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第 33 章

夏樹撐着發軟的四肢和隐隐作痛的腦袋, 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個涼。

站在鏡前塗着面霜,鏡面上的霧氣剛好凝成一注水珠,緩緩下落, 她随手拿毛巾擦拭。

她的模樣在鏡中清晰顯現出來,視線停在了嘴唇上。

……易年怎麽會,親了她呢。

洗過澡,醉意漸淡了些,今晚的許多細節在她眼前重現。

當時兩人的嘴唇碰到一起之後,易年并沒有立刻讓開,而是等她推了,他和她的嘴唇才分開。

那個情形之下, 她抓着她的手腕,兩人都沒能騰開手, 易年說他是用嘴唇來反擊,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他這個行為還有什麽理由。

她覺得易年瘋了, 瘋得很徹底。

越想,頭越疼,塗完面霜, 她晃了幾下腦袋, 決定把暫時無解的問題丢到一邊, 一切等到天亮以後再說。

伴随着揮之不去的暈眩感,夏樹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睜眼時, 天還未亮。

她是被渴醒的,按亮手機, 四點十七。

頭還在疼着,床頭櫃上杯子裏的水只剩下一個底, 她将那個底喝完,按着太陽穴醒了醒瞌睡,起身準備到客廳接杯水。

“怎麽起來了?”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夏樹以為自己幻聽了易年的聲音。

國道上正好經過一輛車,光線透進客廳,她沒注意到客廳一角發亮的手機屏幕。

再一想,記起易年說要留宿。

夏樹:“你真沒走?”

易年“嗯”了聲。

夏樹沒開燈,借着手機屏幕的光走到飲水機旁:“還沒睡?還是被我吵醒了?”

“沒睡,白天睡過,不困。”

酒醉的感覺還未完全消散,半夜突然醒來也還在迷糊,夏樹沒再說什麽,站在原地喝完一杯水,又接滿了一杯,直接擡進房間。

剛躺上床,她想起易年怕鬼這事。

客廳只有頂燈,雨天國道上路過的車也不多,他會不會是因為沒有夜燈,不敢睡,所以才一直醒着。

猶豫了兩分鐘,夏樹拿了自己電腦桌上的臺燈再次出了房間。

“怎麽又出來了?”易年問。

她沒作答,打開手機手電筒,去電視機後面拉了插線板,又搬個小凳子放在行軍床旁,易年在這時候坐了起來。

夏樹插好臺燈電源,蹲在行軍床旁演示:“這個旋鈕按下去開燈,長按可以切換冷暖光,往左旋轉,燈就最暗了。”

演示完臺燈,擡眼,對上了易年平靜的目光。

易年眼底含笑,沒說話。

燈光是暖黃,偏暗的,正好映襯出他清晰而俊朗的輪廓,柔軟的嘴唇——

到了這裏,夏樹回籠思緒,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嘴什麽唇,什麽嘴唇……

她斂下眼睫,杵着膝蓋起身,慌亂之中一轉身,腳趾就踢到了茶幾。

痛感直達全身,她下意識嘴巴張開想叫出來,顧及到身後有人,便悄無聲息閉起了嘴。

她佝偻着腰,準備單腳跳到沙發上坐着緩一下,不料擡腳的剎那,殘留的酒精使她失去平衡,身體一斜,直接坐到了行軍床,易年的,腿上。

“……”

易年幾乎在第一時間箍住夏樹的腰,使她沒有偏倒,他好像鉚足了勁,腿上的肌肉瞬間變得緊實硬挺,異物感特別強烈。

夏樹一直認為自己的反應還算快,但很奇怪,每次和易年有肢體接觸,她的身體便會失去控制,出了毫無預兆加速跳動的心髒,其他地方完全動彈不得。

“夏樹……”易年低沉的氣聲在她耳畔響起,“你有沒有感覺,坐到了,什麽,不該坐的,地方。”

“!!!”

四下無聲,客廳裏只有開到最暗的那一盞臺燈,易年呼出的溫熱氣息均勻鋪在她的脖頸,熱氣随皮膚蔓延至臉頰,她才像被觸了開關,終于可以動彈。

剛剛他說不該坐的地方,不會是……

啊啊啊!該死的腳趾,關鍵時候怎麽這麽不争氣!

她立即從他身上離開,踮着腳走到沙發上坐下,易年跟過來在她面前蹲着,直接捧起了她的腳:“弄到哪兒了?”

“就踢了一下,沒事。”夏樹迅速将腳收回,臉上的紅溫讓她不太自在,“你接着睡,別管我。”

“害羞什麽!剛剛坐我身上,坐半天,也沒見你不好意思!”易年又将她的腳拉過去,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輕輕按壓着她發紅的小腳趾,“這裏嗎?”

夏樹再一次收回她的腳,期期艾艾道:“我哪有害羞!那,那不是,你今晚,先那個了我,我吃虧了,我得那個回來!”

“哪個跟哪個?怎麽聽上去這麽色.情,你說清楚點!”

“你在鴨場門口,你那個我!”

夏樹憋紅了臉,心想好在光線太暗,他看不見,要不然又得被嘲笑。

“親了就說親了,還‘那個’,就我這張臉,誰跟我親了不是賺了?”易年輕咳一聲,按熄手機手電筒,聲音漸弱,“那我加錢,可以了吧!”

“錢肯定是要加的,”夏樹故作鎮定地揚起下巴,抿了抿唇,停頓片刻,“但你前面那句,誰跟你親了都是賺了,意思是你親的多咯?”

