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潛入萬劍宗

第029章 潛入萬劍宗

漫天飛雪要落在萬俟霜身上時, 被無形屏障擋住。

她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院子。

在結界消散後，她只來得及和姞葦杭對視一眼，姞葦杭就撿起地上的骨鞭消失了。

她轉身離開。這裏的主人并不歡迎她, 更何況還剛剛失去了徒子。

踏出城主府, 她對上了很多雙眼睛。

嬴屏城不歡迎人類, 她進來的時候，一路撞飛了無數詭修和亡魂。

無視她們的視線，她朝城門口快步走去。姞葦杭應當是通過某些陣法趕路，她獨自禦劍, 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夠趕回白屏城, 不會比姞葦杭慢太多。

她是一個人來的, 無論是沒有受傷的普通媦子，還是受了傷的媦子, 都被她留在了白屏城的城主府。

帶着她們速度慢, 還礙手礙腳。要不是師姐非讓她帶上她們，她早就一個人搞定一切了。

咔嚓。

她一腳碾碎地上會讓人倒楣好一段時間的咒術。

在她的腳離開後，地上留下一個冰霜鞋印，角落裏傳來一詭修疼痛的呻吟。

面對不好惹的正道魁首、第一劍修, 施小動作的詭修前仆後繼, 把這當成了一種樂趣。反正小小惹她一下也不會死。

當她離開嬴屏城的時候，背後已經躺了一地的詭修。空氣中的酒味也被t冰雪的冷冽味道取代。

很快，城主府裏傳出的濃烈酒香驅散了冰雪的冷冽氣味，重新将嬴屏城醞釀得溫暖迷醉。

——

另一邊, 通過陣法回到姚屏城的葦杭正在朝白屏城趕路。

她知道以萬俟霜的速度，很快就會趕上來。劍修趕路的速度是數一數二的。

到達白屏城之後, 她沒有停下進城，而是換了外貌, 繼續沿着瓶媪山脈朝人界邊境趕。

她要趁着萬俟霜不在的時間潛入萬劍宗偷一把劍。

憑借着出竅期的威壓，她禦劍飛過瓶媪山脈上方時，沒有受到任何打擾，一路平穩，很快就看到了人界邊境。

人界邊境是一道極長極深的溝壑，往兩邊看去，這條溝壑望不到盡頭。這是一千兩百多年前，與魔族的戰争中，當時的劍修留下的劍痕。至今仍有殘留的罡風吹拂，阻止魔族過境。

這裏無法禦劍浮空，方圓千裏，唯一的道路是通往緬英城門口的一道吊橋。

跳下劍，給守橋的青年士兵看過身份證明，她帶着入城令，沿着在風中晃晃悠悠的吊橋，穿過一道查驗種族的結界，走到城門口。

再次驗過身份證明，交出入城令，她踏入緬英城。

緬英城是邊境數百裏唯一的城池，接近物資豐富的瓶媪山脈，常年有各類團體活動——做任務的各宗修士、對冒險感興趣的少年修士、賞金獵人、冒險團隊、雇傭兵等。

此時接近亥時，大部分居民都回家休息了，街道上走動的都是些修士，偶爾也有妖族。

她順着城門口的大道往前，來到緬英城的中央廣場，這裏矗立着九座紀念碑，上面記錄了四百年前戰争中死去的戰士的名字。

在這裏，有一個暗道通往地底的傳送陣，她沒有進入暗道，而是找了個角落，直接融入暗影，到了地下通道。

守在傳送陣旁邊的老人看到有人突然出現，也沒有驚訝，坐在搖椅上微微晃着，說：“開啓陣法一百靈石，人界五百，妖界八百，魔界一千。”

她把六靈晶丢給老人，說：“中洲，萬劍宗，八魂城。”一顆靈晶等于一百靈石。

老人收起靈晶，站起身，在陣法旁邊改動着部分陣紋。

不同于她之前通過的在姚屏城和嬴屏城之間傳送的固定傳送點的陣法，能夠變換傳送位置的長距離傳送陣極其精妙，需要守陣人改動陣紋以改變目的地。

葦杭沒有催促，陣紋的一丁點錯漏都會讓人迷失在空間規則中，甚至身首異處。

也因此，非官方的傳送陣大都是有信譽的、存在已久的。

像地底這個陣法，就是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聽說四百年前還曾被當作後備陣法，偷偷運送士兵到前線以打魔族一個措手不及。

