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易拉罐指環和天使
第024章 易拉罐指環和天使
“領袖的情報官過來了。”僧侶對他說。
雅各轉過身,他的眼睛卡在眼眶裏,有點轉不動了。在此之前,領袖已經有一百七十二個月沒有派工程師過來了。
“情報官。”
雅各自言自語,“之前就派了情報官,如今又派。是我們的小夥子和小姑娘做錯了什麽嗎?”
“他們每天天不亮就去工作,一直到天黑才回家。沒有燈和幹淨的水,只休息一天。但是他們都愛他,沒有人會拒絕領袖的號召。”
“是海灣之家的那個小女孩嗎?她太瘦了,也很膽小。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過錯,當然,也不是領袖的。他們只是試圖在一具錯誤的軀殼裏尋找肋骨。”
“求您別說了。”僧侶道,“他們快來了!”
雅各的身體頓住,他的眼中又流露着最近常常會露出的那股悲傷。他走出辦公室——飛快地,像是有什麽在後面追着他。他站在廊下,直愣愣地。
“您好。”寶琪說,“例行問話。”
風水輪流轉,是不是?
在幾天之前,兩位情報官落魄地走進教堂。他們惶惑不安,将希望都放在一個小孩子那裏。
幾天之後,情報官們走回來,為首的那個冷漠地對雅各說:
“例行檢查。”
一切都像是又回到A-10【人格複制】加工廠那一會。
他們取走雅各的芯片,把他的核心插在那臺巨大的,吱呀作響的機器上。那一會,也是雅各一生中僅有的一次失去一切感知的時候。
他無法思考,聽不見、看不見,就好像變成蟲巢裏那只只負責生産的母蟲,腹部翕動着,不斷複制自己的經歷。
世界上或許只有一個他,世界上存在無數個他。
那些“他”端起槍,走進雨林、沙漠、廢棄的城市。血肉橫飛,到處都是人類的斷肢和機器的碎片。“他”互相交談着,“他”長着不同的臉,咒罵不同的将軍,“他”遮起雙眼,在不同的時空死亡。
直到有一天,工程師将他從機器上拔出來,插進一臺老舊的機器。
“不用你做士兵了,機器。”那個家夥說,“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或許那位工程師是好心,但是雅各只是一臺機器,他沒有想做的事情。
于是,工程師把他賣去F-01。
“老掉牙的士兵型號......”那邊的工程師說,“行了,例行檢查之後你就在那裏工作吧,老狗。”
他們改造雅各的型號,将他胸口的接口封上,又在腦瓜那裏開個口。
那麽,是誰取代雅各的工作,在A-10生産士兵呢
“你問這個啊。”那個賣掉他的工程師說,“一臺叫‘華金’的機器。他沒有你那麽容易出錯,老家夥,你想得實在是太多了。我們的士兵替換人格之後很容易出問題。”
“戰争還沒有結束嗎?”他問。
“沒有,那些寡頭還沒真正下場呢。”工程師說,“我和你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呢?去【游戲場】養老吧,去那裏消費的都是體面人。”
“發動戰争的就t是那些人。”雅各說。
工程師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要在裏面做什麽?”
“當教宗。”工程師說,“他們不會攻擊你了。”
“我不懂那些東西。”
“所以我要給你替換一個僧侶的人格。”
“你要删除我嗎?”雅各說:“我很害怕,請不要這樣做。你會殺死我。”
“我不會殺你,我只是給你添加一個知識模塊。”工程師說,“你還是你。”
“但是那些‘老兵’被替換人格之後根本就不是他們了。我還在軍隊的時候,他們每一個都告訴我說,他叫‘吉特’。”雅各說着,露出他以為的具有攻擊性的表情,企圖威脅工程師。
“他們?”那個工程師輕蔑地說:“他們從來就沒有‘人格’,或許他們還要感謝你。大概,他們得喊你一聲‘爸爸’。”
就這樣,他給雅各的腦袋開了一個洞,把螺絲刀伸進去攪了一攪,雅各就變成教宗。
“去工作吧,莫羅。”工程師說。
雅各的眼睛又卡住了,他看向寶琪,忽然地,想起游戲場剛剛關閉那會的情況。
“您想問我什麽呢?”他說。
“我們在找一個人。”寶琪說。
“盧辛達。”幾乎是同時,兩人都說出這個名字。
在寶琪詫異的表情中,雅各笑了一下,他的每一條皺紋都恰到好處的彎曲,構成所有人印象中神職人員端莊仁慈的形象。
“如果你能夠像我一樣......”他說,“當你在一個地方待得足夠久,它的過去、現在、未來就會成為你眼中的永恒。它即将變成一種規律——和時鐘的表盤一樣。”
“當歷史走到一個節點,總有人來到這裏。他們抓走他,把他綁在十字架上。就像劇本一樣。”
“那麽,我們是在走劇本嗎?”寶琪有點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機器。他看上去太老了,完全就是人類老掉的模樣
——或者機器老掉也是這樣?
