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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尊,尊上?”

天,從來在忘川河畔深居簡出的鬼王,居然想不開來奈何橋了?視察?還是散步?

鬼警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反應過來,随即恭敬地向男人行禮道:“小的見過尊上。”

看這守橋的鬼警對黑衣男人的态度,一旁松垮垮套着龍袍似的白襯衫,拖着長長衣擺茫然站在那裏的陶小樹終于意識到,男人在這裏的身份似乎很不簡單。

感覺比他認知中的黑山老妖有地位多了。

他到底是誰?只到人大腿的小娃娃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多瞟了面前的男人幾眼。

嗯,目測一米八好幾,跟個黑柱子似的,看了沒幾秒就仰得他脖子疼。

臉嘛……刀削斧刻(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長得可以的),尤其劍眉下還是一雙細長的桃花眼,若不是他此時不茍言笑板着一張臉,陶小樹覺得他應該是很有魅力的,至少比陽間電視劇放的那些什麽小鮮肉老鮮肉俊多了……

“這是我家瞳瞳,給你添麻煩了。”

男人雖對着鬼警說話,視線卻是落在陶小樹身上的。

正想偷偷摸摸觀察他的陶小樹被抓個正着,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陶小樹不知是吓得還是羞的還是怎的,臉上一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将臉轉開。

哼,他才沒有在看他呢……他自以為是,他錯覺……

看着自家娃娃一臉的別扭和不自然,男人嘴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眼裏蘊上了滿滿的寵溺。

若不是怕再把瞳瞳吓着,他真恨不得立馬把他抱入懷中,狠狠地親上幾口,以解這麽多年的相思之渴。

聽到男人前面那麽一說,一旁的鬼警也意識到,原來這他以為走丢了的娃娃身份還不簡單,竟是鬼王家的小孩……天,幸好當時沒直接對着這小娃娃大吼大叫,不然把人家吓哭了,怕是他這時才吃不到什麽好果子。

他頗為詫異地瞧了一眼滿臉別扭地站在地上看似不到兩歲的娃娃,後知後覺道:“原來是尊上家的小公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适才失禮了,還請小公子恕罪。”

正是裝作若無其事地亂瞟着周圍黑漆漆的世界掩飾尴尬,實則豎着耳朵仔細聽着的陶小樹轉過頭來,懵逼地看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

自打來到這裏,他就覺得一切跟做夢似的一點不真實,什麽黑白無常,什麽老槐樹,什麽鬼差什麽奈何橋,到處都是奇奇怪怪的存在……

本來就不怎麽外向的他瞬間自閉,出現了典型的社交障礙,此時是看什麽聽什麽都一臉懵逼……

在陽間活了快十八年,他發現這裏的世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嘤嘤嘤……陰間套路深,他想回陽間……

-。-!!

“……”

看着一臉茫然乖寶寶(大霧)狀看着他的小奶娃,鬼警……

他硬邦邦的男人心瞬間化了一地……這崽子太萌,想抱走怎辦?只是鬼王家的他不敢肖想,給他一個手辦什麽的都好啊,嘤嘤嘤……為啥自己生不出這麽萌的娃?

看着鬼警滿臉“觊觎”的神色,鬼王微微蹙起了眉頭。

鬼王向陶小樹伸手道:“瞳瞳,這裏人多不安全,來,均叔抱你過去。”

陶小樹眨眨眼,轉頭看向他,瞬間搖頭如撥浪鼓,“我不要,我不要你抱,我自己過去”。

他要去投胎的,不想跟這個神秘男人有什麽牽扯,在這裏他無依無靠的,萬一他有什麽不良企圖想要拐騙他怎麽辦?眼看這個鬼警都跟他“串通一氣”,不,“沆瀣一氣”“蛇鼠一窩”,萬一他們私底下都是拐賣兒童的鬼販子怎麽辦?