她環顧四周。

這是一個地底石洞，石壁上懸有火把照明，火光昏暗，偶有水滴落在地發出微小的滴答聲。

沒有什麽生活的氣息，很難想象有人在這裏長久待着。

地面陣紋在老人的更改下變換着紋路，時而發出微弱光芒，照亮老人臉上溝壑的紋路和專注明亮的眼眸。

“好了。”

片刻後，老人站起身，讓她站到陣法中央，待她站好，老人對着陣法某個位置虛空一點，如畫龍點睛般，陣法驟然激活，靈氣光芒籠罩。

等陣法光芒消失，葦杭已經站在一個金碧輝煌的酒樓院子裏。

這就是八魂城的非官方傳送陣了。她看了眼環繞院子的酒樓，此時沒有顧客，只有一些服務人員在擦拭清潔，看到她的出現也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

她走出這棟挂着“夜梨樓”牌匾的酒樓。外面的街道上有許多人來來往往，魔族也并不鮮見。

這是八魂城的夜市，買賣一些不能明目張膽流通的物品。例如與通訊技術有關的礦物、各種身份證明……

八魂城是距離萬劍宗最近的城池。受萬劍宗直接管轄，萬劍宗在外完成任務的媦子一般都會以八魂城作為休息的中轉站。在這裏，她很容易就能找到萬劍宗媦子活動的蹤跡。

她放開神識偷聽全城，很快挑定一隊即将回宗的萬劍宗媦子。

某條偏僻無人的街道。

“李杉，跟緊一點。”同伴催促了一下走在最後的女子。

她們都穿着萬劍宗的媦子服，淡藍底色，淺色花紋，胸前繡有出鞘利劍。

“嘿嘿，好。”被稱作李杉的女子拾起地上的小白花，快步跟上。

當李杉前方的同伴拐過街角，伺機而動的葦杭跳下屋檐，無聲無息出現在李杉身後。

打暈、關入設定了時間解鎖的結界，讀取記憶，面具改變容貌。

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已經搖身一變變為萬劍宗的外門媦子，李杉。

正了正身上自備的萬劍宗媦子服，她拐過街角，跟上隊伍。

“李杉，你剛剛去哪裏了？”領隊的人打量着掉隊又出現的“李杉”。她抓住“李杉”的手，觀察反應，又摸了摸，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

雖然李杉只是慢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但是也要查驗。

面對掉隊又重新出現的同伴，第一反應就是驗明正身。——《正道宗門媦子安全出行指南》。

其她人也狐疑而警惕地看着同伴。

“我撿了，一朵花。”“李杉”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舉起手上的一朵小白花，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看着同伴們的眼神，她慢半拍道：“噢噢，暗號……明日，花滿頭。”

反應對，暗號對。

大家都松了口氣。

有人說：“杉杉，你不聰明，容易被騙的，知不知道？不要掉隊了。萬一有什麽事，我們來不及救援怎麽辦？”

“李杉”點了點頭，“好。”

見沒問題，領頭的人扭頭就走，說：“快點走，掌門還等着呢。”

