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張令姜之死

第018章 張令姜之死

“變強了，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看着忽略自己的禾翊，張令姜擡手揮劍，頓時有黑色劍光化為數道閃電疾速襲向禾翊。

禾翊随意揮傘擊飛，閃電劍光在噼裏啪啦的聲響中，落到本已坑坑窪窪的天臺地面，為它增添新的傷疤。

禾苗從沒有電光彌散的地面探出頭，滿臉心疼，“我的樓啊……還得找人來修……”

她們所處的、被打得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位置，是詭樓的天臺。

看到張令姜擲出劍，噼裏啪啦放電的劍直直飛來，禾苗不屑地切了一聲，快速沉入樓中消失不見。

巨劍深深插入地面，劍柄仍在晃動，電光卻已經噼裏啪啦擴散開來。

兩秒後，渾身帶電的禾苗跳了出來，痛呼着朝禾翊飛去，“本體！別看了！救救我！”

禾翊終于收回凝視天空的目光，一個閃身出現在禾苗面前，将傘不輕不重地敲在她的肩膀上，眼神略帶警告。

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電光流入傘中。

禾苗恢複正常，她刻意忽視禾翊的眼神，朝空手襲來的張令姜做了個鬼臉，化為黑霧融入禾翊體內。

在禾苗消失的一瞬間，張令姜也到了禾翊近前，化為堅韌紙卷的手快速在禾翊身上纏繞，死死綁緊，“你動作倒是快。本來想殺了她的。”

分身是幽詭本體的分支，是本體分出的一部分力量。分身死亡，對應的力量消散融入天地間，是削弱敵詭力量的主要方式。

“你放水了。”禾翊平靜地說。以張令姜的速度，真要攻擊禾苗，哪裏會給她逃跑的機會。

張令姜眉頭微動，沒有說話。只是不斷收縮着紙卷。

嘭的一聲，傘面撐開，紙卷斷裂，碎屑飛揚，原本淺淡的筆墨味變得濃烈。兩詭似乎置身于書本之間。

碎裂紙卷上都是些斷斷續續的短句——“女有四行……不必才明絕異……不必辯口利辭……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注1】。

禾翊一揮傘，風浪卷走紙屑，只留下淡淡的筆墨味。

張令姜閃身後退，拔出插在地面的巨劍，電光在巨劍表面快速流動，空氣中電荷濃度在上升。

一甩劍，電光便噼裏啪啦蕩開。

張令姜猛地襲了過來。

鋒利流暢的劍體裹挾着冥力、電光與風勢，撞擊在滅魄傘深黑的傘面上，電光與冥力仿佛遇上黑洞，瞬間被傘面吸收。

漆黑傘面閃過微光，圈圈金色花紋自傘面邊緣浮現，如連枝藤蔓般朝中心延伸。

在光芒全部浮現的一瞬間，白色光芒如雨般從傘面噴薄而出，落在近處的張令姜身上，腐蝕出一個個坑洞；落在巨劍上，頓時讓流轉的電光消失，逐漸黯淡。

張令姜一面快速後退，躲避後續的白光攻擊，一面抛開劍，反手從身體裏抽出一把雕刻精致的木質折扇。

扇面嘩地展開，露出瀑布飛流直下的畫面，她反手一扇——！

伴着驟然響起的嘩啦水聲，瀑布脫扇而出，如一條粗壯的水龍撞向禾翊的方向，與滅魄傘發出的白光相撞，竟将其硬生生地沖撞了回去！

不僅如此，水龍與傘面相撞後，還将傘面沖撞得彎折微塌，落了傘後的禾翊滿身，也擋住了禾翊的視線。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禾翊再閃身躲開，也已經濕了一身，衣服和頭發都粘附在身上，更襯得面色蒼白；青紫疤痕似乎受到什麽影響，顏色變深。

她收傘抖水，身上的水分逐漸蒸騰，忽地朝右側一掃，砰的一聲巨響，是滅魄傘和巨劍撞擊的聲音。

巨劍後并沒有人影，遭到阻攔後也沒有落地，而是受到控制飛回了張令姜身旁。

張令姜飄在空中，折扇中飛出的水龍圍繞在她身周，形同守衛，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得她寬袖震蕩，如同古畫中的景象。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禾翊顏色變深的疤痕，“怎麽這就生氣了，你很讨厭水？”

禾翊神色平靜，“你喜歡讀書？”

張令姜動作一頓，眉毛微挑，“還真是雷點。”

她沒有在這個話題糾纏過多，轉了話題，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相信你真的想把幽詭和人類分離開。

“作為幽詭，你不可能有那麽濃烈的情感，以至于放棄自己的利益去成全人類。

“喜歡人類，喜歡熱鬧的環境的你，也不可能想要回到之前的狀況。”

禾翊：“那你認為我的目的是什麽？”

“晉升。”張令姜神色篤定，“榴花鏡的世界是個天然的牢籠。

“在這個與現實世界對應的鏡面世界，只要提前做好準備，身為榴花鏡擁有者可以在這裏随意挪動位置的你，很容易就能夠批量捕殺幽詭吞噬。

“加上王級都已經在你的控制下，沒有詭能夠阻擋你的腳步。”

禾翊平靜道，“那你認為，唯一擋在我前面的你，會是什麽下場？”

巨劍的劍尖對準禾翊，明媚陽光反射其上顯得冷冽，一如張令姜驟然冷下去的語調，“下場如何，一試便知。”

