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牆頭草

第019章 牆頭草

小巷中的空氣古怪而凝滞地緩慢流動着。

緩緩壓下跳動的眉頭，禾翊聲音輕緩幽冷：“所以，你要殺了我們？”她手中的傘尖微微點地，一股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彌散開來，壓迫着在場的每一個個體。

托張令姜的福，異界來客的任務在王級中不是秘密。她們不主動出手，各有各的原因。但若是對方主動挑釁，也絕不會放過。

面對禾翊放出的威壓，出竅期的姞葦杭和嬴飛瓊沒有任何反應，嬴飛瓊口裏還在嘀咕些“要打架就放開我”的廢話；而杳鶴既是金丹後期，又是妖族，只是呼吸稍微有些急促；身為築基期人修的苻暄反應就大得多，呼吸急促，手劇烈顫抖。

“我只是不想讓你殺了她們。”姞葦杭語氣冷淡，左手畫符，打亂了空氣中的威壓，苻暄猛地喘出一口氣，放松下來。“你已經殺了張令姜，如果王級都死在你手裏，我們的任務會有很大的缺漏。”

張令姜被幽詭殺死，相當于五點貢獻消失，剩下的王級就顯得尤為重要珍貴——若是再讓她們死在禾翊手下，相當于又少了十點貢獻。同時，也代表殺禾翊的成本在翻倍增長。

禾翊知道韋杭的意思，但她也有不能放過李如玉的理由。既然如此……

她猛然發動攻擊，卻砰的撞上突然出現的結界。

以禾翊為中心的方形結界流轉着淡淡金光，隔絕了內外能量，禾翊摸了摸撞上結界被腐蝕融化的臉龐。這淡淡金光似乎是暗能量的克星。

“走。”見靈力結界成功困住禾翊，葦杭不再多說，立刻領着其餘人朝李如玉離開的方向追去。

巫林一面說“和我無關，你們就當我不存在”之類的話，一面給她們讓開路。

嬴飛瓊被拖在後面，還笑着朝禾翊和巫林道別：“後會有期啊。”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巷道中。

被困結界，禾翊沒有驚怒，研究着結界，若有所思：“這種能量和暗能量相對，和我想象中的…很類似…”

“我們的合作只到張令姜死亡為止，後面就和我無關了。你送我回現實，我立刻離開東河市，不會妨礙你的計劃。”巫林對禾翊說。

禾翊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在她有些緊張起來後，說：“我在這裏面，力量被隔絕了，等我出去。”

巫林可不敢獨自和禾翊待在一起，特別是在攜帶“巨款”的情況下，萬一禾翊想把她連同張令姜的力量吞了，她上哪哭去。

“我去別地，你出來就把我踢出去就得了。”巫林說。

擁有者把人踢出榴花鏡并不需要離得很近。

清楚巫林猜忌自己，禾翊颔首道：“那你走吧。這個結界估計快破了。”

她能感受到這股力量在與環境中的暗能量博弈厮殺、互相吞噬，終究抵不過大環境，即将消逝。

巫林立刻跑路消失。

小巷中只剩下禾翊和金光微微波動的結界，她垂眸看着結界，手緩慢地撫上結界，頓時有微弱的嘶嘶聲響起，手化為黑氣飄散。

她催動體內掩藏的力量，頓時有一絲白色力量從掌心伸出，順着結界流淌蔓延，片刻後，結界如紙片碎裂。

合攏掌心，收起微弱的白色力量，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李如玉一行看着突然出現的巫林，面露警惕。

“別擔心我不是來攻擊你們的。”巫林舉起雙手，語速極快地解釋，“韋杭馬上就要追上來了，我不想你們死在她們手裏留下我一個面對禾翊和異界來客。合作吧。”

一面說着，一面解開了陳安安身上的定身蠱表示誠意。

“牆頭草。”李如玉吐槽，但這種行為在幽詭中也算常見，她們的道德感可不比正常人類。至于巫林是否不懷好意、有其它目的，她則懶得考慮，她本也不信任巫林，只是暫時合作。

後方姞葦杭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街道，簡單估算兩方實力以及在暗處窺伺的禾翊，李如玉腦筋急轉，覺得先脫離榴花鏡才是上策，于是問道：“你知道如何脫離榴花鏡嗎？張令姜以前是榴花鏡的主人，應該留有後手。”

而這個後手，當然是之前假裝和張令姜合作，又吸收了張令姜力量的巫林最有可能知道。

巫林确實知道，她也沒有藏私，說：“榴花鏡唯一的弱點在于它對意識的判定有漏洞。”

“禾翊挑選進來的是幽詭和異界來客，所以我們需要把自己從這兩種【身份】中摘去。”情況緊急，她不過多贅述，直接道出解決方法，“我可以把我們變成巫蠱木偶，出去之後解除。”

