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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陶小樹死了,作為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他走得默默無聞、悲壯慘烈又一聲不響,然後成功地成為了黃泉路上衆多鬼魂的一員。
許是見他死得可憐,他被黑白無常從人間“押送”到鬼門關後,又一路帶到了與陰司隔河相望的忘川河畔……的一棵老槐樹下。
老槐樹不知在那裏長了多少年了,盤根錯節,枝繁葉茂,蔚為壯觀,陶小樹比了比,它的樹身足足有十人合抱那麽粗。
因這棵槐樹的存在太過顯眼,從來觀察力不錯的他沒有看到,它的身旁,還有一株小小瘦瘦又弱不經風的小桃樹。
他以為兩個鬼使是要像書上寫地那樣帶他渡忘川河,卻哪想他們就只是停在了樹下,神色還十分恭敬地對着不遠處的老槐樹拜了三拜。
“……”陶小樹不解地看着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兩人拜完,白無常率先對着老槐樹的方向說道:“尊上,我們兄弟倆不負所托,已将小公子安全帶回來了。”
尊上?
他一說完,老槐樹的方向便響起一道清冷的男聲來,“有勞二位了”。
兩人客氣道:“能為尊上效勞,是我兄弟的榮幸。”
“這是謝禮,還望二位笑納。”
這時,正努力想要通過聲音定位的陶小樹還未來得及看清那說話的人是藏在槐樹的哪個地方,就見兩枝泛着冰冷藍光的樹枝朝着黑白二使的方向飛來。
一旁的黑白二使見狀一驚,随即大喜接過飛來的兩枝樹枝,滿臉感激道:“多謝尊上賞賜。”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倒是辛苦兩位專門走這一趟了。”
“尊上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挂齒”,兄弟倆就似得了什麽大便宜似得趕緊将東西收好,然後看了眼一旁茫然的陶小樹,知趣地對着老槐樹的方向抱拳道,“不知尊上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若是沒有,我們兄弟倆就不打擾二位團聚了,這廂先行告退”。
“兩位事務繁忙,本尊就不多留你們了,告辭。”
臨走之前,黑白無常又對着陶小樹拜了拜,“小公子告辭”。
“……”他們對老槐樹拜就算了,對着他拜是幾個意思?小公子?他還小少爺呢!
陶小樹睜大眼睛懵裏懵懂地看着轉身就走的兩兄弟,不明白他們為何将他帶到這裏來,他們這就不管他了?要把他一人留在這裏了?
誰來告訴他,What's happened?
直到他們走了老遠了,他才發現,他們真的把他丢下了,這裏就只剩下自己,和面前這棵很大很大的老槐樹了。
血黃色的忘川河,紅豔豔的彼岸花,大得逆天了的老槐樹,孤零零的他,簡直是……他到底來這裏幹嘛?
他和老槐樹相顧無言,“……”
許久之後,老槐樹的方向來傳來一道滿含眷念的聲音,“瞳瞳”。
聽這聲音,似他們闊別已久。
他驚訝得睜大了眼睛,身子晃了晃,居然有人知道他的小名,還叫的這麽親昵?他誰啊?怎麽一直躲在樹後?
“瞳瞳。”溫柔又低沉的聲音,跟螞蟻似的,撓得他心癢癢。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般溫柔地叫着他的小名,陶小樹突然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為什麽他都成鬼了,才有人這般溫柔地稱呼他的小名?這種暖暖的感覺是咋回事兒……
“瞳瞳,你怎麽不說話?”
見他始終一聲不吭愣愣地站在那裏,槐樹那裏的聲音變得有些失落起來。
陶小樹按捺下心頭的情緒,皺眉看着鬼影子都沒一個的老槐樹問道:“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才來這裏,怎麽會認識你?”
他話一說完,就驚訝地看到那巨大的樹身中,竟是憑空走出一位身穿黑衣,長發披肩的男子來。
“……”這是個什麽鬼?
陶小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在想,他該是打招呼說個“嗨”呢,還是拔腿撒丫子就跑?
他不會是被黑白無常給拐賣了吧?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黑山老妖吧?他是不是打算吃了自己哦?泥煤啊?這鬼界的鬼差怎麽這麽黑?!良心大大的壞!
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一座跟現代長江大橋一般宏偉氣勢的跨河大橋,想了想,拔腿就向那邊跑去。
-。-!!再杵在這裏等死,他豬!
來的路上,黑白無常跟他說過,這就是鬼界的奈何橋,只要生前沒造什麽孽,喝了上面的孟婆湯,再在陰司登個記,二十年後就又可以是人間一條好漢!
他還沒活夠,死之前才不到十八歲,人生好多都才剛開始,他不甘心就這麽無緣無故地被一輛超級辣雞的垃圾車給碾死了,就這麽做了只什麽都不是的孤魂野鬼。
嘤嘤嘤,他不要被黑山老妖吃……他還想再回去重新做一次人,這次他希望閻王老大爺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他不要什麽大富大貴,只要有疼他愛他的爹媽或是兄弟姊妹什麽的就好,他不想活來活去始終孤苦伶仃一人,這未免太可憐了一些,一個人很辛苦的。
“瞳瞳,你要去哪裏?”
他絲毫不顧身後人的呼喊,用着生前從來沒有的速度百米沖刺往着那人山人海的跨河大橋奔去。
一路有緋紅的彼岸花在路旁盛放,在黑暗的世界奪目至極,他卻是無暇顧及半點,只一心一意向着那可以重新做人的地方奔去。他要去投胎,他不要死!