兩詭同時攻擊，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空中交錯重疊、撞擊分離，時而有電光飛濺，時而有砰砰巨響。

就在這時，詭樓前的馬路，井蓋突然被推開。

一個頭探了出來。

看到頭頂正在交戰，李如玉急忙爬出下水道跑到對面的小巷中躲着觀戰。

在她之後出來的是哼哼，雖然是頭白胖的豬，但它也是詭，實體既有又無，看起來沉重墜下的肉是能量，可以在體內随意移動。

擠出井口，它哼哼幾聲，懵懂地環視一圈，似乎不知道這是哪兒，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一只黑貓輕盈躍出，跳到哼哼背上，正是陳安安。她用貓尾輕拍豬背，說：“去小玉那裏。”

哼哼哼哼兩聲，載着陳安安擠進小巷，而後倒在後方睡覺。

陳安安則跳到李如玉肩上，與其竊竊私語。

最後慢悠悠爬出來的是巫林，她蓋上井蓋，也與她們蹲到一起。

六分鐘前，她們各自使出絕招，逃出了牢籠，又逃出地牢，陳安安很了解東河市的地下布局，帶着她們順着下水道來到禾翊的區域。

“我們準備幫助張令姜，你呢？”李如玉問。按理來說，她應該湊近一些方便低聲說話，但她并不信任巫林，于是只是隔着距離說話。

“你說呢。”巫林語氣懶散地反問，“我還有其它選擇嗎？”

就在她們讨論如何分批助攻時，上方的戰鬥在一道轟隆的雷聲中暫告一段落。

張令姜抛開斷裂的巨劍，說：“要是我手中的是冥河劍就好了。”

禾翊持傘作劍刺來，聲音平靜，“那麽想要，為什麽不找妄女要？她會給你的。”

張令姜持着飛瀑扇，瀑布如水鞭擊飛傘面，“搶手下的東西，顯得我廢物。”

“無用的高傲。”禾翊說，“它會害了你的命。”

“你的僞善與我的高傲不分上下，它也會害了你的命。”張令姜從體內掏出一個木偶，将不知何時拔下的禾翊長發纏繞其上，點燃。

禾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沒有動作。

“巫林，那是你給的娃娃？”李如玉問。

巫林嗯了一聲，似乎有些緊張起來，身上的懶散氣質消散，緊繃起來，“那種程度的，我有的也不多。”

她們看着木偶化為灰燼，禾翊卻完好無損，張令姜的身體卻開始消散。

感受到體內力量的迅速流逝，張令姜很快就明白，這都是巫林和禾翊的詭計。

“綁上帶有禾翊氣息的身體部位，點燃木偶，可以讓禾翊受到嚴重傷害”——一派謊言！

她不甘心地往前撲，抓住禾翊的肩膀，“你吞噬我，快點！不然我就要消散了！”

看着滿臉急切的張令姜，禾翊說：“我答應巫林，你的力量是她的。”

知道禾翊不會随意違背諾言，張令姜無奈地抓住心口，扯下一本古樸書冊塞到禾翊手裏，“那你收着這個。”

将書扯下之後，她的身體消散速度加快，很快化為虛影，看着禾翊，她最後扯出一個笑，“祝你晉升順利。”

禾翊平靜收回目光，閃身到了樓下。

李如玉等詭都已經在巫林的控制下，之前在牢中相處、之後又在下水道一同找路，巫林有很多機會取得她們的身體部位。

禾翊說：“按照協議，張令姜是你的，她們就是我的了。”

巫林做了個請的手勢，通過木偶吸收了張令姜力量的她現在心情愉悅。

“你們兩個怎麽混在一起的？”身體無法動彈，嘴巴卻是無礙，李如玉百思不得其解道，“南巫都被你幹掉了，她居然還能和你合作。”

巫林心情很好地解釋，“有沒有可能，南巫早就被我殺了，之後在外活動的是我的分身，被禾翊殺掉的也是我的分身？”

“t沒必要說這麽多。”禾翊的目光在陳安安和李如玉間移動，似乎在想先吃哪個。

最後，她伸手抓向了李如玉。

“你們兩個臭不要臉！”李如玉哇哇大哭，眼淚嘩嘩流下來。

“我不是張令姜，你這套對我不管用。”

就在禾翊抓住李如玉的時候，一道黑色劍光凜冽襲來，一下把禾翊的手連同李如玉斬成兩半。

“哎喲喲，怎麽欺負小孩子啊？”

禾翊轉頭看着巷口，白發紅瞳的女人站在最前面，手中的劍似乎在積蓄下一道攻擊；她身後的人類女孩和藍發女性都警惕地看着這邊；只有被綁成蟲子在地上蠕動的紅發女子滿臉好奇，嘀嘀咕咕。

“群架，刺激。”

禾翊盯着領頭的葦杭，說：“我們有協議的。”

還沒等葦杭回複，巫林提醒道：“她們跑了。我沒給睡覺的哼哼下咒。”

禾翊轉頭看去，已經重新凝聚出身體的李如玉扛着陳安安，騎着豬，一溜煙跑入了小巷深處。

“我們沒有插手你的計劃。”葦杭說，“我只是在做異界來客應該做的事——做任務。”

一面是騎着豬逃跑的到手獵物，一面是花言巧語破壞協議的合作者，禾翊向來平靜的眉頭終于忍不住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