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嬴飛瓊

第026章 嬴飛瓊

在三界秘境中消失的少城主搭乘“行舟順”最快的雲舟回到嬴屏城的消息, 在轉瞬間便傳遍全城。葦杭一路過來,聽到了很多居民一邊喝着酒一邊談論着這件事。

能夠明晃晃停在嬴屏城上空而不被擊落的雲舟并不多,嬴飛瓊降落的時候, 可是有很多居民都看到了。

姞葦杭聽着居民們對于“少城主”不着調行事的私下讨論, 往城主府移動。

詭域的城池規劃大致相同, 城主府都處在城池中央,葦杭很容易就找到了嬴飛瓊居住的城主府。

不過……她看着一片黝黑的嬴府,這是嬴屏城唯一暗着光的區域,仿佛一塊吞噬光明的黑洞。這裏不僅環境昏暗, 就連氣氛也陰森許多, 壓抑的氣氛幾乎和化為實質的黑暗融為一體。

這環境……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

葦杭習得的《暗影步法》可以讓她如同一團影子融入黑暗, 結合她半詭修的特質,可以說, 她進入一片黝黑的城主府, 就像是魚游入了河流。

寂靜黑暗的城主府中,一團暗影飛速移動着,很快到了一個種滿豔麗紅花的院子外。

姞葦杭從暗影中探出頭,在院子外面朝裏看。

她早先幾次來嬴屏城, 摸過城主府的布局, 這裏應該是嬴飛瓊的院子,只是不知道,主人如今在不在這裏。

她探頭探得光明正大,根本不擔心會有人看到她。

嬴屏城城主嬴昭魂是一位不愛外物、沒有欲望的出竅期, 加之詭修沒有食用五谷維持能量活動的需求,只需要吸收冥力維持身體不散。因此, 城主府中,并沒有什麽侍從。

“喲。”當葦杭朝院子裏瞧的時候, 熟悉的輕佻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尾音微翹,“這不是我們的少年典範嗎,怎麽也做起偷雞摸狗的勾當了。”

葦杭循聲回頭望去。

嬴飛瓊靠在門廊邊笑意盈盈,翠綠輕衫随着夜風輕揚,月光照耀着她的半邊身子,碧綠眼眸似乎也閃爍着輝光。

她笑着說:“來殺我怎麽不走正門?師母又不會攔你。”

嬴飛瓊的師母正是嬴屏城的城主。

有傳聞說,由于嬴飛瓊實力出衆,尚處在盛年的城主忌憚她會奪權,常常派她出去執行九死一生的危險任務。

也有傳聞說,她這次去三界秘境做環衛士,也是由于城主逼迫,否則,以她無法無天的懶散性格,哪裏會去做守護年輕一代的環衛士。

不過,姞葦杭反手拔出冥河劍,直接揮劍劈了過去,這些都和她的目的無關。

嬴飛瓊不躲不閃,看着她撞上早就布置好的結界,哈哈笑道:“看禾翊被關的時候,我就想這樣關你試試了。我這算不算是個禾翊報仇了?”

笑着笑着,她的手捂上胸口,裝模作樣道:“說起來,一想起你之前殺我的樣子,我這心啊,就吓得砰砰跳。你說說你,多吓人啊。”

姞葦杭随手破解着這仿造自己的結界,嘴上也反擊了一句:“你算人嗎?”

“喲,你種族歧視啊。”嬴飛瓊說,“我們詭修怎麽不算人呢?”

“誰種族歧視,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姞葦杭随口應道。她正撥弄着結界上的冥力節點。

“你這是對我們有意見啊。”嬴飛瓊說,“怎麽,覺得我們排外?”

“和我無關。”各個城池的種族對策不同,即使是人界也有所差異,這都是多種歷史因素造成,她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置喙。

姞葦杭終于撥散冥力節點,結界頓時如同被抽走脊骨的木房子一般散架。

“你總是喜歡嘴上逞強,明明心裏在意得不行。”嬴飛瓊揮了揮袖,萬千黑色細線一瞬間織成密網,将葦杭困在中央。她笑吟吟地說,“是不是因為發現這樣一點格調都沒有,現在才很少說話了?”

圍住自己的黑線看起來極細、似乎一觸即破,卻在葦杭的皮膚上留下了細密的鮮血紋路。

葦杭用冥力催動傷口愈合,看着黑色細線,沒有妄動。

“你的靈力解放之後,實力确實比游戲裏強了不少。”嬴飛瓊坐在門廊邊的長椅上,悠悠道,“但在靈力和冥力的天然抗力下,你的力量恐怕不能完全地發揮出來吧?”

“我在回來的路上,緊急補看了你這些年的資料。你應該是通過将身體當做爐,改造靈脈,以容納冥力,這種道路并未有人嘗試并且成功過,作為第一人的你,通過這種方式‘悟道’,晉升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作為代價,你必須時時刻刻控制它們的平衡,以免力量失控,對吧?”

姞葦杭看着不動手反而一堆廢話仿佛在給自己講課的嬴飛瓊,說:“你不動手,是有愧,還是別有目的?”

“我花了三百六十七年,才突破出竅,我遇到的機遇和困難,都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嬴飛瓊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感慨道,“而你,卻只花了六十八年就突破出竅……幾乎只是我的零頭而已。”

那雙碧綠的眼眸看着她,似乎有情緒在微微蕩漾,“有你在,這一代的天才,都只能算是庸才而已。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待人不公?”

