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他迅速将司念攬在懷裏護住,警惕地看向兩邊的田裏。
刺客約有三十幾個人。
他身邊的暗衛只留下五個在這裏,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偏偏選在了這個時候。
剎那間,一道寒芒閃過,伴随着冷冽的劍刃翁鳴聲,商祁将自己的随身佩劍抽了出來,他擋在司念身前,将司念牢牢護在身後。
五名暗衛圍住商祁保護着他們,然而對方人多勢衆,武力絲毫不輸暗衛,縱使如此暗衛拼死也要護住商祁,砍殺了大半刺客,卻因受了傷動彈不得。
剩下的幾名刺客對着商祁正面劈下刀來,“铛”的一聲,卻被商祁用劍擋了回去。
他擡起腳一踢,正中刺客的腹部,刺客頓時被踢開,踉跄着倒在地上,捂住肚子不停地哀嚎。
但緊接着,剩下的幾個刺客一擁而上,他們的刺殺對象顯然是商祁,但為了司念不被牽連受傷,商祁只能一邊護住司念,一邊将他們擊退,漸漸離開刺客組成的包圍。
司念緊緊貼在商祁背後,害怕地看着這一切。
但通過背上傳來的商祁的溫暖觸感,卻讓她無比安心。
在又一個刺客被商祁一劍斃命之後,他們氣勢已經逐漸破潰。
其實以商祁的武功,他們根本攔不住他,只是此刻要護着司念,他不能離開司念太遠。
不遠處,原本趴在地上的一名刺客突然動了一下,然後掙紮着爬起來,等司念聽到動靜看過去後,她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銀白的東西,閃着致命的銀光,朝着商祁飛速射來。
“小心!”
那一刻,對商祁的擔憂勝過了一切恐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子轉過身抱住商祁,試圖用自己嬌弱的身軀将那枚暗器擋下來。
司念驚恐地閉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襲來。
她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商祁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足下一轉,将她抱到一旁。
“哼——!”
商祁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悶哼聲。
司念倏地睜開眼睛,商祁寬闊的肩膀将危險全都擋在了外面,她視線緩緩下移,商祁的手臂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正汩汩往外流着鮮血。
刺眼的血紅很快就浸濕了他半條手臂。
“別做傻事!”
商祁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第一反應是将司念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受到任何傷後,才松了口氣,後怕似的叮囑。
“你的傷……”
“無妨,很快就結束了。”
商祁的眼中閃過濃重的殺意。
如果剛剛他反應慢一點,那他的這道傷将會出現在司念的身上!
他早已習慣受傷,但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司念!
“我無所謂你們的刺殺,但你們萬不該動我的人。”
商祁渾身散發着冰寒的氣息,他将司念攬在懷裏,足下一點,幾道劍影接連揮過,一聲聲慘叫過後,田間已只剩司念和商祁兩個站着的人。
刺客們全都死了。
而對于那個差點傷了司念的人,商祁用了最殘酷的手法處死了他。
商祁面色陰寒,宛若地獄來的修羅。
他砍斷了刺客的手腳筋,然後劍尖一點一點沒入刺客的心髒。
刺客在痛苦的哀嚎中斷了氣。
等安全以後,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低下頭溫和地對着懷裏的司念道:“沒事了。”
“怎麽會沒事呢?”
司念雙手慌亂地捂住商祁手臂上的傷,想借此堵住流出來的鮮血。
她的手很快被商祁的血染紅。
“真的沒事的。”
見到司念對他的擔憂,商祁只覺得心中有着暖意。
他脫下半邊袖子,用随身帶的金瘡藥處理了一下,将血止住,然後又撕下衣服上的布條包起來。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他仰起臉,對着司念露出一個安慰似的笑:“你看,已經不要緊了。”
司念心疼地窩在商祁懷裏,眼中的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我已經習慣了。我身為太子,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從小到大,這樣的刺殺一直沒有停過。”
“可是還是很可怕不是嗎?”
司念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來,這就是商祁這麽多年的生活嗎?
