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開天眼
第31章 開天眼
社區物業的胖經理看到孟凡的警官證,很配合的領着他們到了保安室,調出近期的監控錄像,有點歉然地說:“我們只保存近半年的,到期就更新。”
孟凡問:“這個監控是什麽時候安置的?”
“哦,三年前吧,原本沒想着在廣場邊上安,後來因為跳舞發生過糾紛,還死了人,只好補裝了這麽一個。”
“位置還挺隐蔽,裝樹上了?”
“哦,是,正好那有棵樹,我們也是為了省了點事嘛。”胖經理讪讪地一笑。
像這樣的百年老樹隸屬園林局統一管理,在上邊鑽孔鑿眼的安裝東西,有點破壞綠植的嫌疑,孟凡也不點破,求人辦事就別再找事了。
這是一項枯燥而繁瑣的過程,兩個人不錯眼珠地盯住影像中每一個細節,因為周媽媽在趙姨死後不再去廣場跳舞,便以趙姨的死亡時間為截點查看。
很快的,曲冬青就打了個哈欠,開始品咂起眼前的上上品,從五官到神韻,再到各個細節,連耳垂都沒放過,這人除了一本正經的有點可氣,哦不,可笑,哪哪兒都挺好,好得叫人想摸摸,哦不,舔舔。
孟凡每一個汗毛孔都在接受曲冬青的目光掃描,連耳垂都發癢。
“你于我有恩,知道嗎?”曲冬青的聲音懶懶地響起。
按下暫停鍵,孟凡蹙了蹙眉,不禁又笑了:“一起查案,什麽恩不恩的,嚴重了點。”
曲冬青解釋着:“我是說,這案子要是沒你,不可能進展的這麽快。”
本着禮尚往來的傳統美德,孟凡也給了曲冬青一個肯定:“你要不是有前科,其實挺适合幹我們這行的,比我有想法。”
曲冬青欣然接受刑警大人的肯定,又給自己拔高了一些:“我天資聰穎嘛,所有的事情都和跳舞有關,總要看看跳舞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就算兇手是分散投毒的,但我覺得他會出現在跳舞的某個時候,昨晚我說看監控錄像,你問都不問就答應了,也是這麽想的吧?”
孟凡倒是挺誠懇:“也是在你說要看監控時才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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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孟凡的肩膀,曲冬青說:“行了,你邊上歇會,讓我來。”
孟凡讓開控制健,屏幕上的那群老太太千篇一律的動作,在同一個角度下看,更加的枯燥無趣。
曲冬青開始了表演,一場別開生面的加倍速表演,眼前的影像快到模糊成漿,曲冬青卻不眨眼地看着,孟凡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曲冬青一把抓住了沒撒手,依舊不錯目地盯着屏幕,孟凡想抽回手,就在這時,屏幕終于靜止了,曲冬青一指:“看,眼熟嗎?”
屏幕的一角,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廣場舞人群不起眼的角落裏,高高的個子,深藍色的帽子,面容看不太清,但能看出是個年輕的男人,孟凡湊得更近些,一點一點放大影像,沉聲說:“是鄭楊。”
影像緩慢下來,屏幕上的鄭楊每一個動作落入眼中,他只是站在那裏,望着那群跳舞的老人,然後溜溜達達,就像每一個吃過晚飯閑逛的人們一樣,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周媽媽站在靠近隊尾的地方,如同她一貫給人留下的印象,并不像大多數人那樣張牙舞爪,舞姿很優雅,在她身邊是趙姨,倆人偶有交談,面上都帶着歡悅的神情,一只白色的雪納瑞乖巧地蹲在趙姨的腳邊,偶爾跳來跑去,始終不離主人的左右。
可惜,一直到廣場舞結束,鄭楊只是遠遠地觀看,并沒有什麽明顯的不良企圖,舞蹈隊按慣例中間休息兩次,老年人們聚在一起聊天,鄭楊也只是在附近溜達,或坐在廣場邊上的長椅上休憩,偶爾玩玩手機,似乎真的只是來遛彎的閑人,一連兩天都是如此。
從監控上看,他沒有任何嫌疑,第三天甚至沒有等到結束,廣場舞跳到一半他就走了。第二天,小狗瑞瑞就死了,緊接着趙姨就住院了,不到一個星期,剛剛出院的趙姨也死了。
孟凡和曲冬青神色漸漸凝重,反複觀看着鄭楊出現的這幾次,他除了垂着頭玩手機,偶爾擡起頭看看,神情有些木然之外,并沒什麽特別的舉動,更沒有接近過任何一個老人。
“難道我們真的誤會他了?”曲冬青皺着眉說。
孟凡的聲音更為低沉:“我倒真希望不是他,父母都不在了,就他自己一個人了。”
看了眼無父無母的孟凡,曲冬青不再說什麽,屏幕定格在鄭楊略帶憂郁而又專注的眼神上。
曲冬青輕輕碰了碰孟凡:“順着他的視線,看看他在看什麽?”
