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弄死我

第60章 弄死我

林洋一路火急火燎,回到家,屁也沒吃上,林老頭問他到底死哪兒去了,他低着頭抿唇不答,還挨了頓罵。

今天中午這樣的家宴每年也都會設一次,邀請家裏的一些親戚,十幾二十人。

有些關系捋下來其實都已經出第五服了。但林洋包括爸爸媽媽這一輩都是獨生,不存在什麽大姑小叔大舅伯伯,他爺爺奶奶偶爾也想家裏熱鬧一些,所以即使很遠了,也時常聯系着。

這裏面有混的好的也有過得不好的,好在沒有奇葩,聚一起的時候林洋還挺願意和他們扯一些家長裏短有的沒的,有困難的也伸手幫一把。

林洋被林老頭一頓念叨後,去客廳和這些親戚打招呼,扯了個謊僞裝自己剛忙完。

林洋坐在沙發上,邊上是一個四十歲的不知道哪一服的阿姨,突然對他說:“你這腳脖子怎麽了?”

林洋今天穿的休閑裝,鞋子是運動鞋,襪子也是剛到腳脖的短襪,他聞言低頭,一眼就看到了襪子邊緣露出來的幾個牙印坑。接着腦袋裏就閃過那瘟神一點點吻幹淨血跡的畫面……

……瑪德死邊臺。

林洋滾了滾喉結,腳伸到茶幾後面避開視線拉高襪子,“沒事,不小心磕到了。”

好在客廳裏人多吵鬧,這個阿姨的聲音也不大,沒更多人聽到動靜也就沒更多的詢問。

閑扯了一會兒,話題總是繞在林洋身上,不知道誰又說了句什麽, 林奶奶站起身:“他平時就這樣,忙得沒個人樣了。”林奶奶說着就朝他走來,“還沒吃飯吧?”

林洋知道這是留有東西給他了,就如實道:“沒。”

林奶奶轉頭對親戚說:“哎,那大家聊,小洋先吃東西。”

林洋就跟着林奶奶去了廚房,果不其然,阿姨給端出來一盤糯米雞,還有一些糕點吃食。

“都奶奶親手做的,快吃,餓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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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林洋坐下。

“是不是餓過頭了?”

“嗯?沒有啊。”林洋扯慌:“前面墊過肚子的。”

林奶奶:“那就是不開心了,是不是爺爺罵你了?”

林洋扯了一下嘴角,勉強維持笑容,“沒有啦。”

“那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嗎?大清早起來就不見人了。”

林洋拿起筷子,停了一下,搖頭說:“公司的事,去找一個文件。”

“咱們小洋在外面受累了。摸摸頭。”林奶奶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奶奶給你調個涼菜,開開胃好不好?”

林洋支着筷子點點頭,扭頭看一眼林奶奶和傭人走向廚房的身影,往嘴裏塞了一筷子糯米雞。

其實早餓了,餓得沒力氣。

林洋抓了抓剛剛林奶奶揉過的地方,心裏滿是憋屈難受的感覺減少了一些,但眼睛發酸,他仰頭看了會兒天花板,才又往嘴裏塞了一口吃的。

林奶奶調好涼菜過來,“吃吃看,味道如何。”

林洋夾了一筷子,臉上維持笑容:“奶奶陪我吃會兒。”

“好的呀。”

兩祖孫邊吃邊說着話,林洋臉上的笑漸漸不再勉強,

但也許真餓過頭,又或者單純沒胃口,他沒吃多少,好在糟糕的心情收拾得差不多。

林洋放下筷子後,和林奶奶胡扯了幾句,洗了把臉就出去,和大家夥閑聊。

一直到四點,親戚走光了,林洋窩在沙發裏,肚子開始叫喚。

“奶奶,想吃面。”他喪着個臉對林奶奶說。

“奶奶該休息了,還給你做面呢?去廚房讓阿姨做。”林媽媽在邊上搭腔。

但林奶奶一貫心疼林洋,拉着林洋就走了,沒管身後三人叽叽喳喳。

“吃什麽面?湯面還是拌面?”