李如玉坐在哼哼背上，看着飄在身側的巫林，幽幽道：“你看我像傻子嗎？我們變成巫蠱木偶還變得回來嗎？不就被你控制着吃了嗎？！”說到後面，聲調驟然提高。

陳安安附和地嗯了一聲。

哼哼悶頭沖刺，根本不在乎她們在說什麽，只是往前沖。

“我找你合作是因為我一個人不能變成巫蠱娃娃，至多是個巫蠱分身。”巫林知道這個方法不容易被接受，耐心解釋，“我們幾個一起互相掣肘，不用擔心我會出爾反爾。”

見李如玉不同意，陳安安也不表态，巫林嘆了口氣，說：“那你想個其它辦法，把我們從幽詭的身份裏摘掉，你能做到，我就聽你的。”

“禾翊到底想做什麽？你們是怎麽攪和到一起的？”李如玉轉移了話題。老實說，比起被巫林吞噬，她更願意被禾翊吞噬。這樣一想，倒也不急着出去了。

看出她的心思，巫林嘴角微抽。由于後有追兵，巫林拿出了從未有過的語速，倒豆子一般快速闡述了前因後果。

三個多月前，巫林的手下南巫被張令姜撺掇，想要吞噬巫林上位。以巫林的懶惰和所有事都交付南巫的信任，南巫的機會是很大的。不過最終還是巫林技高一籌，吞噬了南巫将其化作分身，等待張令姜的下一步動作。

沒想到張令姜還沒動彈，倒是禾翊先動了——禾翊派分身引走南巫，巫林控制着這個分身跟着禾翊的動作，想知道禾翊的目的，在和禾翊本體照面的一瞬間，禾翊就發現這已不是南巫，而是巫林的分身。

滅口是既不理智也不方便的，在禾翊跨越市區前去殺巫林本體的時間裏，足夠巫林将“平時最佛系的禾翊在偷偷謀劃什麽”的消息傳遍整個東河市，甚至隔壁市了。

于是她們進行了友好交流，決定合作。

禾翊的目标是南巫的能力，或者說巫蠱分身的能力。巫林提出她可以把分身送給禾翊吞噬，而禾翊幫她對付張令姜。

在禾翊吞噬“南巫”後，張令姜一時間沒了動靜，巫林在家等着禾翊準備好一切後動手，這時，繡娘卻找上門來。

禾翊讓她答應繡娘，于是她和繡娘、李如玉組成“對抗禾翊小組”。

聽到這裏，李如玉臉色微沉，想起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的姑嫘，心頭有些許情緒起伏。

巫林知道她和繡娘關系好，輕咳一聲，等她恢複平靜才繼續往下說。

繡娘的死是出乎意料和超出計劃的，但事情走向是可以預料的。巫林按照自己的性格，帶着信息“理所應當”地前去投奔張令姜。剛把“一切”和盤托出，感應到榴花鏡即将開啓的張令姜讓她早做準備。

她幫張令姜做了一個巫蠱分身，禾翊則假裝确實被蒙騙過關，讓張令姜成為了“漏網之魚”……

“講重點行不行？”李如玉不耐煩地打斷，“我就想知道禾翊是想做什麽，她看起來不像純粹把幽詭和人類隔t開，但如果是殺了所有詭晉升，不符合她的性格，更像是張令姜能做得出來的事。”

忽略她說張令姜的那句話，巫林答道：“我不知道。”

李如玉瞪了瞪眼。

“她哪會和我說那麽多啊，我要是知道那麽多，豈不是早就變成她的分身了？”巫林說，“不過她應該是有一個很大的計劃。你知道她現在有幾個古老器具嗎？光我知道的，就有滅魄傘、榴花鏡、規則筆……我們都知道規則筆本來屬于誰……這可不是我們能影響的計劃……”

巫林話意一轉，說，“所以，姑奶奶，你就和我一起出去行嗎，絕對不會吞噬你，出去之後我就立刻跑路離開東河市。”她不相信禾翊還沒從結界出來，出來了卻沒有把她踢出榴花鏡，果然是不會放過她。

“就這麽怕死？沒出息。”嘴上這麽說，李如玉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規則筆應該屬于京市的一位帝級，也沒聽說那位帝級死亡……如果禾翊手中的是真正的規則筆，就是與帝級達成了合作關系，那這牽扯的恐怕不僅僅是東河市的幽詭、人類，有可能是整個世界……

“規則筆屬于誰，說來聽聽。”

随着冷淡的聲音落下，一道黑劍橫在巫林并李如玉脖頸前，雖然及時停下沒有造成頭顱落地的慘劇，但也皮膚破損溢出黑氣。

她們看着持劍攔住一行詭去路的高大女人，都沒看清她出現的動作，仿佛只是一下就瞬移到了面前。

陳安安詫異地回頭看了眼，其她人還在趕來的路上。

姞葦杭看着她們，面色冷淡地重複了一遍：“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