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程方案安被付餘幾句話攪合得毫無睡意，挂了視頻，在床上翻來覆去快半個小時，腦子裏還是亂七八糟的。

他可以确定自己高中對付餘的那點心思除了他爸媽，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他爸媽也不像是會說這些事的人。

但是對方今晚說的種種，似乎都在試探自己。程方安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敏感還是确有其事。

“感情”對他來說是很私密的事。

高中時他一直都沒有想過要和付餘有別的發展，他一直都是在用朋友的身份和付餘相處，盡管不算純粹，但是始終保持在欣賞的程度，無論是在感情還是關系上都沒有越界。

程方安也無意讓付餘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始終不認為這稱得上“喜歡”，“喜歡”是會有期待的，但他沒有，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談戀愛，也沒有體會到“暗戀”的酸澀和痛苦，他對付餘的感情到最後都是很平淡的欣賞。

再到後來，倆人斷了聯系，程方安偶爾會有點想念付餘，但是沒想過要再聯系他。

随着時間的推移，和從前的同學朋友分開、斷聯，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盡管程方安對付餘有點別的感覺，但是他始終把付餘放在朋友那一欄，并沒有把他單獨列出來，劃分為秘而不宣的“某人”或者“那個人”，所以客觀來說，他和付餘關系的淡化，對他來說和一個普通朋友的區別不大。

但是主觀上，他想起或者說想念付餘的頻率卻比那些普通朋友多得多。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

程方安并不曾深究或者去剖析自己的感情。

但是今晚付餘突如其來的幾句話，讓他下意識地久違地去分析了自己的感情。

真的是單純的欣賞，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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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安自己問自己，他發現自己現在沒有底氣斬釘截鐵地說出“真的”這兩個字。

“沒有期待”“沒有越界”，這都是他自己對自己說，他也以為自己照着做了。

但是顯然沒有，不然他不會答應和付餘結婚，也不會在以為付餘有事瞞着自己的時候感到失落，更不會在付餘問自己有沒有喜歡過什麽人的時候，說出那句模淩兩可的“算有過吧”。

他如果真的像自己認為的那樣純粹，又為什麽要告知對方自己有喜歡過人呢？這不是“坦然”，他告訴付餘，是因為私心。

什麽私心？

是不是在期待付餘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

程方安腦子的“嗡”的一聲，頭皮開始發麻。

他為什麽說付餘不認識那個人，不是怕誤會，而是怕被知道。

如果自己真的對付餘沒有別的期待，那自己在怕什麽呢？

一個人表白之後會怎麽樣呢？有兩種結果，一個是被接受，另一個是被拒絕。

程方安自認為的坦然和怕被誤會，其實是想表明心意的沖動和怕被拒絕的慌張。

他根本就是喜歡付餘。

什麽“無欲無求”都是他自己給自己的借口。

其實如果放在高中，這些借口或許能夠說得過去，因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真的，譬如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沒有想過跟任何人交往，包括付餘，是發自內心的把付餘當朋友。

但是放在現在，顯然說不過去了。

程方安理清楚了，人也徹底癱倒在床上了。

我喜歡付餘……

而且對方可能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程方安只想把自己捂在被子裏一輩子，他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和付餘相處。

一旦想清楚這些，似乎不管自己做什麽都別有用心，更何況付餘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在他面前幾乎是透明的。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付餘的想法，這樣的狀态讓他很慌很沒有安全感。

程方安輾轉反側到了半夜都沒睡着，他點開手機一看已經到了淩晨兩點。

程方安剛閉上眼睛想強迫自己把那些有的沒的逼出腦海，突然聽見了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客廳的燈也被打開了，從門縫裏透出着光。

不會是小偷。

程方安心髒砰砰地跳，有什麽想法似乎呼之欲出，他擰着門把手往下，一把拉開了房門。

他和正站着桌邊的付餘面面相觑，兩人隔着四五米的距離對視，沉默了良久。

付餘放下手裏水杯，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麽還沒睡？”

程方安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聽見付餘問自己，才回過神來。

他沒回答付餘的問題，反而問對方說：“你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付餘又端上水杯喝了口水，視線一直放在程方安身上，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什麽，我想問你明早想吃什麽來着。”

程方安深覺荒唐，他難以置信又震驚地問：“你是說，你不睡覺，淩晨兩點回家就是為了問我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付餘強裝鎮定：“啊，是這樣沒錯，所以你明天想吃什麽？”

程方安皺着眉看着付餘，猶豫又緊張，遲疑地說：“肉絲面？”

付餘點點頭，走上前，看着程方安說：“行，你早點睡，明天早上給你做。”

程方安剛理清的頭緒，又被付餘這荒謬的行為攪得一團糟。

雙方又對視了好一會兒，程方安眼裏全是不解和疑惑，付餘眼裏一片坦然，似乎他真的就是單純回來問程方安早上想吃什麽。

程方安懷疑是自己熬夜熬穿神了，他一邊回房間一邊扭頭不放心地看付餘，說：“你也早點睡？”

付餘很聽話地點頭。

付餘上飛機的時候也覺得自己有病，頭腦一熱就訂了機票，招呼都沒來得及和同事打一聲，直接飛了回來。

看到緊閉的家門，和昏暗的房間他才冷靜下來，這時候要是碰上程方安，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這麽風塵仆仆的原因。

難道直接說我想見你了嗎？

以什麽身份說呢？

程方安顯然不知道他的困境，直接打開了房門，和他撞到了一起。

和程方安對視的時候，付餘頭皮都是發麻的，沒由來的心安讓他剛平靜下的心徹底踏實。

面對程方安的疑惑，他扯了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理由。

實在是太莽撞了。

付餘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這麽爛的理由，程方安顯然沒有相信，付餘就是要讓他不信，讓他心亂，讓他胡思亂想。

最好把從前的所有都想起來，包括對自己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