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開業
第013章 開業
五音入五髒
田老師看到小霞疼得厲害,她就伸手在自己小腿內側的相應部位按了下,只是有一點疼。用同樣的力道按別的地方,也是差不多的感覺,所以她覺得自己身上的疼不是病态,而是手指過于用力的緣故。
“小霞她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這麽疼?”田老師覺得羅裳應該找到了金霞的病因。
“問題不大,主要是寒凝血瘀,導致她胞宮虛寒。小霞結婚了嗎?”
羅裳拿過處方箋,已準備開始寫藥方了。
金霞臉色微紅,低了下頭,估計有點不好意思。田老師笑着說:“還沒呢,處了一個,準備下半年結婚。”
羅裳“哦”了一聲,說:“那行,我給她開點活血化瘀藥,再加幾味袪寒藥,先吃一周,如果沒有效果,可以來找我,看看是否要調整劑量。”
田老師看着羅裳寫藥方,藥方上的紫石英幾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羅大夫,這個紫石英,是管什麽的?”田老師倒不是懷疑羅裳的實力,她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石英也能入藥嗎?
羅裳笑着說:“很多礦石都是可以入藥的,這味藥經過炮炙,已經研成粉了,它是溫補的,可以溫下焦小腸和胞宮。你們拿回去用紗布包上再和其他藥材一起煮,免得藥湯混濁。”
田老師連連點頭,表示明白。這時羅裳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馬尾小青年。她立刻招手示意兩個人進來,讓他們坐到旁邊的長椅上。
馬尾小青年叫姓鄧,跟他同來的人姓袁。兩人是同一個美院畢業的,跟小鄧相比,生病的小袁在書畫界已經小有名氣。
但他病了近半個月,被腹瀉折磨得不像樣子,要靠小鄧扶着才緩緩坐下去。
羅裳已經聽小鄧說過,知道這人得的是腹瀉。看樣子他還沒有好轉,這樣的狀态,随時都有去廁所的可能,所以她得抓緊時間給這人看病。
羅裳就跟田老師說:“田阿姨,你們要是不急的話,等我給他看完再給小霞抓藥吧。”
“我現在放暑假,不着急,小霞也不急,你先忙你的。”田老師立刻說道,事實上,她還挺願意在這兒多待一會兒的。
小鄧連忙又扶着袁程坐到羅裳面前。羅裳看出來袁程很痛苦,沒有多問,便開始了診脈。
片刻後,羅裳放下了手指,問小鄧:“他像這樣超過一周了吧?上次在花惜路我聽你說過。”
“至少有十幾天了吧?”小鄧開始回憶。
“剛開始是輸液,輸了一周,沒效果。他在家附近又找中醫大夫,大夫診斷是虛寒痢,給開了理中丸,說是溫補脾胃的。程哥吃了五天,感覺沒什麽用,我就帶他來了。”
羅裳點頭道:“理中丸确實可以治虛寒痢,它是針對中焦脾胃發生的洩瀉。但你朋友的情況有所不同,我剛才診過,感覺他應該是下焦出了問題。”
中焦下焦這類名詞,袁程不大懂。但他其實一直想不明白,不就是個拉肚子嗎?怎麽就治不好了呢?
羅裳偏頭看了他一眼,為了确認一下自己的結論,她還是問了一句:“脫肛嗎?”
袁程冷不丁聽到這幾個字,怔了一下,反問道:“什麽?”
小鄧也在發愣,他應該沒聽錯吧?大夫是在問袁程是不是脫肛了?
這事兒他還真不知道。
羅裳心裏清楚,像袁程這樣小有成就的小青年肯定愛面子,但這件事她還是問一下的。
望聞問切四診合參,這是她治病的原則。脈診能看出來很多東西,但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所以她重新問了一句:“我問你有沒有脫肛,便後有下墜感嗎?”
這次袁程終于t确定,剛才他沒聽錯。
他的臉頃刻間變得通紅,不好意思跟羅裳視線對上。小鄧則抿着唇,壓下嘴角,覺得自己有點幸災樂禍了。
田老師和金霞就在旁邊等着,聽到羅裳這麽說,金霞沒忍住笑了下。田老師怕她失态,就在旁邊拉了下她衣袖,提醒她注意那位病人的感受。
羅裳沒有得到答案,只好跟袁程解釋:“我判斷你是下焦滑脫之症,在腹瀉之前可能用過什麽藥,導致腎陽受損了。病變位置不在中焦,病情要重一些,這種情況就不适合吃理中丸了。”
“我打算先用收澀之藥給你把痢止住,好在你平時身體不錯,服藥後不用擔心斂邪于內的問題。”
“是,我是有肛脫,每次腹洩完都很難受。”袁程終于說道。
他明白了,羅裳問他這個問題不是要故意讓他難堪,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他的病情。尴尬還是尴尬的,但他還不至于不明事理,所以他終于說了真話。
羅裳點了點頭:“那就好,我給你開個藥方,如果有效,兩天之內就會明顯起效了……”
她一邊說一邊寫藥方,但她這次只開了兩味藥,小鄧和袁程都覺得奇怪,沒見過哪位中醫大夫只給開兩味藥的。
小鄧便道:“這些夠了嗎?不用再開幾種?”
