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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姝其實繃得很緊, 方才也不過是裝腔作勢,腦海裏一瞬間刀光劍影都閃過一遍,卻沒想到,擡眼卻看見李偃。
眼神還滿是厲色, 卻撞進他含笑的雙眸。
心一軟, 下意識便回抱住了他。
謹姝好一會兒心髒還在劇烈地跳着,埋怨地捶了下他胸口。
李偃悶聲笑了聲,“好了, 是孤不對,你打我就是,允你。”
“夫君你……怎麽……”謹姝倚在李偃懷裏, 不知怎的, 眼眶有些熱。半晌才完整地說了一句,“怎麽在這裏啊!”她擡頭, 蹭了蹭他下巴,渾身冰冷的寒意頃刻收了起來,撒嬌道,“阿貍好想夫君。很想很想。”
從目睹他的的軍隊走出她視野的時候就開始想了。
那晚一個人睡在她從小睡到大的床上的時候,她竟然覺得一個人是有些孤獨的, 閉上眼的時候幾次疑心身邊還有他的呼吸,和他灼熱的總是叫她忍不住躲的身軀。
他強勢地霸占了她每一寸的身體和每一分的精神,以至于他突然的離開, 叫她覺得無比的悵然。
謹姝不是在哄他, 是真的……很想很想他, 這會兒看見他,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抱着他,再也不叫他離開。
不過他不是去往鹿陰了嗎?
怎會在這裏……
李偃從窗戶跳進來本想吓一吓她,瞧見她這會兒真的被吓到了,小臉都蒼白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哄說,“這就吓到了?就這點兒膽子,還使計去挑撥鄭鳴凰和她那侍女。”
謹姝咬了咬唇,“夫君都知道啦?”
“有什麽是孤不知道的。”李偃恬淡的語氣,莫名叫謹姝覺得安心,脫口說了句,“夫君好厲害。”
他漫不經心地攬着她,目光依舊放在那件外袍上,抿唇笑着:“阿貍,你疼夫君,夫君自然也是疼你的。你想做的事,孤替你做。”說完吻了吻她唇角,低聲調笑她,“孤亦甚想你,夜不成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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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同她說那些算計,只想同她說說話,摸一摸她,看她宜嗔宜喜的細微表情,逗得她面紅耳赤,或嬌羞或嗔怒地叫他夫君。
李偃疼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他其實都知道。
因為知道,更覺得心疼。
她其實很聰慧,只是太聰慧了反而活得很累。
前世裏,謹姝從來不曾奢想過會有人去替她謀劃什麽,那些被命運捉弄的日子,她像一座孤島,橫在那裏,無依無靠,四顧茫然。
而現在這一刻,她像個不曾被寵愛過的孩子,猛地得到了一塊兒饴糖,甜得眼淚幾欲流出來,“夫君知道我要做什麽?”
她抱他更緊了些,是那種類似于撒嬌的情緒,恨不得将自己融到他身子裏。
她記得他曾說過想把她揉碎了塞進他身體,她一邊覺得那場面不忍直視,一邊煞風景地說叫他快一些。
現在想想,突然覺得好笑。
但她也終于能體味他說的話了。
喜愛一個人,喜愛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只想自己能變成他,或者和他融為一體,永不再分離。
李偃擡手敲敲她的腦袋,“你竟還敢說。”他在旁邊坐了下來,亦攬過她的腰,叫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謹姝蜷在他懷裏,摟住他的脖頸,将身子挂在他身上,那柔軟的身子幾乎全貼着他,李偃笑了笑,“休想以色迷惑孤,孤這次還是要好好教訓你的。你可知,你犯了三個大錯。”
謹姝洗耳恭聽,“夫君你說,阿貍聽着。”她拿臉貼他的胸膛,滿頭青絲鋪散在他胸口,幾縷掃在他手背,叫李偃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眸色深深地低頭瞧着她,恨不得将她當場按在身下。他微微笑着搖了搖頭,美色誤人罷。
他捏着她一縷頭發在指間繞着,攬抱着在她耳邊說,“首先不該瞞着孤,其次不該以身做餌,最後……你錯估了形勢,這不是你和鄭鳴凰之間的戰争。是孤和劉郅之間的。”他拍拍她的腦袋,“所以你安心就是,一切交給孤。”
謹姝忙直了直身,掙紮了片刻道,“那汝南王劉郅,十幾歲的時候曾失手打死過人,那人是漢中從四品的武将,已故汝南王劉雍是個窩囊脾氣,不敢聲張,想替兒子瞞天過海,就把劉郅送到溫縣鄉下去了。劉雍的別院裏養着一個女人,劉雍妻子是被封為翁主的漢中貴族,劉雍懼內,被妻子鬧過,不敢帶回家,後來更是放在那裏不聞不問,幾年沒碰過她,那女人房中寂寞,就同一個馬奴茍合了,生了一個女兒,劉郅去的時候,那女人已經死了,據說是病死的,但有人說是她怕劉雍知道她的醜事,本想殺自己女兒,結果被女兒刺死的。阿貍懷疑……那個女孩兒就是鄭鳴凰。”
并且劉郅曾和那個女孩兒一起度過一年的時光,二人住在一個院子裏,那女孩兒負責侍奉劉郅,劉郅對他老子的情人的姘頭的女兒并不在意,他什麽都不在意,年輕的劉郅一腔熱血,胸有溝壑,目光望得更加長遠。