單單這一次刺殺,她就已經害怕不已了,可這種事對于商祁來說,卻是經常的事,經常到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司念的眼角含淚,她好怕,怕商祁會死在她面前,她渾身都是顫抖的,手指死死握着商祁的手道:“你這些年過得這樣辛苦。我……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答應我,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別再這樣逞能了。”
想到司念剛剛差點受傷,商祁竟有些後怕,說話的語調也不免嚴肅了起來。
司念止不住地搖頭。
經歷了這一件事,她才明白商祁在自己心裏到底有多麽重要,他是可以為她豁出性命的人,她已無人可以替代。
所以,她也一樣,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司念很慶幸他們在被刺殺的同一時刻,選擇為了對方承擔傷害。
心中所有的防備,在這一刻終于徹底放下。
她擡起頭,牽住商祁的手,抿了抿眼角的淚滴。
“你也不要……”
少頃。寒竹駕着馬車趕了過來看到商祁受了傷,連忙将人帶到馬車上。
他們一同來到了江城府衙,這裏的知州已經被罷免,一時間也派不來大臣辦理江州事宜,索性商祁和司念便在被抄了家的知州府上住下。
她将商祁帶進屋裏,把他按在床上,蓋上被子,自己則數了數荷包中的細軟,又準備出去。
“你去哪?”
“找郎中。你那麽嚴重的傷,這樣怎麽處理得了,得找郎中來好好看看才行。”
說着,不等商祁答應,司念就三兩步跑出了門。
出了門,司念便遇到了桑落,連忙吩咐桑落去請郎中,而她來到了一個藥鋪,心血來潮覺得商祁受了傷應該大補,于是問了店裏的小厮,“我想買一些大補的藥。”
小厮打量着司念,看她粉腮玉面,身段窈窕,穿着又不似一般人家,堆着笑意問道:“不知姑娘給誰買的?”
司念脫口而出道:“給我夫君,他受了傷。”
小厮了然的哦了一聲,意有所指道:“我懂的。”
司念看不出他的笑容的意味,連忙帶着買的藥方回去了。
司念沒多久便回來了,桑落帶着郎中也趕了回來。
商祁正半倚在床頭,雙目微阖。他的薄唇微微抿着,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床帷在他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讓他整個人都展現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
郎中一時間有些不敢上前。
司念卻是徑直走了過去,看到商祁唇色發白,她連忙将手覆在商祁的額頭上,然後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燒起來。”
“請先生,為……”司念瞥了商祁一眼,發現他正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于是臉頰羞紅,低聲道,“為我夫君看看傷。”
聽到“夫君”這兩個字,商祁的嘴角滿意地勾起,他轉過身對大夫點點頭:“有勞。”
“如此,老夫便得罪了。”
大夫小心解開商祁手臂上的布條,一道t傷痕猙獰而可怖,司念見到後眉頭瞬間蹙起。
“請公子忍一忍。”
大夫将手中的金針燒紅,等放涼以後在商祁的傷處小心查看起來,不久後說:“傷得不嚴重,不過,還是得處理一下,免得日後傷口潰爛。”
“要怎麽處理,需要些什麽,我去準備一下。”司念道。
“那就煩請姑娘準備一盆熱水,還有一壺烈一些的酒。”
“好。”
準備完畢後,她坐在床尾,握住商祁另一只手,緊張地看着郎中行事。
“會很痛嗎?”
傷的是商祁,司念反倒在替他害怕,仿佛馬上要吃痛的是她自己一樣。
“無妨,郎中放心做便是。”商祁安慰似的反握住司念的手。
司念看到,郎中用金針将傷口撐開,随後倒入酒水,酒混着血,順着商祁結實的胳膊流了下來,染濕了身下的被褥。
司念看得頭皮發麻。
一定很痛吧……
她擔憂地看向商祁的臉,卻見到他神情淡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司念知道他現在一定是在忍着疼痛,索性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要是很痛,就用力抓我的手吧。”
卻見商祁垂眸并不在意的手指輕輕顫了顫,道:“小傷而已,不必太過在意。”
她哪裏能做到毫不在意,她平日裏連被小刺紮傷都會忍不住哭泣,商祁的胳膊流了這麽多血怎會不疼,他明明很痛卻要裝作不疼的樣子,真的比她還要傻,她佯裝生氣,道:“不許你忍着,疼可以說出來的。”
商祁啞然失笑,很想摸摸她的頭,但又怕扯到傷口,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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