林洋沒思考,随口答:“拌面吧。”

其實說是做面條,林奶奶也就調個料汁,傭人把面做好端上來。

“怎麽突然愛吃面了,以前都不愛吃。”林奶奶邊看他吃邊說。

林洋吃着面,含糊回答:“就突然想了,可能因為上次吃的味道不錯。”

“在哪吃的?”

林洋挑着面的手頓了一下,沉默地咀嚼片刻,回答:“不記得了,就記得吃了個挺好吃的面。”

他奶奶把傭人端來的水推到他面前,寵溺慈祥地笑了笑,“天天忙得什麽也不記得了。”

林洋笑笑,沒再說話。

吃飽喝足,林洋剛想上樓歇會,結果走出餐廳就看到他爺爺領着北冥老頭進屋來……

北冥老頭一見他就招手,“哎,小林也在,好了,今天不用抱鴨蛋回去了。”

林洋在心裏苦笑一瞬,只能走過去。

這老頭以前孤家寡人,兩家走得近,往年時不時就帶着管家過來和他們一起過節日,林洋還以為他今年有孫子就不來了,沒想到。

林洋休息的美夢泡湯了,在客廳扯了幾句,最後還是進了棋室。

和以往差不多,喝茶,聊一聊F市最近的動向,然後下棋,開始東扯西扯一些有的沒的。

但今天北冥老頭說着說着,林洋都懷疑他是不是晚上不好好睡覺,光躲被窩裏上網沖浪了,嘴裏的網絡用語比林洋腦子裏儲備的都要多的感覺,不僅林老頭,林洋都愣了好幾愣。

越老越潮,越老思想越開放了還。是被那每晚帶男人回家連續一個月不重樣的大孫子帶的麽?林洋在心裏暗暗想。

“老鲲頭,你是越活越不正經了。”林老頭打趣道。

北冥老頭反駁:“這叫思想年輕化,你老頑固都跟不上趟了。”

林洋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盯着棋盤裝作沉思樣,都快盯成鬥雞眼了。

結果就聽北冥老頭來了一句:“你說你要是能敢上趟,小林還能這麽多年不帶個伴回家麽?”

“……”林洋悄悄瞄了林爺爺一眼,在心裏默念了北冥老爺子一句:你個老6。

邊上看書的林奶奶聞言書也不看了,摘了老花鏡,一副即将點頭認同的模樣。

林老頭可能是平時被林奶奶念叨林洋的人生大事給念得頭本就大,這會兒被這麽一說,看一眼林奶奶,然後他胡子一飛就開始了他兩老頭的日常對對碰:

“你思想開放趕趟,你家小子怎麽也單着?”

“我可沒說他單着。”北冥老頭:“他可能單着也可能不單着。但小林單不單着,你現場就能問。”

說完,兩老頭都轉頭看向林洋,林老頭怒其不争,北冥老頭則莫名給林洋一種期盼他說他不單着的感覺。

“……”這都什麽事兒啊一天天的,沒有個伴還能死人了不成?

林洋無奈,只能從棋盤裏擡起頭,“單着呢。”

北冥老頭磨着手裏的棋子,啧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啧什麽,最後說:“你看?單着吧?”

“你……你一天天淨扯些歪理。”林老頭毫不客氣地隔山打牛帶走北冥老頭的小兵,“他單着還能怪到我身上了還,他自己不願找,不愛找。”

林奶奶卻在一旁道:“他忙成什麽樣了,哪來時間找?”

“小林……”北冥老頭看着棋盤,緩緩道:“确實忙。”

“噢,沒時間找對象,有時間玩是吧?”林老頭說着帶走北冥老頭的小士,剮了林洋一眼沒好氣地說。

林洋沒出聲,林奶奶就先為他抱不平:“少則一個月不休息,多則半年,玩什麽了?就你眼裏一天天看他在玩,人都累瘦了,還玩。即使找了,照他這樣忙的程度,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次,人兩天就不要他了。”

林奶奶一直都覺得林洋“被甩”就是他太忙的原因。

林洋聽着不敢說話,他現在攪和進去就是炮灰。

“按我說。”北冥老頭:“小林這樣的,就得找個在商場上旗鼓相當的,攜手奮鬥,就沒有能不能陪伴的說法了。”

北冥老頭接着又道:“再者,怎麽着也是兩男子漢,事業心肯定都是有的,在商場上發展對象更容易也更合适一些。”

