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付餘一晚上沒睡好，程方安倒是睡得很好。

自從兩人從付餘爸媽那回來之後，付餘就一直沒怎麽說話。

程方安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他也正常回，就是沒了平常嘴貧的勁兒，只是時不時地看着程方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程方安試着問了他一回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付餘也只是搖搖頭，打哈哈地說沒有。

程方安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見付餘不願意說也就沒再多問，他看得出付餘心裏有事，就自覺地回了房間，留給付餘足夠的私人空間。

付餘腦子裏一團亂麻，一邊想和程方安呆在一起和人說說話，一邊又不知道要說什麽，想說的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心裏憋着事，讓他自己也不好受。心髒被人揉捏着似的，皺巴着，一會兒甜一會兒酸。

看着程方安主動找話題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心裏就很甜很甜。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程方安明明是個不喜歡主動的人，但是高中的時候他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盡管倆人那時候其實不熟，也會主動等自己一起上學、主動給自己帶早餐。

現在看自己狀态不好，還主動找話題和自己聊天，明明他是個很不會聊天的人。

其實對于程方安來說，這些都已經是很明顯的主動示好了。

付餘想到從前的事，嘴角就會不自覺的上揚。

用現在的視角再去看從前的程方安，只會覺得他怎麽那麽好那麽招人稀罕，而後又會不受控制的難過。

付餘快要把自己想瘋了，看着程方安緊閉的房門，他又不受控制地走上前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程方安穿着寬大的睡衣，露出一截腳踝，頭發應該是剛吹幹，正蓬松地亂翹着。

付餘忍着想給他整理頭發的沖動，微微低頭看着程方安的眼睛說：“我今天有點不在狀态，不是有事瞞着你不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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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安确實有點失落，這半個月的同居生活讓他以為付餘和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比較親密的程度，但是付餘類似有事不願意和自己說的樣子，又讓他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

沒想到付餘還特意過來和自己解釋，他意外地睜着眼睛看向付餘說：“沒事就好，有事不想說也沒關系的，每個人都有隐私，正常。”

付餘沒說什麽，只是依舊看着程方安強調道：“真沒事兒，不管什麽事我都不會瞞着你的。”

程方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了一下，怎麽聽都感覺很親密，甚至有點……暧昧？

他猶豫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是看着付餘點點頭。

付餘似乎也沒想讓他回答出個什麽，沒再說什麽奇怪的話，只是讓程方安早點休息，又說他出差的時候要是有什麽事就直接給他打電話，不用擔心會不會影響工作。

程方安松了口氣，順着付餘的話說：“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出差。”

付餘出門的時候程方安也起床了，他才剛洗漱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見付餘提了個行李箱站在玄關，下意識就走了過去。

付餘站着玄關看着他走過來，說：“早餐我買了，保溫着呢，你等會別忘了吃。”

程方安順着他說話回頭看了眼廚房那邊，然後又扭頭回來看着付餘說：“我知道了。”

過了幾秒又補充道：“你出門注意安全，多休息。”他也不知道送人出差應該說些什麽，就說了和平時一樣的話。

付餘握緊行李箱的拉杆又松開，笑着說：“程方安，你怎麽每次都說一樣的話啊？我這回出差可是要好幾天呢，你再說點別的呗。”

程方安覺得付餘從昨天開始講話就不對勁，他搞不懂什麽原因，聽見付餘調侃自己，沒表現出疑惑，只是想了一會兒，認真看着眼前的人說道：“那多加一句吧。”

“早點回來。”

付餘想聽的就是這句，聽完特別滿意地認真點頭，說：“保證以最快速度回來！”

付餘本來想着回家了就問程方安以前的事，但是他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幹脆趁着自己出差的這幾天，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到底應該怎麽做。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不遂人願。付餘一落地就忙得飛起、根本沒時間想自己的事兒，行李一放就是和人交接，聯系這個聯系那個，和這個談完又和那個談完，好不容易聊完，還得整理資料數據，總結發給公司那邊。

等他做完今天的事，已經到了晚上八九點。

雖然接下來該怎麽做他還沒想好，但是不影響他現在就做出點行動。

洗漱完，他估計程方安應該還沒睡，就給人打了個視頻過去。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接，程方安沒扭捏，直接把攝像頭對準了自己，顯然也是剛剛洗完澡。

