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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似人間都市的喧嚣熱鬧,繁華鼎盛,城裏的鬼魂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安靜無聲地走在街上,沒有腳步聲、吆喝聲和車馬聲,來來往往,唯有鬼影幢幢,燈火輝煌中透着一股壓抑得讓陶小樹不舒服的死氣沉沉。
有路過的鬼魂投來打量的視線,陶小樹吓得一下縮在了男人的懷裏。
鬼王輕輕拍了拍他的身子,他看了眼周圍,低頭看向陶小樹問道:“曈曈要不要先在城裏逛逛?”
陶小樹立馬拒絕,“不要”。
這個世界陰森森的,他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了。
“那好,均叔現在就帶你去一殿那裏。”
“嗯,好。”
陶小樹一邊答應着,一邊又開始有些心虛起來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活着的時候,沒做過雷鋒但也沒做過什麽出格的壞事,但萬一按照鬼界的标準,他被判成惡人了怎麽辦?
如果功不能抵過,是不是要去十八層地獄受刑的……
感覺到他突然生出的緊張,正抱着他往秦廣王那裏走去的人步子一頓,不解地看着他,問道:“曈曈怎麽了?”
陶小樹揪着自己長長的衣袖,搖了搖頭。
“不怕,沒事的。”
陶小樹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沒精打采地看着周圍路過面上清一色死氣沉沉的鬼魂,嗯了一聲便再沒有說話了。
他被男人帶到了城裏靠東一處叫做玄冥宮的地方。
“麻煩通報一聲,忘川古懷義前來拜訪泰素妙廣真君。”
一聽忘川兩字,守門的鬼差驚訝地看了兩人一眼,随即滿臉恭敬道:“尊上稍等,小的這就進去通報”。
不出幾息的功夫,陶小樹便看到一豹眼獅鼻,絡缌長須,頭戴方冠的中年男人率着一衆人疾步走了出來。
“哎喲,稀客稀客,這是哪陣好風,竟然将尊上您給吹了過來,小王有失遠迎,還望尊上莫要怪罪。”
鬼王與他點了點頭,“真君事務繁忙,是在下叨擾了才是。”
來人客氣道:“哪裏哪裏,尊上大駕能得空來小王這裏一趟,是小王這裏蓬荜生輝才是,小王高興都來不及,快請進請進。”
來人立馬将兩人迎了進去,招呼一衆鬼差好茶好果伺候。
有鬼王在下面坐着,自然秦廣王也不敢在上面坐着繼續審,看了眼身後一堆跟着滿臉惶恐的手下們,他恭敬地看着鬼王小心問道:“不知今日尊上大駕光臨敝舍是有何要事要與小王吩咐?”
鬼王看了眼殿中被兩個鬼差押着還沒被審完的鬼魂,說道:“我家曈曈剛回來,有些不适應這裏,這正鬧着要去投胎,我沒辦法,只好帶他來真君這裏一趟。”
“……”
聽着這話的秦廣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這位大神是家裏娃娃鬧別扭了帶小家夥來過家家的?
卻是人家輩分在那兒,他哪裏敢表示半點不滿?
看着安安靜靜待在鬼王懷裏的小娃娃,他有些為難地道:“這個……會不會把小公子給吓着?”
要是審沒審着倒吓出個好歹來……跟大神關系搞僵了可如何是好?
“無妨”,鬼王直接起身,将懷中變得一聲不吭的娃娃往殿中那正在受審的鬼魂身旁一擱,“不用管我,真君該怎樣就怎樣,正好我也想知道曈曈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
做了快兩千年一殿閻王的秦廣王自然也是人精一個,一下子便是聽到了重點,原來這尊大神是想看看自家娃生前的事,如此的話,這個好辦。
“尊上稍等,待小王将前面的審了,這就辦小公子的事。”
鬼王看了眼坐在殿中一臉茫然的陶小樹,與秦廣王點點頭道:“有勞真君了。”
得他應允,一衆人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秦廣王,看着堂下被鬼差押着的鬼魂,手中黑黢黢的驚堂木猛地往桌上一拍,“啪”的一聲,堂下一大一小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同時一抖。
……
瞧見被自己這麽一下臉都有些吓白了的小娃娃,秦廣王本是兇神惡煞的表情一滞……
他趕緊将下拉的嘴角往上一提,看着被吓了一跳的陶小樹解釋道:“小公子不怕,小王不是針對你哈。”
他指了指陶小樹身邊被鬼差押着,渾身冒着怨厲黑氣的鬼魂道,“這在人間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小王正在審他功過”。
“……”
陶小樹轉頭看了眼身旁一臉兇相的鬼魂,悄悄将身子挪遠了些。
萬一他發狂傷着他了怎麽辦?如今他短手短腳的,到時跑都跑不贏。
他自然不知道,有一殿閻羅和鬼王親自坐鎮,這十惡不赦之徒就是想動他一根手指頭都是不可能的。
見小公子能理解自己的話,秦廣王這才安心了些,看向那人道:“堂下罪人,還不快速速将生前之罪招來!”
還是怕将鬼王家的孩子給吓着了,他雖然聲音嚴厲,卻也不同往常那般。
那渾身黑氣的人沉默地跪在那裏不說話,秦廣王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看向身旁的判官道:“此人生前罪孽如何?”
手執着毛筆的判官翻開生死簿,皺眉看了半晌才道:“此人生前罪大惡極,到處流竄作案,偷雞摸狗,殺人越貨,犯下不少人命官司,前不久才被捉拿歸案,直接判了死刑。”
秦廣王點點頭,對着兩個鬼差使了個眼色,鬼差會意,立馬将之押送到大殿右側的一處一丈高的臺子,對着十圍大向東懸的銅鏡一照,裏面便是現出這人人前事跡。
饒是這人嘴嚴,惡膽無邊,在見到鏡子裏映射出來的過往時,依舊是微微變了變臉。
陶小樹好奇地往那處瞟去,便見上橫“孽鏡臺前無好人”七字的鏡子裏,跟放電影似的,将那人生前的事跡放了出來,有他翻牆偷盜的,入室搶劫還殺人的……
一幕幕全是他生前做的惡。
此人生前的罪惡,在死後,盡數昭彰。
陶小樹不禁白了白臉……突然想起自己好似也不是什麽好人,他……他記得,小時候他偷過同桌的橡皮擦,撩過女生的裙子,跟班上男同學打架,掏過鳥蛋……
不說小時候,長大了考試還作過弊……他……他還偷過同寝室同學的一條褲子……雖然熬不過良心後來又偷偷還回去了……但做了就做了……他,他……
天啊,不想還好,一細細想來,他似乎也是罪行罄竹難書……
殿上正在看着孽鏡臺的衆人,沒有發現可憐的陶小樹此時已是面色卡白一片。
堂上的秦廣王早已看得皺了眉頭,忍不住将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來啊,将此大惡之徒送往二殿論罪”。
看着一聲不吭被拉走的人,陶小樹臉上一陣茫然恐懼……待會兒他會被判什麽罪?
待衆人将目光落在殿中唯一的奶娃娃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幾乎快将頭埋在了地上……
衆人一愣,斷了這麽多年善惡,大夥兒哪裏沒看出來,這小奶娃分明是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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