手機在這時響了一聲,李若爾給她發來了一條語音。

她沒多想,當着易年的面點了播放:“夏樹,你要是敢對不起易年,我會殺了你。”

聽上去已經口齒不清,周圍還有嘈雜的音響聲,她有些擔心。

“那個,我們走了,就她一個人在那裏,會不會出什麽事啊?”夏樹說。

易年起身,坐到了夏樹旁邊:“我讓人通知她司機了。”

她瞥他一眼:“算你還沒那麽無情。”

“不是你說的,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易年側頭看她,語氣淺淡,“況且今晚你跟她一起去的,要出了什麽事,找上你了,不也是給我添麻煩。”

夏樹“哦”了聲:“那我怎麽回複她?”

“你就說……‘我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

“……”

夏樹眉頭皺着“切”了聲,略帶嫌棄地癟了下嘴,回了句“放心,不會”。

緊接着,又将李若爾晚上掃碼包場的那一萬塊錢轉了過去。

“你給她錢幹嘛?”易年質問。

夏樹立即鎖了屏幕:“嘿,你幹嘛偷看我手機!”

易年語調輕佻:“用得着偷看?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嗎!”

嘶,他這話怎麽有點似曾相識……好像是她在青龍湖酒店那次,說過。

“看看看!”夏樹重新解鎖手機,攮到他面前,“我這不是在給你善後嗎!李若爾掃了一萬,說包場讓我跟她喝酒,要不是因為你,我會平白無故跟她喝?”

事實也是如此。

易年淺勾着唇:“嗯,挺好。”

“好什麽?”

“就……”他懶懶向後一靠,“沒什麽,反正就是挺好。”

“……”

夏樹沒心思去猜他的故弄玄虛,揉了揉剛剛被踢到的腳趾。

“對了,李若爾跟我說,當年我賣照片給她,你還請她吃飯來着,是因為想用吃飯補償她給我的錢,有這回事嗎?”

“你怎麽會這樣問?”

夏樹默默低下頭,手緊緊捏着手機,抑制着心裏的愧疚感:“因為她自始至終都知道,那些照片是你同意賣給她的,她知道我兩合起夥來騙她。”

“知道了又怎麽樣,都過去那麽久了,而且那時候她也沒吃虧,”易年側過頭,神态倨傲,“我不是還犧牲了色相嗎!”

“……”

夏樹一噎,“你色相值幾個錢!”

“你不是最清楚嗎?憑我這幅色相,你高中三年賺的可不少,我呢,什麽都沒撈着!”

“照你這麽說,你還吃虧了?”

易年眉梢微挑:“不然呢,我這張臉,是誰想看就能看的?也就是你,”他稍停頓,“也就是你,不識好歹!”

夏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我怎麽就不識好歹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他突然向她湊近,“我這張臉——”

“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了!”

在男模會所門口,易年猝不及防地突然靠近夏樹仍心有餘悸,這次見他湊過來,還沒等他說完,她就快速丢下一句話,立刻起身回了房間。

-

回房間後,夏樹輾轉反側,沒有立刻睡着。

思緒很亂,閉上眼全是屋外那個男人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場景。

無奈之下,她打開奇聞異事論壇想借此來分散注意力,突然想起今晚的鬼故事電臺還沒更新,她又起床發了新的故事才回到床上。

後半夜的這一覺睡得很安穩。

睡夢中似乎聽見嘈雜的人聲和連續不斷的汽車鳴笛,夏樹猛然睜眼。

雨過天晴,炙熱的陽光從窗簾縫隙斜射進來。

摸來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多,夏樹趕緊離開被子,順手拿來灰色工裝套上,這時,方才睡夢中的嘈雜聲和鳴笛聲逐漸清晰。

她拉開窗簾探頭一看,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汽修廠外的國道上,車子排起了長隊。

估摸着又是哪裏出了事故,将路堵了。

出了房間,夏樹看見易年睡的那一張行軍床已經沒在客廳,她的臺燈,規整地理好線,放在茶幾上。

那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下着樓,那些嘈雜人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從汽修廠院子中傳來。

“來!好的,看這邊,對,右手扯着領子再來一張。”

“诶,就是這個感覺,不用看鏡頭!”

“帥哥帥哥,仰頭的側臉再來拍一張!”

“……”

夏樹下到一樓,徹底傻眼了。

院子中央烏泱泱圍了一群拿着補光燈和錄攝設備的人,而易年此時,穿着鑫鑫汽修廠的灰色工裝,站在他的庫裏南旁。

供人拍照?

從來沒在汽修廠見過這個陣仗,夏樹有些無所适從。

她順着牆角慢慢挪到車間,保欽元正在給一輛電車補胎,她從後面叫他:“小保,這什麽情況?易年怎麽穿着這身衣服在那拍照?”

保欽元回頭,一臉笑意:“老大,你火了呀!”

夏樹不解:“什麽情況,什麽我火了?”

“你不是昨天給人換胎,然後你跟易哥被拍了發網上嘛,”保欽元站了起來,“然後很多人順着你在下面發的評論,去你發的短視頻裏找了咱們這裏的地址,”他指向院子中的人,“那些都是來探店的,外面路上還排着一排要洗的車!”

“那咱們今天有的忙了,”夏樹機械地扯了下唇,擡眼指向人群裏的易年,“不過,他怎麽回事?”

“易哥?早上我起床,他已經醒了,他說想洗個澡,要問我借身衣服,我這些舊的怎麽好意思拿給他,就給他拿了套備用的新的工裝。”

夏樹:“然後呢,他怎麽還拍上了?”

保欽元:“他們來探店,一進來就認出視頻裏的勞斯萊斯庫裏南,對着車一頓拍,我說得問下車主的意見,後來易哥下來一聽說要拍了發網上,沒拒絕,還說幹脆連他一起拍,跟咱們廠打打廣告!”

保欽元捎帶激動地說完,擡眼指了指易年,向夏樹豎起了大拇指。

夏樹眉頭皺起褶:他怎麽還,心甘情願出賣色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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