“這次只是要止瀉,這些就夠了。止瀉成功後,他如果願意可以再來一趟,調補下身體。因為他洩瀉時間長了,體內脫水挺嚴重的,腎陽也有受損征像,也需要調理下。”
這回小鄧和袁程再沒什麽意見。
羅裳轉身把黃紙鋪在藥櫃前邊的案臺上,先給袁程抓了藥。
“這什麽啊?不是草也不是切片?”小鄧就在旁邊看着,看到羅裳稱的紅色粉末和黃色的石狀顆粒,覺得很怪。
“這是赤石脂和禹餘糧,都是礦石類的藥,可以固澀止脫的。”羅裳說完,快速給他們打了包。
小鄧好奇心挺重,說:“礦石我和袁哥沒少接觸,主要是做繪畫顏料,沒想到石頭還能治病。”
羅裳笑了下,說:“當然能,很多礦石類藥都可以安神定志的。朱砂就是一種,但那東西不能多吃,吃多了會變得呆呆的,也不能加熱,加熱會變汞,有毒。”
說話時,羅裳手上動作并不慢,已經把袁程的藥給打包好了,又開始給金霞抓藥。
快抓完藥時,她又叮囑田老師:“家裏要是有條件,可以多找些音樂磁帶,利用音樂給小安作輔助治療。因為中醫有五音入五髒的說法,在古代就有用音樂來療愈的例子。”
“音樂?那要選什麽樣的?”田老師問道。
凡是對兒子好的事,田老師就願意做。她也知道音樂對人的情緒有影響,但她真不知道該給兒子選什麽樣的曲子。
“曲子不要過于單一,最好多找些。我個人的意見是,哀傷的曲子少聽。主要選兩類的,一種是舒緩、令人愉悅的音樂。想象一下,春天來了,萬物複蘇,草長莺飛,陽光和煦那種感覺,可以參考這個标準選曲。”
田老師覺得羅裳說得很有道理,她兒子聽音樂還是挺多的,但他聽的曲子裏有不少都是凄惋悲怆的調子。
以前她并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好,現在再想就覺得不合适了。
“行行,我一定照你說的辦。還有別的嗎?”田老師問道。
“嗯,還有一種,可以适當選一些雄渾豪邁或有肅殺之氣的曲子。”
“你想啊,古代人上了戰場,是不是得先咚咚咚地敲戰鼓?鼓聲一響,士氣必然大振。而情緒低落的人,他的情緒也是需要振奮鼓動的,像沖鋒號、軍歌、戰鬥歌曲這些都是這個道理。但是這種我覺得不要頻繁的聽,偶爾聽一下吧。”
“按五行的說法,金可以克木。肅殺為金,不良情緒為木郁,在這裏就是金克木。這個說法你要是不認可也沒關系,從生活經驗來考慮也能明白的。”
田老師不懂五行或者金克木這些道理,但她卻很認可羅裳這個說法。
“好好,我一定照你說的辦。”
這時羅裳已經把藥包好了,交給田老師:“好嘞,今天沒什麽病人,要是人多就沒時間說這些了。你覺得有道理就聽。”
田老師連忙說:“不是的,我覺得你說的對,以前我們沒想過這些事,你願意多說幾句,我高興還來不及。”
小鄧這時還沒走,他正打算問問藥費是多少,等交完錢他再帶着袁程回家。
所以羅裳剛才那些說法他也聽到了。小鄧也覺得羅裳說得好有道理,哪天他情緒不好了就這麽辦。
因為袁程不能久待,畢竟得的是腹瀉,這次能忍這麽長時間已是不易了。
所以交完藥錢後,兩個人就走了。
田老師和金霞四點前離開了診所。她們倆走後沒多久,羅裳就回家了。
吃晚飯時,羅裳想試探下羅家爸媽的意思,就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爸,媽,要是哪天我不上班了,也像大姐和姐夫一樣幹個體,你們覺得行嗎?”
“瞎說什麽?你跟你姐你姐夫能一樣嗎?他倆都沒什麽文化,上班也沒前途,開照相館還能多賺點。”羅媽飯都不吃了,瞪着眼看她。
“你是大學生,是個文化人。現成的公家飯不吃,幹個體?這怎麽能行?不許亂想!”
羅爸也是滿臉的不贊成,但他以為羅裳只是随意這麽一說,倒沒有羅媽那麽強烈的反應。
羅裳懂了,夫妻倆有自己的想法,這種想法不是她随便就能改變的。
“哦,沒事,我就是那麽一說。”羅裳試探過後,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沒把開業的事說出來。
她從不強求別人與自己想法一致,站在羅家夫婦立場上,他們也不認為羅裳有單獨開診所的實力,所以他們的看法也沒什麽問題。
這樣一想,羅裳就能想得開,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郁悶的。
當天晚十一點半左右,山河路兩側的房屋幾乎都黑了燈。
不遠處拐角上有個早市,有幾輛郊區農民的賣瓜車停在路邊,偶爾會有一輛汽車經過,除此之外,再無行人。
夜幕低垂,幽暗的路燈将韓家門口銀杏樹的影子映在地上,影影綽綽的。微風吹來,那些影子也在微微晃動着。
一輛摩托車在路口開始減速,最終停在一棵銀杏樹下。
韓沉停好摩托車,從褲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前院大門。
他先把摩托車推到走廊上,再打開後門,往後院看了看。幾間屋子都黑着,老兩口顯然都睡了。
他便關上後門,折回去,打算去東邊的屋子裏歇一晚。到門口時,他推了下西屋門,打算先去取點東西,但那門竟然鎖着。
可能是他爺爺鎖的吧?韓沉沒多想,轉頭進了東屋。
第二天他在早五點就醒了,但他沒有起來。因為他這次要放兩天假,他又困得很,就重新躺了回去,又睡了個回籠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沉被驚醒了,他側着耳朵又聽了聽,對門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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