付餘沒話找話說，也沒個主題，似乎這個視頻就是理所當然要打的。

程方安一開始還以為他有什麽事，結果人就只問些今天吃了什麽、累不累、上了多久的課這種話，程方安搞不明白他，但是也一個個回答，然後禮尚往來地問付餘工作怎麽樣。

付餘也是坦誠，直說自己今天忙得要死，又累又餓，對着程方安慘兮兮的吐苦水。

程方安也配合的很，連連讓他早點休息，又附和他說這個領導怎麽樣那個對接怎麽樣，把人哄的舒舒服服的。

兩人就這麽不謀而合心照不宣地連續打了兩晚的視頻，雖然都說着大差不差的話，但也都聽的津津有味。

“我明天早上回來。”付餘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撐着頭，對屏幕那邊的人說道。

程方安一邊和付餘打着視頻，一邊用電腦查資料，聽見付餘說話，回答說：“我明天早上沒課，我去接你吧。”

付餘趕緊拒絕，說：“我就出個差回來，不用接，到時候直接打車回來，你早上不上課就多睡一會兒。”

“好吧，那你回來了好好補個覺。”程方安想着付餘直接打車回來确實更方便點，也就沒再堅持。

兩人又說了會兒別的，不知不覺就沒人再說話了，也沒人挂視頻。

程方安一邊聽付餘講話，一邊看資料，可能看得太認真了，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付餘已經沒說話了。

他擡眼看向手機屏幕，付餘還是将下巴放在相疊的手上，趴在床上的動作，要不是屏幕裏人還眨着眼睛，程方安會以為他卡住了。

付餘本來正看着程方安發呆，猝不及防隔着屏幕和程方安對視。

他的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仿佛回到了當時和程方安舉辦婚禮的時候，那時候他心髒的跳動頻率和現在差不多，也是像現在一樣和程方安對視。

只是有些東西已經不知不覺地發生了變化。

因此，雖然是同樣劇烈跳動的心髒，但是心境卻不一樣，付餘記得自己那時候很緊張，不像現在，自己整個人從內到外傳遞着一種熟悉又陌生的酥麻感。

程方安以為付餘要睡覺了，就主動說要關視頻。

付餘那邊根本沒聽見程方安說了什麽，他只看見程方安一開一合的嘴唇。

然後嘴就不受大腦控制般的叫了一聲程方安的名字，等屏幕裏的嘴唇停止開合，輕輕抿成一條線後，他又不受控制地開口。

這次是個問句。

“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

程方安顯然被這句話問住了，一時愣住沒說話。

付餘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但是也不會後悔、反而開始緊張又忐忑地等着程方安的回答。

程方安想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着說：“算有過吧。”

付餘緊張又激動，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強裝鎮定地說：“誰啊？”

程方安視線飄了一下，才又看向付餘笑着說：“都好久以前的事兒，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歡，我都快忘了。”

他答非所問。

付餘沒有放過他，明知故問卻又執拗地說：“不會是羅廷吧？”

程方安又沉默了幾秒才說：“不是他，那個人你不認識。”

付餘也沉默了，一直看着屏幕裏程方安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真的不認識嗎？”

程方安不想再讨論這件事了，他把視線轉移到電腦上，不再看付餘，說：“真的。”

付餘也沒再揪着這件事兒不放，轉而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他今天仿佛武松上身，膽子大得很，假裝開玩笑地直問道：“我突然想起來，咱倆應該有四五年沒聯系吧，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

程方安被他這句話問得有點不太開心，語氣淡淡地說：“說實話有想過找你，但是後面又想着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聯系了，就沒再想了。”

說完，又平靜地加了一句：“況且你也沒找我。”

付餘簡直悔不當初，真想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為了羅廷那個假的要死的誤會賭氣。

他趕緊放軟語氣，認真對程方安道歉：“這事是我的錯，好那個鬼面子，賭氣不聯系你，我都後悔死了，你原諒我吧好不好？”

程方安聽着付餘的這些話，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其實他當時和付餘斷聯，要說傷心其實也沒怎麽傷心，他本來就沒有別的期待，最多可能有點遺憾吧。

付餘還在那邊連連道歉。

程方安忽然覺得其實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在意，但他也只是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付餘，笑着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程方安現在一副對以前越不在意的樣子就越讓付餘後悔難過，他氣自己的遲鈍和犟脾氣，又氣程方安的不解釋不在意，更不想接受程方安如今的“釋懷”。

他寧願程方安記恨他、不原諒他，也不想程方安一副什麽都過去的樣子。

好像高中那點對自己的喜歡是很無所謂的不值得提起的，又好像他現在真的對自己一點別的感覺也沒有了，所以才會釋懷才會坦然。

付餘沒有辦法接受這種錯過。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是合法的婚姻關系，去他爹的有喜歡的人就離婚，他會讓這個錯位複位，哪怕順序不對。

他會讓程方安重新喜歡上自己。

他想馬上就真真切切地見到程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