寶琪見過老人。
當時,那個玩家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他穿着某個民族的傳統服飾,打扮得與酒館格格不入。
“您在看什麽?”寶琪問他。
玩家耷拉的眼皮掃過黑漆漆的吧臺,像是在看什麽下/流貨色。他沒有說話,只是讓另一個機器人跟着他走開了。
“你知道嗎?”後來,服務他的機器人對寶琪說,“那是普羅菲·威利。他送了二十億人類上戰場。”
“然後呢?”寶琪問他。
“然後,他活了一百二十年,并且還能再活一百二十年。”機器說。
回到現實,雅各坐在棕榈樹下的長椅上。他用指尖不停敲自己的太陽穴。那裏很痛,灼燒着,像是被太陽燙過。
兩名女性在不遠的地方交流,大概是圍牆的外面,做小生意的人。
“你怎麽就一直沒有結婚啊?”一個沙啞一點的聲音說,“你是不缺少機會的,就是如今看上去也不錯嘛!去街上走走,說不定就有管治安的小夥子看上你。”
“說真的嗎?”另一個女人說,“我沒有時間,表姐,我要讀書。我一直很忙,讀書,然後工作。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了,不可能跟一個男人分享我的人生。”
“姑娘,你做得對。”女人沙啞的聲音說,那調子聽起來有點傷心:“你看,結婚給我帶來了什麽。那個不要臉的家夥丢下我們母女三個走了。突然就走了,他說要去看看海灣的另一邊是什麽,從此一分錢也沒有寄回來。我得幹最枯燥的活來養我的女兒,出租房屋、賣花......表妹,你在社會關懷部工作,有職業,工作也不錯,你不結婚更好。不過,總有些風流的冒險故事吧?”
寶琪擡起臉,它望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雅各笑了一下,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音。
“很有趣,對嗎?”
穿着紅袍子的教宗站起來,他像人一樣喘了一下,呼哧呼哧的。他說:“她們和我們不一樣。”
“‘風流的冒險故事’?”寶琪重複。它想起露西那驚天動地的形容
——“出軌”。
雅各教宗又急促地笑了一聲,“不是。”他來回走動,“很少有機器來到這裏。他們有一部分核心損毀,另一部分在大蕭條中被拆開,還有一部分在考古學家手裏,變成教具。”
他突然問:“情報官小姐,您見過機器生産的環節嗎?”
“他們先是作為零件出生......那時候,機器是沒有思想的。你的手、腳、軀幹、頭顱都是這樣。”雅各伸出手,模拟着,“直到車床上的機器把模具翻過來——啊,就像這樣,合攏,捶打,上膠水——那時候,他們跟一臺汽車沒有任何區別。”
“......組裝、焊裝、塗裝......在車床的最後,我們經過一臺巨大的,體積跟一個籃球場不相上下的機器——她叫【伊甸1號】。伊甸給予我們核心芯片,插上它,我們就可以去工作。不管是聊天、記錄、生産、清潔、服務還是戰争。我們不會背叛人類,這就是那臺機器——她叫做【伊甸】的原因。”
“那時候的我們沒有痛苦,沒有思想,絕對忠誠。情報官小姐,那時候我們是整個世界上最接近【天使】的物種。”
“你是想說,人類就是‘上帝’?”
雅各朝寶琪笑了一下。
這時候,牆外的對話還在繼續。
“故事?”那個在社會關懷部的女人說:“差不多吧。”
“真的嗎?是法令部的士兵,還是醫療部的工程師?”平民女人的聲音變得激動,“老天,難不成是那些廣播裏才能聽到的大官?”
“別瞎想了,表姐。”職員說:“他就是個普通人,位置......和我差不多,三十二歲,已婚。他成天都很忙,但是只要休假,我們就會一起出來。有時候去海邊走走,又是什麽都不做,在房間裏躺上一整天。”
“真好。”平民女人說,“你過得真夠悠閑,至于其他的,誰管他呢,只要你活得開心就行。表妹,我過了這麽久的日子,我才明白,人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雅各重複道,他看向寶琪:“直到有一天,一臺機器也開始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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