若不小心落了他們的圈套,他傻乎乎地被騙,到時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多可憐!他才不要咧……

此時,才見面沒多久的鬼王大人,又被陶小樹從黑山老妖的身份定為了萬惡不赦的鬼販子……

為了活命,陶小樹秒變“嘤嘤怪”。

“嘤嘤嘤,叔叔,我想回家……”于是,他裝可憐哭唧唧地拽着鬼警的手,扭着小屁股央求道,“叔叔,我是冤死的,嘤嘤嘤……求你放過我過去好不好?我不想留在這裏……我想去投胎……嘤嘤嘤……”

只要能投胎,他決定豁出去了,老臉不要了……

鬼警第一次被這麽萌的奶娃拽着,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小……小公子,小的不能放您過去。”

鬼界有規矩的,他可不能随便放他過去。

“不嘛不嘛……求你了嘛,放我過去嘛,我很乖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祖宗呢,放您過去就是個天大的麻煩您知道麽?

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了傷了小娃娃幼小的心靈,鬼警苦逼又為難地看向一旁的鬼王殿下,“尊上,您看……”

您再不管自家的娃,他就想直接把他抱走了……

鬼王殿下卻是站在那裏看着小娃娃沉默不語。

看了眼周圍開始駐足圍觀的各路鬼魂,鬼警心頭有些發苦,萌物來襲,可千萬不要引起什麽踩踏事件才好,魂飛魄散幾個鬼魂沒啥事,但要是給小公子造成了不該有的心理陰影,他怕一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此時的他,也想嘤嘤嘤怎麽辦?

萬幸,鬼王大人這時終于開了尊口,“瞳瞳”。

聽出鬼王語氣中的無可奈何,鬼警反應過來,難不成這倆之間是在鬧別扭?

小娃娃直接無視鬼王,依舊滿臉可憐地央着他一個小小的鬼警,看着鬼王殿下越見不好看的臉色,鬼警一臉的尴尬和苦逼,天啊,誰來救救他……

此時不用想,已經吸引了娃娃所有注意力的他肯定都已經成了鬼王殿下的假想敵,再這麽下去,要是鬼王殿下一個不高興将他這個無名小卒拍到忘川河裏去,他才是去哪裏哭去哎。

“我求你了,叔叔……”

見自家娃娃寧肯求一個小小的鬼警都不願找自己幫忙,被人刻意忽視的鬼王的眼裏已是蘊起了一絲隐隐的怒火。

鬼警已是變得脆弱無比的心髒一顫,趕緊飛速運轉大腦,尋求在倆人夾縫間生存的活路。

“小公子,不是小的不想放你過去,實在是你一個小娃娃,我不放心啊,你看這橋上這麽多鬼”,他指了指幾乎鬼滿為患的橋上,“你若有個什麽磕着絆着如何是好?不說這個,這下面又是忘川河,你若是被人擠到河裏去了又該怎麽辦?那裏面可都是些百年千年無□□回轉世的厲鬼,不是什麽善茬,他們最喜歡你這樣皮薄肉嫩的小娃娃了,大補呢,知道不?到時候你若掉下去了,連尊上都把你撈不上來……”

鬼警半真半假的話硬是唬得陶小樹這“鄉下來”沒見過世面的小鬼一愣一愣的,見他真有些被唬住了,鬼警趕緊順水推舟指着他身後的鬼王殿下道:“所以,你要過去也不是不可以,必須要你家大人跟着一起才行。”

“……”

已經有些失語症出現的陶小樹,不得不轉頭看向被他從頭至尾嫌棄列入壞人名單的黑衣男人,滿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怎麽辦,怎嘛辦?必須要這個怪蜀黍才可以過去。

他滿臉糾結地咬着小指頭,看着男人不說話。

他還是要面紙的嘛……剛才才棄他如敝履,現在又要他倒貼……

哼,不可能的……人靠一張臉,樹靠一張皮,他決定了,如果男人不低頭,他打死都要把面紙繃起……

好在男人還是挺給他面子的,沒幾秒便是給他找了個臺階下。

“瞳瞳,過來好嗎,我帶你過去。”

所謂,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看男人似乎很好說話,陶小樹屬于人性的劣根性作起祟來,打算再繃一會兒,賭氣道:“不要。”

周圍的空氣,在他拒絕的時候,停滞了下來。

敏感地察覺到不對的他下意識地看向男人,發現此時他正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黑漆漆的桃花眼裏一片冰冷。

“……”好……好像他生氣了怎麽辦?萬一待會兒他一氣之下不帶自己過去了又怎麽辦?他是不是玩兒過火了?

