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這些日子, 陳致和夏之蔭過的戰戰兢兢的。

雖然逃出了夏家,可是夏家的本事擺在那裏,一旦被夏家發現夏之蔭的下落, 後果不堪設想。

更別提如果夏之蔭被抓回夏家,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更別想要保住一條命。

幸而,夏之蔭早就不是夏之蔭了, 夏家的那些尋人手段, 能找到的也不過是之前的夏之蔭。這對于陳致和夏之蔭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是, 再撐得久一些, 就有點困難了。

秋白祭就是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

得到了夏家的搜查令, 接下來要的, 就是夏之蔭來指點方向了。

陳致還有些擔心,夏之蔭卻義無反顧的答應了。

夏家就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劍, 不把夏家就地鏟除, 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安生的。

陳致也知道她的心結, 想了想, 就随她去了。

他不懂玄術之類的東西,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原本還想要跟着一起去夏家, 卻被秋白祭給阻止了。

夏之蔭過去還有個緣由, 他過去,就是純拉後腿了。

陳致也知道他們的想法,默默地認了。

一行人, 跟着隊伍出發。

夏家的人沒預料到事情反轉的這樣快,一群人進了門,就在夏之蔭的指引之下準備挖。

夏家家主見到這個情況就知道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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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他看向了那群人,怒斥着。

地底下的東西被發現倒是小事,怕就怕那些東西被挖出來,壞了老祖宗的好事。

他環顧四周,冷聲道:“誰給你們的權利私闖民宅的!”

秋白祭笑了。

這也能叫民宅?

她捏着搜查令,走到了夏家家主的面前,臉上帶着笑意:“合法合規,無懈可擊。”

夏家家主在看到秋白祭的時候,目龇欲裂。

他就知道,遇上這個女兒就沒有一點好事。

想起了之前婁嬌,夏家家主就知道,這個女兒的能力遠在自己之上。

秋白祭那日就斷定婁嬌會為了財死,而那時的自己,卻沒能看出婁嬌的運勢。

果不其然,那些日子,婁嬌沉迷賭博,手氣絕佳,在賭場贏了一大筆的錢。

賭場的錢,哪裏是這麽好拿的?

讨一頓打,一切成空,那都是好的了。

可偏偏婁嬌不願意放手,為了那些錢和賭場的人厮打起來。

等夏家家主知道消息的時候,她都已經化成灰了。

這樣一個有着優異能力的女兒,卻是天生和夏家相克的。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心頭滴血。

他凝視着面前的人,沉聲說道:“再怎麽樣,我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原主或許會認這樣的父親。可秋白祭卻是不會的。

聽着夏家家主的話,秋白祭勾了勾唇。

一個想要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一個想要壓榨自己所有剩餘價值的父親。

他倒也有臉說父親這兩個字。

夏家家主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夏之蔭。

他看着夏之蔭的眼神裏,帶着幾分真切的痛心疾首。

他沒有撫養過秋白祭,秋白祭反水到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可是,夏之蔭,她可是自己付出了大心血養大的!

現在,就為了一個男人,就想要害死夏家麽!

想到這裏,他上前去,就想要給夏之蔭一個耳光。

一個巨大的耳光。好叫她那個戀愛腦的腦袋清醒清醒。

可惜,夏之蔭退後了一步,躲開了夏家家主的手。

夏家家主愣了愣,看着夏之蔭的目光帶着幾分不敢置信:“你敢躲!”

秋白祭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都認出她不是夏之蔭,你和夏之蔭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卻認不出麽?”

她不是夏之蔭?

夏家家主意識到了什麽,臉色變了:“你是……”

夏之蔭點了點頭:“我不是夏之蔭,我也是夏之蔭。”

一句話沒頭沒尾的,卻讓夏家家主聽明白了。

他有些發愣。

自己一輩子就只有這麽幾個女兒,可留下來的兩個,卻都是和他有着仇怨的。

恰在這時,土裏的東西也被挖出來了。

罐子,埋得很深,帶着血染的顏色。

打開罐子,裏面還帶着幾根人體沒有燒幹淨的黑色的骨頭,焦臭的味道在罐子打開的那一刻散播開來,熏人。

夏家家主臉色變了變,朝着身邊的人示意了眼色。

夏之蔭不是夏之蔭的消息實在是讓他太過于震驚,剛才竟然忘了反應。

原本想要在這些人挖出東西之前就阻止。

可現在,卻只能走極端手段了。

他靜靜地站在原處,看着那些人。

那些人還在地裏挖着。不隔多久,就能挖出一個罐子來。

小小的罐子,也不過是能放下一個拳頭的大小,一個個的罐子表面都粘着暗紅的顏色,仿佛鮮血沁着。

身邊的人走了幾個,夏家家主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仿佛那些人挖出來的只是簡單的泥土罐子一樣。

即使被人問及這是什麽,他也是一臉笑意,說着自己不知道。

挖罐子廢不了什麽事情,不多時,就七七八八的被挖出來了個大半。

密密麻麻的放在坑坑窪窪的地上,看起來像極了小小的墳冢。

方開暢看着那些罐子,眼底都是恨意。

要是這些罐子真如夏之蔭說的那樣。

那一個罐子,就是一條人命!