姞葦杭不動手是因為她想看看嬴飛瓊想說什麽,想做什麽,不代表她想聽嬴飛瓊在這裏說一些東拉西扯的廢話。

打架能不能正經一點,瞧不起人嗎?她忍無可忍,身影一閃,融入黑暗躲開黑線,直接出現在嬴飛瓊身邊,一劍刺向嬴飛瓊的脖頸。

嬴飛瓊一歪身,劍便刺中了嬴飛瓊的肩膀。

“怎麽這次沒刺腹部?知道不會管用?”嬴飛瓊缥缈的身體如霧散開,還在扯閑話,“你說說,這五十年來你一直離我那麽近,就三座城池的距離,你居然一直沒來找我,真能忍啊。”

“我聽說你經常去域主那裏,還是少域主的挂名師母?不知道……”

姞葦杭真的煩了,她捏訣畫符,封住了嬴飛瓊的嘴巴。

這一下來得突然,嬴飛瓊也沒有想到這一出,竟成功給她封上了,嬴飛瓊張嘴發不出聲音,驚奇地睜大眼睛。

“這是白神泣教你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姞葦杭身影一閃拉遠與嬴飛瓊的距離,警惕地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旁邊的屋頂上,與嬴飛瓊如出一轍的紅發綠眼的黑衣詭修懶散地支着一只腿,俯視着她們。

“嬴城主。”姞葦杭禮貌地行了一禮,而後才答道,“是的。”

她不懼素有威名的嬴昭魂,但是她不想一打二,很麻煩,勝率也不高。

白神泣便是如今白屏城的城主,出竅期詭修,擅長符箓。葦杭很大一部分符箓手段,就是從她那裏學的。雖然如此,她們的關系卻算不得好。

葦杭知道嬴昭魂和白神泣是幾百年的老冤家了,本就一身麻煩的她t不想扯進老一輩的恩怨,補充道:“但我們關系挺一般的。”

嬴飛瓊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解開封口符咒,插口道:“怎麽你碰上我師母就慫了?就沒想過,我背後的她可能也摻和了那件事?”

葦杭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飛瓊啊……”嬴昭魂初看與嬴飛瓊相似,懶散随性,但仔細看去,她冷硬的輪廓和氣質能夠讓人很快知曉——她并不是什麽脾氣溫和的人。

她的聲音即使放緩了,依然讓人感到渾身戰栗——那是人類感到威脅的本能反應。

“我最近才知道你當年和三族合作的事,已經很惱火了,現在還想禍水東引,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師母不就是要給徒子收拾爛攤子的嗎?”嬴飛瓊似乎絲毫不懼,笑吟吟道,“難道您要讓我死在她手裏嗎?那這嬴屏城,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我還能活很久,不愁後繼無人。”嬴昭魂的目光移向姞葦杭,居高臨下地說,“當年明姈宗的事,與我嬴屏城無關,全是嬴飛瓊一人所為,希望你不要将嬴屏城牽扯進來。”

姞葦杭知道她的意思,嬴屏城再不喜人類,也是在詭域管理下與人類為盟的,滅門明姈宗這種事,妖族魔族可以摻和,她們卻不可以。這可不是一兩件軍功,就能讓域主容忍的、無傷大雅的錯處。

葦杭知道詭域并未參與當年的滅門事件,于是點了點頭。

嬴昭魂冷冷地看了嬴飛瓊一眼,消失在屋頂。

同時,城主府的結界開啓,讓她們的打鬥不至于波及到城主府以外。

“你被放棄了。”姞葦杭看着嬴飛瓊說,語氣談不上幸災樂禍,只是單純的諷刺。

嬴飛瓊絲毫沒受到影響,笑着說:“被放棄又如何?如果你不能在這裏殺了我,這并不會影響我在嬴屏城的地位。”

“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像在游戲裏一樣,那麽簡單地死在你手裏。”

葦杭知道嬴飛瓊有理由自信。

現在是适合詭修出行的夜晚,這裏是嬴飛瓊生活了幾百年的、她的家,這裏的冥氣濃度高,自己的實力容易受影響,而比自己多活了幾百年的嬴飛瓊的實力,本就強一些。

可以說,嬴飛瓊确實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但是那又如何?

姞葦杭面無表情地捏訣,金紅龍鳳吟嘯着從手臂上鑽出,分列兩側,虎視眈眈地看着嬴飛瓊;丹鳳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火紅弧線,丹鳳的烈焰幾乎可以焚盡一切陰邪之物,空氣中的冥氣似乎都發出了仿若在燃燒的滋滋聲。

“那麽,你會比較艱難地死在我手裏。”她說。

嬴飛瓊忍不住笑了起來。

葦杭徑直手持冥河劍攻了過去。

丹鳳開道,混沌龍鳳拱衛兩側,将一切延伸到葦杭身邊的黑線燃燒殆盡。

那雙紅色眼睛在丹鳳火光的映照下,仿若一團燃燒發亮的火焰。

望着她的眼睛,嬴飛瓊笑着屈下食指,說:“你還和小時候一樣莽撞。”

一個金鐘忽然從天而降,嗡的一聲巨響深深陷入地面,而葦杭連同混沌龍鳳等物,都被死死地蓋在了鐘下。

嬴飛瓊敲了敲鐘罩,清亮古遠的鐘聲頓時傳遍城主府,她笑着說:“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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