男人再次向他伸手,平靜道:“過來。”

明明平靜至極的聲音,陶小樹卻硬是敏感地從裏面聽出了些別的東西來。

“……”

心中升起的莫名懼意讓他出于本能地往後退去,卻是不想腳下一絆,不小心踩在了長長的衣服後擺上。

“啪嗒”一下,他整個人便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坐起……

……

周圍的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好痛!

看着欲哭不哭坐在地上的小奶娃,鬼王原本凝聚在臉上的冷氣終是化成一聲淺淺的嘆息,随後消散殆盡。

“小公子,你沒事吧。”

趕在鬼警伸手之前,他先一步上前将小娃娃抱起,滿臉心疼道:“瞳瞳有沒有摔着哪裏?痛不痛?”

此時,驚痛交加的娃娃只知道愣愣地站在那裏,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句。

男人将他抱入懷中,站起身來,邊拍着他的小背邊安慰道:“瞳瞳乖哈,均叔在,痛就哭出來。”

聽着男人滿是關懷心疼的聲音,還沒有徹底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陶小樹,終是憋不住心頭的害怕、彷徨、無措種種情緒,小嘴巴一咧,便是“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哇哇……”屬于奶娃娃才有的特別哭聲頓時響徹在橋頭之上,聽得周圍的鬼魂們都糾起了心。

這娃娃怎麽啦?是受了什麽委屈了?真是可憐見的哦。

“寶寶對不起,”古槐均感覺出來他的委屈,心疼地拍着他的小背安慰道,“是均叔不好吓着你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都怪均叔……均叔錯了,把我家娃娃吓着了……”

“哇……”

從來沒被人這般關心過的陶小樹頓時就哭得更加厲害了起來。

聽着自家娃娃這般傷心的哭聲,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古槐均的心情也跟着難受了起來。

“寶寶乖,不怕不怕,均叔在……有均叔在,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你了……”

他一遍一遍地在陶小樹的耳邊重複着這些話,恨不得自己去代他受了那諸多苦楚。

一旁的鬼警也忍不住安慰道:“小公子不怕哈,沒事沒事,有尊上在,沒人敢欺負你……你要過去玩兒的話就去吧,過了奈何橋就是酆都城了哦,裏面有不少好玩兒的好吃的,你一定好久都沒去過了吧,要不去看看?”

聽着他的話,陶小樹終于停止了大哭,抽噎地看着他問道:“我想去投胎……”

鬼警表情一僵,鬼王家的娃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想去投胎?人生在世不過為了經歷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八苦,能比做鬼好玩兒?

他自然不敢在鬼王殿下面前班門弄斧對小公子講大道理,看了一眼鬼王殿下後,小心地忽悠道:“要投胎還不容易,憑借尊上的身份,您就是要上天都可以。”

“……”陶小樹轉頭看了眼被自己抱着脖子的人,瞬即又委委屈屈地将下颌枕在他的肩上,看着他身後黑漆漆的世界,一抽一抽道,“我不想上天,就想回人間……”

“好,均叔這就帶寶寶去投胎。”

此時的古槐均哪裏再舍得他受半點委屈,莫說他要投胎,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給他摘。

望着遠處燈火輝煌的陰司,他的眼裏燃起了一抹淡淡的幽火,以後,誰也不能再傷害他的寶寶半點,連他自己都絕對不允許。

看着抱着小娃娃直接繞過了兩旁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的鬼警,堂而皇之地在走上奈何橋的黑袍男子,兩邊正排着長長隊伍等着過橋的一衆鬼魂們又是眼紅又是不甘。

這到底是誰啊?怎麽能不排隊就過去?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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