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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買完肥料後，鬼王又帶着陶小樹來到了一家書店。

剛走到門口，門可羅雀、一看就生意慘淡的書店老板立馬熱情地迎了上來，“客人是想買什麽書嗎？”

鬼王低頭看着陶小樹道：“我想給他買些啓蒙讀物，你這裏可是有？”

老板看了眼他懷中穿得跟熊貓似的，一臉懵裏懵懂的奶娃娃，瞬時反應過來，“有有有，當然有，除了城中央的圖書館，這城裏就沒哪家書店的門類有我家齊了，您這邊請”。

老板一邊說着，一邊将人往店裏最角落的兒童讀物區帶，指着那一堆分類整齊的書本與鬼王解釋道：“我這裏的啓蒙讀物分為初級、中級、高級，從純圖畫、圖文并茂到純文字的都有，随便您選。”

鬼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到男人真的很認真地一本一本地将什麽《公雞嶺的故事》《惡狗村一二事》《鬼界十萬個為什麽》等等的書籍扔進老板幫着提着地書筐子裏，陶小樹的心情是複雜的。

給他買啓蒙讀物？

－。－！！這男人還真将他當寶寶了？

他可不是什麽寶寶！好不好！！！他覺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

于是，在男人認真挑選啓蒙讀物的時候，他故意出聲咳嗽了一下，以引起他地注意，待男人停了動作，轉頭看向他時，便立馬道：“那個……我已經十八歲了，早過了看這些的年齡。”

男人眉頭一挑，不以為然道：“十八歲很小啊。”

對他來說，寶寶在達到500歲前，都算幼年期，這時候是最需要他的細心呵護和照顧的。

？？？18歲小？？？？！！！

陶小樹據理反駁：“不小了，在人間十八歲就成年了，可以獨立自主地生活了。”

獨立自主？男人很是懷疑地看了他幾眼，他家寶寶這麽小，走個路都會摔跤，能一個人生活？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

嗨，肯定是寶寶又在鬧了，不理他。

于是，男人回答得很是敷衍，“哦，是嗎？但是對均叔來說，寶寶就是很小啊”。

18歲？連他年紀的一個零頭都算不上。

“……”

見男人一再否定他的心理年齡，陶小樹一下就不高興了，雙手在胸前一叉，嘴巴嘟得老高，“我不管，你這是給小娃娃看的，我是大人了，我不看我不看我就是不看……不看不看！！！堅決不看！”

讓他一個18歲青年看啓蒙讀物？他不要面子了？

嗯？？寶寶的小脾氣又上來了？

鬼王挑選書籍的手一頓，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家娃娃真的有些不高興了，想了想，便是取了一本叫做《忘川記事》的線裝書遞到他面前，随意翻開其中一頁在他面前道：“若是寶寶能看懂這個，均叔就去成人區給你買書，如何？”

這還差不多……

正是抱胸不高興的陶小樹往面前白紙黑字的書頁一瞥，瞬間斯巴達了。

這……寫的什麽？

那一個個用小楷寫出來的繁體字……好多都不認識……

他不知道，鬼界一直還遵從老祖宗的傳承，并未像人間那樣将漢字簡化，所以，如今鬼界流行的還是繁體字。

問題來了，他沒學過繁體字……雖然勉強能認幾個，但看了沒幾行，他就想瞌睡了。

沒辦法，老毛病犯了，一沾書，尤其是這等晦澀難懂的書，他就想冬眠……一睡不起。

看娃娃立馬卡殼愣在那裏，鬼王頗覺有趣，也不拆他臺讓他面子過不去，合上書頁後将書本扔進已是摞了好高一摞書本的籃子，看着他道：“書裏的故事很有意思哦，等回去後均叔一個個念給曈曈聽好嗎？”

陶小樹別扭地将頭轉向一邊，用着堪比蚊子的聲音“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嘤嘤嘤……他明明都十八歲了，來了這裏卻是連一個奶娃娃都不如……

他……他上了這十幾年的學校，書都白讀了？

書買完了……男人又買了些陶小樹看不明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就帶着他去了城邊一處游樂園，叫“快樂谷”？