林老頭聞言不知道想起來什麽,斜斜地看向林洋,冷笑了一聲,對北冥老頭說:“你怕是忘了李氏換人了,還談對象。”

林奶奶不了解林洋幹的那些事兒,納悶道:“李氏換人跟小洋談對象有什麽關系?你才是一天天淨胡扯。我看建誠說得有道理。”

林洋在心裏嘆了口氣,閉起耳朵當個木頭。結果下一秒就成了焦黑的雷擊木。

林奶奶:“依我看,建誠你孫子就挺合适,聽說也是喜歡男孩的吧?以後你那家業也是你孫子來打理,肯定也是忙得不像話,如果他還單着,帶來和小洋認識認識,這不是旗鼓相當了嘛?忙一塊去了,我們兩家合作這麽多,兩孩子真成了,見面時間還多呢。”

“單着!那小子單着呢,我剛才逗老林玩呢。”北冥老頭聞言一拍手,哈哈笑道:“我看行!要真成了,咱們就真成一家人了。”

林洋無語又無奈:“……”行個屁行,一切糟糕的起源就是因為當時去茶山見這狗屁大孫子,如果當時沒去就不會看到那瘟神,後來他也就不會屁颠屁颠撿着身份證跑上去了。

不過……林洋腦袋突然閃過一個遲來的疑問,他當時以為那瘟神是哪個争取表現做春秋白日夢的大傻子,可他一個無業游民混吃等死的玩意兒,在那茶山上做什麽?

林爺爺指着北冥老頭:“你看看,老不正經!”

林奶奶則繼續說:“建誠啊,就是一直也沒見到你孫子,上次你壽辰都沒見着,你這把他藏着做什麽呢?以後也是要接手你家集團,你該帶他出來認識認識人了。”

北冥老頭摸了摸鼻子,突然看了林洋一眼,說:“時機成熟了,自然就見到了。”

“現在怎麽不能見?”林奶奶不解問,“今晚就一起過節日多好。”

北冥老頭又看了林洋一眼,“他出去玩了,還沒回來。”

林老頭知道點內幕,聞言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林洋和林奶奶都沒懂他在笑什麽。

北冥老頭卻沒搭理林老頭,擺擺手,繼續說:“等他回來就見,我們先下棋,下棋,你這都把我棋子吃完了,我拿什麽下?”

“你都輸了。”

“啧,你起開,小林陪我下。”

……

林洋以為北冥老頭今晚要在一起過中秋了,但快到飯點的時候,他背着手又走了。

“他肯定要回家陪孫子一起過了。”林奶奶說。

林爺爺則哼哼笑兩聲,走了。

林洋沒懂這自家老頭今天冷笑一天了是怎麽個事兒,摸摸腦袋,跟着走去餐廳。

往年吃過飯一家五口會在院子裏賞月,但今天夜裏天上布滿了烏雲,是準備下雨的節奏。

“在屋裏吃月餅吧。”林奶奶讓傭人把家裏做的月餅拿出來,“可以多吃的健康版月餅。”

林媽媽:“小洋可以多吃,你們二老不行。”

林洋和他爸坐一塊,對視一眼,都準備溜。兩人就不愛吃月餅這玩意。

“我上個廁所去。”林爸爸率先起身。

林洋緊随其後:“我有個文件……”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媽抓住了,“吃一個再走,你奶奶特意給你做了幾個兒童版的……別讓她白忙活了。”

“……”林洋看着他爸逃之夭夭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再看向桌上的“兒童版”月餅——卡通形狀,揉成一坨的話估計和網球差不多大小。

林洋都不記得那是什麽卡通人物了,挺可愛挺酷的形狀。

他吸一口氣,最後吃了兩個,每個都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去了他嚼吧嚼吧,把咬進嘴裏的那口月餅咽下去。

剛咽完,電話就響了。

林洋掏出來看一眼,走到偏僻的連廊。接起,電話另一頭就傳來沈問咋咋呼呼的聲音:“你是不是瘋了?”

林洋撚了撚手指,不答反問:“怎麽樣了?”

“那不是你司機嗎?”沈問也不答反問。

跟比賽提問似的,林洋繼續:“人死沒?”