男子有些擔憂地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寶寶,小心些,別摔倒了。”
陶小樹不高興地邊跑邊往後瞪去,“誰是你家寶寶?我都十八歲了,都成年了!我才不會被你騙呢!”
這人眼瞎啊,沒看他一個大男人杵在這?竟敢喊他寶寶?是想吃他想瘋了吧!
他生怕被那“神經病”“黑山老妖”抓住……使了吃奶的勁兒,盡着最大的速度向前沖去……
卻是還沒跑幾下……像是應驗了那人的話,他“噗通”一聲,臉朝地摔了個狗啃屎……
看着身下堅硬地石板路,他第一感覺就是,好疼!
周圍正被一衆鬼差往着陰司押送的鬼魂,看着摔在地上的人,均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這哪裏來的娃娃啊?怎麽亂跑?沒有鬼差看管嗎?
結結實實摔在石板路上的人顧不得被摔得飛痛的膝蓋和手肘,爬起來又要向往前面跑去,卻是“噗通”一聲又被自己的衣袖絆倒了。
“……”
陶小樹十分無語又驚訝地看着不知為何原因突然長了好大一截的襯衫袖子,這是怎麽個回事兒?誰來告訴他?
他不信邪地又低頭看了看突然大了好大好大一圈的褲子……
這個……他是做夢沒睡醒吧?這個世界在跟他開玩笑吧?
“寶寶,摔疼了沒有?”
陶小樹正坐在地上萬分不解地看着突然變大一圈的衣服褲兒,不想一雙修長的大手從他腋下穿過,将他輕松地抱了起來。
愣愣地看着與自己分離開留在地上的褲兒,高高被舉起的陶小樹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蛋蛋有點涼……心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
還來不及細想,他就被人轉了個身,然後,被迫看到面前突然變大了一圈的人……
-。-!!
“黑山老妖放開我!救命!”
男人一愣,“黑山老妖?那是誰?”
“你放開我,救命啊!”
誰能告訴他,到底是這個世界變大了?還是他突然變小了?還要他不要魂飛魄散被吃啊!!!!!
“寶寶別鬧啊,摔疼了沒有?來,給我看看。”
男人一手将他輕松地抱在臂彎裏,垂眸無比專心溫柔地揉着他剛才磕了的手拐和膝蓋。
男人的手臂穩穩地托着他的屁股……專注地在他的手拐上呼呼地吹着,陶小樹掙紮的動作一頓……愣愣地看着他。
“寶寶不疼哈,均叔給吹吹。”
分明哄娃娃的聲音,讓已是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人不自然地将頭轉向一邊,別扭生硬道:“我不疼,放我下來。”
他一個大男人,這麽點磕碰,又沒掉皮流血,有什麽要緊?
“寶寶想去哪裏?我抱你去?”
聽着“寶寶”兩字,陶小樹眉心就猛地一抽,忍不住惡劣地懷疑是不是因為剛才這個神經病男人叫他寶寶,他才變成現在這個幼齒模樣。
“我才不是什麽寶寶!放我下來!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
他情緒一激動,又開始使勁地在男人懷裏掙紮起來。
“寶寶,別鬧,你怎麽了?”
男人生怕他從臂彎裏摔下來,趕緊将他放在地上。
陶小樹一落地便趕緊拉開與男人的距離,然後仰頭對着男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就氣呼呼地轉身往奈何橋的方向走去了。
男人見此,亦是亦步亦趨地跟着。
“寶寶想去哪裏玩兒,奈何橋嗎?”
都看出來還問什麽?陶小樹仰頭對着他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要你管!”
然後不管男人再怎麽開口,他都沒再理他。
在快走到奈何橋頭時,他才轉頭惡狠狠地瞪着男人威脅道:“你不許再跟着我了,我要去投胎了,拜拜。”
急着想投胎的人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成了小奶娃的聲音,軟軟糯糯地,聽得男人差點晃了神。
“寶寶,你不要我了嗎?”男人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我不要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跟你不熟,我走了。”陶小樹懶得跟他瞎扯淡。
說完,他擡起小短腿便向跟人間一樣由荷槍實彈的鬼警把守的橋頭走去。
他以為以着他的小矮子身型,可以避過那些鬼界“鬼警”的嚴格盤查,卻不想還是被人家一手指頭捏着衣領給攔住了。
“站住!”
“……”
“通行證拿來。”
“……”
陶小樹濕漉漉的大眼睛滿是問號,啥通行證?這是個神馬玩意兒?
鬼警本是嚴肅的面孔在看到陶小樹懵懂的眼神後稍微溫和了些,猜測他可能是不小心走丢的鬼魂,便是耐心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跟鬼差叔叔走丢了?”
陶小樹搖搖頭,他不是走丢了,是自己來的。
“你先在叔叔身邊待着,叔叔待會兒帶你去警局,下次記得不要亂跑了知道嗎?這裏有專門吃鬼魂的公雞和惡狗,要是被它們抓到可就麻煩了。”
“……”
公雞?惡狗?是他跟黑白無常來的路上隐隐聽到的雞鳴和狗叫聲那個嗎?
看小朋友一臉的懵懂,乖寶寶(錯覺)的模樣,那鬼警一時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小腦袋,卻是還未來得及伸手,身後就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許碰他!”
鬼警的身子一僵,聽這聲音……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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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