看那名字，陶小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寶寶想不想進去玩一玩？”

看着不遠處鬼滿為患，跟人間的游樂園一般尖叫聲四起、熱鬧非凡的地方……陶小樹心動了。

生前他一直都挺想去一次像“迪士尼”這樣的主題游樂園的，卻因為自己孤兒出生，一直都沒有機會，每次聽到同學們都跟着爸爸媽媽去了這裏那裏玩耍旅游，他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他都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地哭了多少次。

為什麽，他就沒有爸爸媽媽要呢？他雖然沒有別人乖，但他也沒有那麽讨厭啊。

他一直都很聽老師地話的，也很認真地學習。

一想到這裏，他心中就是一陣難以言說的酸澀難受，堵得他心口悶悶的，有些無法喘氣。

“曈曈？”感覺到懷裏的娃娃情緒不對，鬼王正要低頭去看，原本一聲不吭的娃娃，突然轉過身一把保住他的脖子，默默地在他的肩上哭了起來。

娃娃的小手手抓着他的衣襟，那麽地使勁，仿佛是揪在他的心上，隐忍的哭聲，一聲一聲，讓他從來如止水的心緒也跟着紛亂起來。

“曈曈，對不起，是均叔沒有保護好你。”

卻是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都終是換不回他的曈曈受過的苦和罪。

若是可以，他怎麽會舍得……讓他在人間獨自流浪那麽多年？18年，對他來說不過彈指一間，但放在曈曈身上，就真的是度日如年。

在曈曈毫無音信，他根本無法算出去向的18年裏，天知道，這六千五百多天，他焦灼無助，思念擔心，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是怎麽過來的。

沒有人知道，他是有多後悔，當初只是那一瞬的猶豫，他的曈曈就差點永遠離他而去……若是時光能倒流一次，那人就是想要這個世界，他一定再不猶豫，義無反顧地拱手與他，只要将他地曈曈還給他就好……

遠處的忘川，一片妖風四起，黃泉路上，彼岸花瓣被風吹起，漫天飛舞，景色空前，惹得不少鬼魂駐足不前，被眼前的美景迷了眼。

不知多久以後，漫天飄飛的花瓣随風聚集成束，漸漸凝實為一紅衣如火的妖冶男子，他絲毫不在意一衆鬼魂驚豔的眼神，兀自踩着随風散去的殘紅，來到無波無流的忘川河邊，遙遙望向酆都城的方向，眼裏盡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當初沙華給我說，我還不信。如今看來……”

＊

燈火輝煌卻安靜無聲的街頭，身穿毛絨絨的熊貓裝的奶娃娃，在黑袍男人的懷裏哭得好不傷心，惹得路過的鬼物們側目連連。

有好心的大媽忍不住上前問道：“哎喲，娃娃這是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傷心？可憐見的喲，不哭不哭……”

大媽邊說邊心疼得拿出一張手帕，幫着陶小樹将臉上的淚珠兒擦幹。

“你家孩子這是怎麽了？可是誰欺負他了？哎喲，乖寶寶喲……給阿姨說說，怎麽了這是？”

看着滿臉心疼的大媽，鬼王抱着陶小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陶小樹一邊用小手手擦着眼淚，一邊聲音抽噎道：“……我沒事……謝謝……阿姨……是我惹‘粑粑’生氣了……‘粑粑’他不帶我去游樂園……是我不乖……不關‘粑粑’的事……嗚嗚……我是個壞孩子……”

真心的……

鬼王，“……”

這黑鍋甩得好，又精又準，一句一個不關他的事，卻是句句都跟他脫不了幹系。

他要不要給他家娃娃拍個巴巴掌？

果然，陶小樹這麽一說，大媽就不樂意的，轉而滿臉譴責又嫌棄地看着鬼王，毫不留情地指責道：“我說你這個當家長的怎麽回事兒？有啥天大的事兒，要這樣對孩子，瞧你穿得也算人模狗樣的……連去游樂園的錢都出不起？！！”

遠處遙遙跟着的鬼差聽到大媽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頓時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大媽，您知道您在跟誰說話不？

人模狗樣？？？？！！！您敢再大膽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