聽說劉雍養着的小妾是個極美的女人,否則劉雍也不敢冒着被妻子折騰的風險去把人養起來。那女孩兒長相随了母親,劉郅年少時亦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兒郎,二人有沒有生出些情愫,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那個女孩兒便是鄭鳴凰,那麽前世裏,很多事情其實都捋得清了。劉郅對鄭鳴凰有着別樣的情愫,而鄭鳴凰借着那幾分愛意算計劉郅,而劉郅大約還以為鄭鳴凰亦傾心于他,只是迫不得已只能被困在李偃那裏,劉郅對李偃的恨意,除了李偃愈來愈大的聲勢,大約還有鄭鳴凰這一則。
至于為什麽劉郅竟讓鄭鳴凰一直待在李偃身邊,倒是不好解釋。
所以謹姝也不敢斷定,劉郅是否真的傾心于鄭鳴凰。
況且謹姝跟了劉郅許久,大約也知道,他非多情之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就算他再喜歡,也不見得會一直心心念念,以至于甘心被她擺布。
謹姝微微蹙了蹙眉,“阿貍猜的,也不見得準。”
所以她之前也沒說過她要對付鄭鳴凰,一則不想叫他憂心這些腌臜事項,一則是……不好解釋。
然而她最怕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李偃目光一直盯着她,那眼神裏含着幾分探究和疑惑。
他時常有種直覺,直覺謹姝的身體裏住着一個另外的人,那個人不似一個不谙世事的少女。謹姝偶爾會流露出一種極決絕又謹小慎微的矛盾态度。
謹姝敏銳地察覺到了李偃情緒的變化,那眼神裏的審視叫她覺得心裏發涼,她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上一次她去雲縣截劉郅,聽說李偃去查了鄭氏及鄭鳴凰身邊的人,查究竟是誰透露給她的消息,後來沒查到什麽,因為謹姝一直生着病,後來不了了之了。
這次……謹姝實在忍不住要告訴他這些,她不想他被蒙在鼓裏。
上一世裏,劉郅将他逼得節節敗退退守繁陽的場面,一直在她腦海裏盤旋,即便後來他舉兵越過中州堅若壁壘的城池拿下劉郅的王城成為最後的贏家,亦不能叫她覺得松口氣。
那場敗局對李偃的打擊可謂是巨大的,謹姝越喜歡他,越不想他再經歷一次那樣的事情。
她希望他能如他設想的那樣,睥睨群雄,一路所向披靡,而後君臨天下。
關于劉郅的消息,謹姝知道很多,但都是前世裏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溫縣這件事也是她偶然聽來的,但她當時并不知道那個女孩兒去了哪裏,究竟姓甚名誰,亦不知劉郅對她是懷着一種怎樣的感情。
前世裏,鄭鳴凰在劉郅和李偃那裏各扮演着怎樣的角色,謹姝直覺弄清楚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可她不知該如何對他說,如何叫他相信。
謹姝有些緊張地看着李偃,緩慢地眨了眨眼,在他不怒自威的表情面前,越來越覺得緊張和不安,她甚至吞咽了一口唾沫,她忽然很怕他誤會她些什麽。
可她又不想騙他。
“夫君,”謹姝手扶在他肩膀上,仰着臉看他,很緩慢地呼吸着、緊張着。
李偃“嗯”了一聲,依舊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釋。
謹姝咬着下唇,忽然問他,“夫君你相信人生能夠重來的?就好像你做了一場大夢,夢裏走了一生,那一生詳盡的像是真的,在你咽氣的那一瞬間,你好像釋懷了許多,但更多的是不甘心。然後你閉上眼,以為去了黃泉之下,再睜開眼,卻在十幾歲,一切都還未發生,那些夢裏的遺憾或許會重來,或許會改變,一切都還不好說。夫君……”
話還未說完,李偃忽然俯身吻向她,很兇,不似平時那樣對她遷就和體貼,他微微蹙着眉頭,好似被什麽迷思困擾着,亦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煩心事,那股類似于發洩的情緒,叫謹姝越發覺得不安,她一邊承受着他的粗蠻,一邊低聲咕哝了句,“夫君……罷了,你別生氣,當我說夢話吧!”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李偃忽然頓了頓,抱着她的雙手在細微地顫抖着,謹姝擡起頭看他的時候,愕然看見他通紅的雙眼。
謹姝愣了愣,“夫君……”
一滴淚滾在她手背,李偃埋首在她頸間,輕吻她耳垂,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着,隐忍着說:“阿貍,孤亦曾做過這樣的大夢,至死卻不能釋懷。”
咽氣的那一刻,他耿耿于懷的,仍舊是許多年前,他送她去庵寺的那一天,她追他追出來二裏地,跌倒了,還急切地膝手并行着往前爬了兩步,膝蓋和手肘都蹭破了皮,兩只眼睛鼓着淚,委屈地求他不要走。
如果那時,他帶她走了,就好了。
可惜他再睜開眼,也沒能回到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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