方開暢看向了夏家家主,夏家家主甚至有心思對他微笑。

他不敢想象,一個人能狼心狗肺到了什麽樣的地步,才能看着這一地被他害死的屍骨這樣愉悅?

又過了幾分鐘,地裏的罐子終于被全數挖了出來。

方開暢仔細數了數,八十一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他擡起頭,看着夏家家主,等待着他的解釋。

夏家家主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看着方開暢,說道:“你怎麽就這麽不識相呢?”

說着,他轉過頭,目光從秋白祭和夏之蔭的身上飄過。

這兩個女兒,既然都不聽話,那麽就全部放棄好了。

他倒退了一步,退回了房間裏,而手裏很快的,飛出了一張黃符來。

衆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疑惑,夏之蔭心底卻暗叫不妙。

他們不知道,夏之蔭卻對夏家的手段很熟悉。

這是禦靈怨殺陣。

在這個陣裏,怨靈會被設陣的人驅使着去傷害陣裏的人,附身,蠱惑,最終達成自相殘殺的結果。

夏家家主瘋了!

難怪一開始他沒有阻止,原來,他就沒想要讓他們活着出去!

夏之蔭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眼底閃過了擔憂。

秋白祭擡起頭,看着那張在空中盤旋的符紙,忍不住問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怎麽知道,這些怨靈會由他驅使?”

夏家家主聽着這話,只覺得幼稚的可笑。

怨靈,自然是任由人驅使的。

他可是夏家家主,要是連這樣的手段都沒有,還怎麽撐起夏家。

更別提,這個符紙,這個陣法,都是老祖宗布下的,她秋白祭再能耐,恐怕也只能在這個陣裏等死了。

他看着秋白祭,眼底閃過了一絲不甘心。

這樣大好的氣運,可卻只能這樣浪費了。也虧的老祖宗說了,只要秋白祭死在這個陣裏,他就有能耐繼續汲取秋白祭的運勢,否則,他還真有些舍不得這個“好女兒”。

其他人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甚至有人走到方開暢的身邊說道:“頭,發什麽愣呢?不抓人麽?”

還有幾個性子急的,上前就想要抓人。

可還沒有等他們動作,他們的面前就仿佛有個無形的屏障把他們包裹起來,不讓他們走出這一畝三分地,硬生生的把他們困在了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裏。

“怎麽回事?”

“怎麽出不去了?”

“怎麽好像有人攔着我?”

這樣的詭異現狀,讓人有些慌了。

而夏家家主這時笑的開心:“你們出不來的。我不能殺你們,可你們卻可以自相殘殺,理由……就說你們中了邪吧。總歸是和夏家沒關系的。我們這些良民,在看到你們互相殘殺的時候,就躲起來了。什麽都不知道。”

正說着,其中一個人的眼就開始泛紅了。

原本應該是隊裏最安靜的一個人,此時卻開始罵起了粗口。

這樣詭異的情況,讓人有些心急。

不少人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只見他上手就開始和人厮打起來,全然不顧兄弟情誼,拳拳到肉,下了死手。

看着這一幕,夏家家主笑了起來:“開始了。”

這時候,腦子轉的快一點的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了。

雖然所謂的陣法是那麽的不科學,甚至有些可笑。

可是發生在他們眼前的事情,卻是怎麽也無法掩飾的。

最內向憨厚的人,無緣無故的變了臉。

想要出去,卻被不知名的東西擋住了去路。

更糟糕的是,他們感受到了自己心底那股子躁動和火爆,想要傷害,想要辱罵,負面的情緒幾乎要沒過他們的頭頂,把他們全數淹沒。

衆人對視着,第一時間互相鎖了手。

可有幾個兇狠的,就是手上的肉被手铐刮開,也要掙開雙手得到自由和人厮打。

夏家家主的話,這時候在他們的耳邊盤旋起來。

“自相殘殺,和我們夏家沒什麽關系。”

原來,這就是這個陣的目的麽?

逼着他們這些日日相處的人失去理智自相殘殺?

方開暢看着地上的八十一個罐子,八十一條人命。

看着那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兄弟。

看着站在房門口臉上帶着笑意的夏家家主。

他的眼底,一點一點的染上了恨意。

這個人渣!

他該死!

方開暢憤怒的拔出槍來,朝着夏家家主射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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