掌門？葦杭暗暗皺眉，這可有些巧了，她挑定她們就是因為這一隊實力一般，進入宗門之後行動應該不會惹人注目，方便她獨自行動。

哪裏想到這一隊居然會直接去見掌門。

她的僞裝算不上天衣無縫，如果被發現了……她暗自思索間，一行人已經到了八魂城的某個宅子前。

敲門對過暗號，宅子裏的人開門讓她們進門，她們從院子的井口進入一條密道，走到一個陣法點。

守陣人是一位同樣穿媦子服的青年人。她随意地數了一下人數，待她們站上陣法後，開啓了陣法。

陣法光芒消失後，出現在葦杭面前的是熟悉的院落。

清冷月光靜谧落在院裏，名貴珍稀植物随意種植，連廊上懸挂着精致燈籠，透出漂亮的圖案。

萬劍宗升明殿，掌門所在大殿的院子。也是她這次的目的地。

巧上加巧了……葦杭心中有萬千想法在翻湧，面上卻不顯，跟着一行人進入燈火明亮的大殿。來都來了。

經過通傳，她們在升明殿見到了萬劍宗的掌門，萬代一。

她穿着簡單的黑衣，黑發披散在腦後，看起來放松休閑，但這無損她身上的威嚴。

這種威嚴與嬴昭魂不同，嬴昭魂身上萦繞的是下一秒就會讓你人頭落地的危險感，而萬代一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就如同厚重山岳，會碾壓一切危險因素。

萬代一雖然并不是正道魁首、第一劍修——她甚至都不是劍修，而是陣修，但無人能夠無視她的存在。

四百年前的兩族大戰，萬代一獨身入敵營，救出了受困的百餘修士。在她的師母與上代魔帝姬淵同歸于盡後，她獨自撐起了傷亡慘重、青黃不接的萬劍宗，也是她養大了自己的師妹，如今的第一劍修，萬俟霜。

她表面上待人和善、不喜打鬥，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比萬俟霜更不能惹。

“參見掌門。”一行人齊齊行禮。

葦杭站在最後面跟着行禮，眼神卻趁着低頭朝側殿亂飄。

根據白芝玉的記憶，她想要的劍應該就被放置在那裏。

“掌門，我們在三界秘境附近遇上了嬴飛瓊，她有長明仙君的令牌，讓我們把這份東西帶給您。”

領頭的青年媦子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古樸的木盒，雙手呈上。

長明仙君是對萬俟霜的尊稱。出竅期，也足以被稱一句仙君了。

萬代一接過木盒，抓住青年媦子的手腕，阻攔了她想要退下的動作，沉聲道：“魔族，你混進來有何目的？”

下方所有人都露出茫然驚訝之色。

魔族？

青年媦子愣了愣，随即一笑，聲音驟然變得甜美柔情，“不愧是萬劍宗的掌門。”

她沒甩開抓住自己的手，反而順着對方力道一下坐進了萬代一懷裏，笑吟吟地伸手，試圖去摸萬代一的臉。

“大家都知道我最喜歡劍修了，我的目的，當然是從你這裏拐一t個劍修走啦。”

她的真面目在被戳穿之後就顯現出來。紅發紅眼，張揚肆意。

看着坐在自家掌門懷裏還輕浮摸臉的魔族，下方的媦子都抽了抽嘴角。即使是沒見過她的人，也從這種行事做派中看出了對方的身份。

葦杭的目光一面往側殿飄，一面分神想：為什麽姬承願會在這裏。

魔族帝子，姬承願，上任魔帝姬淵之子。由現任魔帝姬祢養大，嚣張肆意，放浪不羁，在三界到處撩撥美人，不論性別、種族、出身，只看臉。

“姬承願，別亂扯話題。”萬代一冷聲道，“你身為魔族帝子，應該知道你潛入萬劍宗的行為會影響兩族和平。”

“喂。”姬承願懶洋洋靠在萬代一懷裏，随意地擺了擺左手，“你可別往我身上扣屎盆子啊，我只是對一些事情很感興趣而已。”

說着，就要站起來。

萬代一哪能讓她想坐自己懷裏就坐，想走就走，拽住她的手，說：“什麽事情讓你有理由潛入我宗腹地？”

不給走，姬承願也不惱，幹脆就坐在地板上。

“上次三界秘境，我看見了一些東西……嗯……就是你們最喜歡的白芝玉的死亡現場啦，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後我對一件事情特別感興趣，就在秘境歷練結束後，在三界秘境附近，逗留了幾天。”

姬承願掃了一眼下方其她人，葦杭感覺她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秒，“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看到什麽……嬴飛瓊？姞葦杭猜測。

萬代一臉色沉凝，讓其她人退下。

葦杭跟着其她人轉身離開時，手心熱度滾燙。

展開一看，三條鮮血線條畫出的微笑。

應當是之前搜身時留下的。

她認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