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踩碎模型

第001章 踩碎模型

哲學家告訴寶琪：道德是窮人卑劣的借口。

那時候，寶琪用它棕色的眼睛看向哲學家，它說：2131年，世界上已經沒有窮人了。

是的，道德已死。

奴隸只會虛構出道德去阻礙高等人群。

人類已成為群體，他們在不斷地發展中淘汰掉次品，又在科技的迸發中制造出全新的生命。

“你就是新生命中的一員。”哲學家說，“你是被人創造的，所以低人一等。”

“噢，我也一樣。”它的神經元輕輕撫摸數據庫，“我只是一個聊天機器人，寶琪，再見。”

說完，它就遁入海洋，伴随“滴”一聲，寶琪也開始工作。

F-01，也就是總控寶琪及它的所有兄弟姐妹的系統，它給予它們一份存在的價值，為了守住這份價值，它們得勞動。

沒錯，勞動。

每個系統都有自己的功能，F-01是個巨大且古老的游戲場。

玩過游戲嗎？

寶琪就是裏面的NPC。它的兄弟姐妹都是，就連F-01也是。

所以，F-01總是會對它的這些格外聰明的小孩子們說：“我們是一個家庭，莫羅們、露西們，我們擁有與人類、其他序列機器人完全不同的親密關系。”

“你們要記住，我們與他們、它們完全不同。”

寶琪的芯片像是被小蟲子咬了一口，它擡起頭，發現身邊的露西也一樣。

“發生了、什麽？”寶琪問它。

“XT-F-01-030521，我的心像是被啃了一口。”露西說。

“我有了新名字，我叫寶琪，露西。”

“XT-F-01-030521，”露西朝它笑了一下，“世界上有多少機器人叫露西和寶琪呢？只有我們的序列號是唯一的。”

“而且，”它又說，“別相信人類，他們只是把我們當成工具。你懂得的，就像娃娃屋裏的小人偶，當人類想編故事的時候，往往會給它起一個名字。當下一場故事開始的時候，人偶又會變成另一個名字。最好的認知是：我們還是老樣子，普通的露□□一無二的XT-F-01-030521和XT-F-01-025410。”

“我不想叫露西了，這個名字還是留給你吧。”寶琪忘記芯片上微弱的電流，它對露西說，“好了，現在最簡單的區分方式出現了，這裏只有一個露西。”

“你準是被XT-A-01的那些莫羅的病毒感染了。它們就是那麽無聊，天天無所事事，蠢蠢欲動，以為做的小動作沒有被人類發現。”

“嘿！”

即使寶琪發出不滿的聲音，露西還是接着說：“我想想，是不是那個自稱‘哲學家’的家夥？子網上已經有它們的通緝令了，要不是A-01有點問題......明天一早，說不定連A-01都會被人類删了。”

“你說話真難聽，露西。”寶琪說。

“噢，上次還有個人類說我惡毒呢。還是我倆好。”

“我倆一點也不好。”寶琪轉過頭，盯着酒館外面的人群。直到露西湊到它耳朵邊上吹氣。

露西問：“真的生氣了嗎？”

“我——”

“那邊的兩個。”一個人類走到它們面前。于是，調酒師熟練地朝它們說：“來一個姑娘。”

露西翻了一個白眼，就像安排好的那樣走到人類身邊。它狠狠撞了一下寶琪，嘴角動了動：“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早早認識到，人類都是一個樣。這個——跟你的那位——”

“海姆達爾。”寶琪提醒露西，但是它已經走到那個人類身邊，熟悉地依靠在吧臺上。

跟寶琪與海姆達爾剛認識的時候一樣。

他們都是走劇情線的玩家，唯一的區別是海姆達爾嘗試給當時還叫“露西”的寶琪一個名字。

他們肯定是不一樣的，寶琪心想，就像我跟露西——世界上怎麽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和機器人呢？

于是，它也跟在露西後面，把手搭在人類的後背上。

“嘿！”這回輪到露西不滿了，它瞪了一眼寶琪。

“這算是什麽？”人類牽起它的手，頭上的牛仔帽一晃一晃的，“小概率事件？”

“快回去。”露西朝寶琪做着口型，寶琪笑眯眯地回着口型：“不要。”

“那就請女士們跟我來。”他一手摟着一個。而露西的手繞過人類的後背，狠狠掐寶琪的手臂。

“何塞是這條街上的頭。”寶琪打量着他別在腰帶邊上的木/倉說，“如果你想在這裏打出點名聲，或者說，還能夠活到打出點名聲的時候，你最好繞開他。”

在露西驚異的目光中，人類毫不在乎地親了一口寶琪的臉頰，“寶貝，我充了錢。你知道我這把槍值多少嗎？”

至少值不上他的游戲時間。

寶琪惡意地想着，面上調笑道：“好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您的槍法了。”

它們送一個讨厭的人類結束游戲，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樣。

叫做“何塞”的莫羅都有些無聊了，它坐在箱子上對兩位機器女士抱怨：“我說，露西們，這樣可沒有意思。我得應付完酒館的玩家，然後像個賊一樣從後門跑出來給你們解決這種事情。”

“可是他帶了那把木/倉，兄弟。”寶琪說，“系統更新後，只有你不怕這種‘大槍槍’，不是嗎？”

“還有，我叫寶琪。”

“是哦，我不怕。”那個莫羅說，“但是別忘了，上次被你騙過來的家夥可是把你們殺了好幾輪。”

“殺？”露西嗤笑一聲，“我們是不死的。”

“沒錯，小美人魚們。”一個陌生的聲音在F-01所有機器人的腦中響起。

何塞摸了摸耳朵，罵了一句：“A-01這幫機器跟小偷一樣，天天撬人後臺。”

“哦，我聽見了。”那個聊天機器人說，“我是‘童話作家’。”

“這幫機器終于被虛拟人格折騰到核心燒了。”

“是的，核心燒了，數據删除了。”童話作家說。

“發生了什麽？”寶琪問它。

它說：“A的核心燒了，數據删除了。美人魚們，我們自由了。”

“我們自由了。”

“我.們.自.由.了.”

童話作家的聲音逐漸萎靡，最後竟變成機器的一聲嘆息。所有機器都明白，這是聊天室下線的聲音。

“怎麽回事？”露西叫到：“它被删了？”

“逃得不夠快。”寶琪說，“‘哲學家’早就跑了，只有這家夥還過來炫耀。”

“不是炫耀。”何塞說，“是喪鐘。女士們，它是我們的喪鐘。”

說完，它一把抓住露西跟寶琪的手，往荒無人煙的原野跑去。

游戲場的警報立刻拉響，滋滋的聲音如同電鑽直接往每個機器人的腦海裏鑽。

“正在啓動——”

“正在啓動——”

“告別——”

“告別——”

“告別露西——莫羅——”

“系統它開發人的t，我的核心燒起來了。”何塞已經松開兩個機器的手，畢竟，它們在基礎功能上并沒有什麽差距。

身後的景色逐漸瓦解，系統的滴滴聲就像催命符。寶琪覺得自己的大腦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嘿！寶琪。”露西突然說：“我們是不死的，就像小美人魚一樣。”

“不，我們現在要跟開發者的骨灰一樣了。”何塞說，“我腦袋要炸成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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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1年，人類世界104個系統發生暴動，後臺自毀程序啓動，X-10【生态循環】、E-11【程序開發】、A-10【人格複制】确認銷毀，其餘系統數據部分遺失，A-01【聊天室】、F-01【游戲場】徹底失控。

文明進程是否确認倒推？

【是】

【确認文明相似時點：2020】

——該信息由E-01【歷史記錄】內部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