沈問無語地敗下陣來:“再晚幾小時可能就死了,你是真癫啊。”

“人在哪?醫院還是我屋裏?”

“當然你屋裏啊!”沈問那邊像是喝了一口水:“我開門進去的時候吓我一跳,他估計是準備要走,但頭暈走不動撐在門邊緩神,看到我的時候那眼神像要把我刀了似的。”

林洋:“說重點。”

“什麽重點?重點不是你把人爆頭打暈再把人糙了,結果我來給你擦辟谷嗎!”

“……”林洋閉了閉眼睛,撚了撚手指,問:“所以你現在在哪?”

沈問:“醫院啊,還能是哪?我給他做了包紮,輸了液,想帶他來醫院,人不來我怎麽辦?醫院這邊走不開我只能先回來了,都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一直到剛才我才從手術室出來。瑪德。累死老子。”

林洋沉默着,沈問那邊繼續說:“我走的時候他退燒了,也睡着了,不知道現在醒沒醒,你在哪?趕緊回去看一眼,再帶去拍個片看看有沒有腦震蕩後遺症,那傷口可不輕。我吃點東西,不和你說了,癫子。”

挂斷電話後,林洋盯着角落裏的瓷瓶,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會到客廳。

“我有事兒出去一趟。”

“啊?什麽事兒?”林奶奶,“今晚還回來不?”

其他三人也看着他。

林洋拇指戳了戳食指,“沈問說莊承傷到了,我去看看。”

“小莊啊?怎麽傷到的?嚴不嚴重啊?”

“還不知道,我先去看看。”

林奶奶聞言把桌上一盒月餅放進手提袋裏,“那你快去,順道帶去給沈問吃,他愛吃。”

林洋抱了抱林奶奶,接過月餅,“我今晚應該不回來了,奶奶早點睡,少操心其他的。”

“哎喲,知道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走到半路,天上的烏雲就化了,瓢潑大雨往下砸,雨幕重得遠光燈都快要打不透。

林洋停在一個紅綠燈面前,摩擦着方向盤,心裏煩躁得想把這紅綠燈給打下來。

這股煩躁随着到達公寓距離的縮短而增長,林洋回到公寓樓下的時候,煩躁都爬到臉上紮堆了,他提着月餅,沉着臉上樓。

門打開的時候,屋裏安安靜靜的,沒有燈,也沒有拉窗簾,黑得徹底。

開了燈,林洋掃了一眼門關的鞋櫃,确定了那瘟神沒走。

把月餅擱在茶幾,林洋扯了扯領子,打開卧室的門。

卧室裏,他床頭的小怪燈照着最低亮度的光,在昏暗裏撐開暖黃的一小片,可以看到床上睡着一個人。

林洋合上門走近,站在床邊垂眸看着北冥。

睡得并不安穩,額頭都是汗,面頰酡紅,嘴唇幹燥起皮,明顯是又燒起來了。

林洋打開卧室的燈,亮光灑下來的時候床上的人皺了皺眉,但沒醒。

林洋膝蓋跪上床沿,伸手探了一下北冥額頭的溫度,燙得可以攤煎餅了。林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擡手在北冥臉上打了一巴掌。

北冥皺眉轉了轉頭,但眼睛還是沒睜開。

林洋啧了一聲,捏上北冥的鼻子。

很快,北冥的眼睛睜開了來。發燒燒得眼睛紅彤彤濕漉漉。看着怪可憐。

林洋嗤了一聲,“醒了?”

北冥像是在緩神,眼睛看着他沒有焦距。

“燒傻了?還記得密碼麽?”林洋揪了一下北冥的臉頰,又拍了拍:“告訴我密碼還有如何解除你的生物指标驗證,或者你死這裏。”

林洋說完,手腕被北冥沒什麽力氣地抓住。

北冥的眼睛相對清明了一些,他看着林洋,手在林洋手腕骨上摩擦着。

林洋沒好氣地一把甩開,掐着北冥的下颚,“不想死就快點說,不然我弄死你。”

但北冥只是看着他,良久後,勾起唇,然後沙啞到幾乎沒有聲地說:“弄死我。”

【作者有話說】

沒有存稿了,所以更新會相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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