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謹姝為何會睡得如此香甜?那得從昨晚吹了燈說起。
李偃習慣睡在外面, 所以她爬上床的時候還是往裏頭去。
看不清,小心翼翼的,怕踩到他。
平常睡覺的時候,自然有稚玥和漣兒在旁邊候着, 她睡下了, 才有人幫她吹了燈,稚玥會在暗處放一盞小油燈,昏昏的, 不怎麽亮,睡着的時候也不會影響什麽,晚上起夜不會太黑看不清。
漣兒若在屋裏陪着, 總怕那油燈味道大熏着他, 總是吹熄了,但若她晚上有些動靜, 漣兒會第一時間掌燈,那丫頭跟狗似得,耳朵靈得很,還總是能精準地能辨別出來她是翻身還是要下床。
有時候她還覺得蠻好笑,心想若晚上自個兒做些什麽, 那丫頭都支棱着耳朵聽說,想想還怪難為情的。
昨夜裏她原本在等鄭鳴凰,她在假設鄭鳴凰和抱月有問題的情況下, 說的做的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在激怒鄭鳴凰, 亦或者是明明白白的挑釁。
在沒有證據又沒辦法等下去的情況下, 讓對方先露出破綻是最迅速能解決辦法的方法,就是以身犯險蠢了些,所以她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做了許多的準備工作,裝病、把稚玥和漣兒支走、侍衛留一半,其餘叫去外面守着,把自己空出來,等着魚兒上鈎。
顯然鄭鳴凰比她想象的沉的住氣,幾次刻意激怒對方都沒什麽反應,大約是她做的太明顯了些。
也大約是她并不十分了解鄭鳴凰。
昨夜裏李偃回的時候,她心其實放下一半,跟他說了自己的猜測,猶豫着提了自己重生的離奇事件,害怕他不相信,又到他坦白同她一樣。這心情起起伏伏着,最終卻是徹底放下心來。
她其實上輩子這輩子都挺蠢的,同李偃說的一樣,很多時候她是自作聰明,也不過是仗着重活一世知道些旁人尚且不知道的事,她所有的冷靜和手段都來自于不甘心,但一個蠢了二十多年的人,就算是重新來過,也不見得一下子能聰明到哪裏去,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但李偃不一樣,她一直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心思缜密到讓人不可不驚嘆,就如同前一世裏那個風雪交加的長夜,兵臨城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傳說中暴虐無道有勇無大謀的江東王李偃,絕非傳聞裏說的那樣不堪。
史書上永遠記得的,是成功者的功德,李偃就是那個最後笑傲天下的人,他将被載入史冊,成為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在後世的千秋萬載裏,都會有人記得,一個出生草莽、原本亡命天涯手中更無一兵一卒的無名之輩,憑着十數年的努力,從白名之人,搖身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人。
不是憑空得來的。
是他一步一步謀劃出來的、争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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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堪比傳奇的人生,會被無數人記得,并贊嘆。
無論前世裏鄭鳴凰在這場争奪天下的戰争離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無論她是否和劉郅合謀去阻擋李偃的腳步,都沒什麽關系,李偃最終還是勝了,謹姝而今想做的,是讓李偃連那幾步彎路都不要走。
但如今李偃知道了,他亦相信她,那麽一切都好說很多,他會警惕,會防備,鄭鳴凰算計不過他的。
應該……是的吧?
謹姝這樣想着的時候,整顆心都安定下來了,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困意便慢慢席卷上來,她爬上床的時候,內心其實十分的平靜,但因為李偃是瞞着所有人回的遜縣,謹姝也就沒叫人進來伺候,她小心翼翼怕踩到他。
但大約這世上總是有一個魔咒,當你越害怕一件事情會發現的時候,他發生的幾率就越大。
天氣越來越熱了,驿站準備了蠶絲薄被,那面料相當的滑膩柔軟,謹姝不小心滑了一下,整個跪在他的小腿上,她雖然于他來說渾身的重量算不得什麽,但猛地砸過去應該還是挺疼的,他蜷了一下腿,謹姝剛爬起來的半個身子又滑過去了,兩個人滾做一團的時候,謹姝“哎”了一聲,為自己的毛躁深深地嘆了口氣。
李偃倒是樂了,“你做什麽呢?”
謹姝低聲說了句,“不小心,砸疼夫君了嗎?”
李偃“嗯”了聲,聲音依舊帶着幾分笑意,聲音也很低,問她,“要不阿貍給揉揉?”
謹姝一邊小心地往裏爬,一邊“嗯”了聲,掀開被子鑽進去,手摸過去按了按,問他,“是這裏嗎?”
李偃“嘶”了口氣,又笑,“逗你呢,不疼,你這樣摸着我,沒事也給你摸出事來了。”
他低頭湊過來親了親她額頭,手已經放到了她腰上,微微一扯,謹姝便整個貼到了他身上,謹姝兩手下意識地抽過來抵着他胸口,想了想覺得不對,又拿開了,大約這一串動作有些好笑,黑暗裏李偃又笑出了聲,謹姝面對他已經不那麽拘謹了,這會兒也皺着鼻子哼了他一句,“夫君還沒完了?”
淨拿她取樂了。
“沒,瞧見你,孤心裏高興。”确切地說是非常愉悅,那種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裏的難舍難分的情緒重新席卷而來。
大約這便是喜愛。
他确切,是喜愛她的。
幾日未見,他想念她想念的緊,這會兒抱着她,所有的知覺都蘇醒了,反應……還有些強烈。
謹姝笑了笑,手也擺到他的腰上,兩個人抱着親了會兒,然後一切都水到渠成地發展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步……
兩個人氣喘籲籲疊在一塊兒的時候,謹姝又感覺到了無比的熱意,她吞了吞唾沫,沒再說出什麽煞風景的話,大約這給了他錯誤的信息,李偃覺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沒滿足,便賣力又伺候了她一回。
完了謹姝就徹底趴下了,她其實力氣不多好,特別容易累,雖然不需要她多賣力,可每次被他折騰一通,她都覺得自己離骨頭散架不遠了。
兩個人沒有沐浴,謹姝歇了會兒,端了盆水在浴房裏擦了擦,李偃也湊過來要她幫他,兩個人這樣鬧着總是難免胡鬧出別的事來,謹姝已經習慣了他的行事風格,越是抗拒他越是來勁,于是順從地陪着他鬧了會兒,兩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全都沒了什麽力氣,各自癱在那裏,聲音還有些喘。
他一只手半攬着她,謹姝腦袋靠在他懷裏,兩個人保持這樣的姿勢躺了會兒,沒多會兒就睡着了。
謹姝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怎麽動,這回睡得熟,更是一下也沒挪,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脖子都要斷了。
……還在他胸口靠着呢,枕着他的臂枕了一夜。
她吓得“呀”了聲,身子一下子折了起來,把睜着眼出神回憶的李偃都吓清醒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問她,“怎麽了?”
用的是被她枕過的那條手臂,一用力才發覺,又麻又困又疼,仿佛被無數根針刺了一樣。
力氣不由松了松,謹姝已經反握住了他的手,緊張地問,“手臂還好嗎?”
李偃這才反應過來,她這一驚一乍是做什麽,不由笑了,想說斷不了,他要受不了早抽走了,她又不是座山,壓在他身上他還不能動彈了?其實她起開的時候他才覺得不舒服,大約昨晚被她壓得沒知覺了。
只是看她緊張那樣子,沒忍住又逗她,“不好,快斷了,你這枕了一夜都不帶動的。要麽你幫孤揉揉?”
這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腔調,除了昨晚太黑她沒看見表情……但看他這會兒那似笑非笑的調笑表情,她估摸着也差不多。不禁撇了撇嘴,知他又逗她玩,甩了他的胳膊扔在他胸口,“夫君就會逗我,斷了也是你自尋的,阿貍又不是座山,你想抽走還能抽不走?”
扔完還有些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放肆了些。
史書上多少昏君都是被美色誤了國,所以大多做大事的男人都忌諱身邊女人恃寵生嬌。
李偃卻沒在意,只是笑得越發止不住。
倒想到一塊兒去了,大約這潛意識的默契讓他覺得舒心,他把她摟過來抱了抱,低沉着嗓音接着逗她,“可真能睡,這會兒都辰時過半了,昨夜裏叫人不必來叫你,便是早料到你起不來?”他啧了聲,“孤是不是該感到自豪?”
謹姝:“……”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心裏憤憤想着你偷摸過來的,瞞着人,軍隊都在城外駐紮,每日稚玥和漣兒卯時末就來叫她,那兩個丫頭都是伺候慣她的了,每日都不必請示,她一個人的時候都是直接進屋在床邊請示的。這會兒他在這邊躺着,合适人來叫嗎?
看他表情又知道他也沒想她正經回答,就是拿她取個樂,于是抿了抿唇不上他的當,一言難盡地瞧了他一眼,擡手扯了扯他臉皮。
他依舊笑着看她,問她,“做什麽?”
“瞧瞧夫君臉皮厚成什麽樣。”
李偃更是樂不可支,“自然比旁人的要堅韌些。”
啧。
還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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