放大到極致,像素已經不能呈現具體畫面了,孟凡甚至伸出一只手去擦屏幕上的一個黑點,這才發現并不是粘在屏幕上的東西,慢慢看着,這個黑點,居然會動的……
“是蚊子嗎?”孟凡喃喃地問。
“蚊子?”曲冬青緊鎖眉宇:“蚊子……”忽然間,某根線搭上了:“對,就是蚊子!”
“什麽情況?”
曲冬青迅速轉動着監控設備,對還在困惑的孟凡說:“哥,快點,幫忙找蚊子。”
曲冬青終于知道了什麽叫無人機,并且是八百多年來見到的最小的一種新鮮玩意,這東西居然可以在人的操控下任意飛行,任意停落,任意…殺人!
周媽媽說,她們跳舞除了人人一身汗之外,就是叮個滿身包。
在夏天傍晚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四周樹木繁多,花壇蔥郁,蚊子歡暢,理所應當,又有誰會想到,在這些飛來飛去的蚊子裏,有一只是受人操控的假蚊子,它按着主人的意願落腳,釋放着毒素,又按着主人的操控返回,而主人只看着手機,随意的按着幾個鍵,就像一個貪戀網游的大男孩。
被叮的人,皮膚有點癢,以為又被蚊子叮了一口,拍一拍,抓一抓,繼續興高采烈地跳舞,誰會想到自己居然就死在不易覺察的一只蚊子上呢?
第一天,觀察。
第二天,釋放蚊子,沒想到,小狗撲在主人的身上求抱抱,蚊子失誤了,叮在了狗身上。
第三天,無奈的他又來了,這次很成功,得手後匆匆離去,仿佛一切死亡都與他無關,人老了,一身病,今天死和明天死,有分別嗎?不是還有的人在本不該死的年齡也死了嗎?天理何在?
望着兩個頗有收獲的人大快朵頤面前的那盆紅燒排骨,方萃着實懊惱:“我啥都沒找到,你倆倒是安慰幾句啊?”
曲冬青先把一塊肉多的放到孟凡碗裏,又給自己來了塊肉更多的塞進嘴,含混不清地問:“你确定都查清楚了?”
方萃一抱胳膊:“當然,他所有的私人空間我都看過了,沒有蜘蛛,沒有微型無人機,也沒有什麽墨色的筆記本。”
孟凡皺眉:“你是怎麽做到的?那可是男生宿舍。”
方萃嘿嘿一笑:“別擔心,我有的是辦法,反正不違法。”
一個會溜門撬鎖,另一個飛檐走壁?孟凡剛要再給這位表妹進行一下普法教育,一塊紅燒排骨就被塞進了嘴裏。
曲冬青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有什麽可氣的,你也沒算白忙活,盯緊他就行了,肯定會有收獲的,來,吃肉,喲,就剩一塊了……”
方萃恨恨地:“我要吃魚!”
曲冬青一扭臉:“服務員,來份最大的清蒸魚!”
湖水很平靜,亦如男孩臉上的表情,也很平靜,舉着手機,電話只響了一聲便有人接聽了,女聲優雅迷人:“喂?怎麽…已經很晚了。”
男孩淡淡中帶着一抹沉郁,這使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沉穩感:“嗯,今天不過去了,你早點休息吧。”
女人開始擔心:“不舒服嗎?”
“不是,可能有點累吧,要放假了,要做的事很多。”
“那好,早點休息,明天學校見吧。”女人的聲音微微失落。
即将挂上的一刻,男孩忽然喚道:“等一下,雪琛。”
女人忙問:“怎麽?”
男孩沉吟了好久,輕聲說:“我愛你。”
這三個字仿佛擊中了什麽,電話那端良久無言,女人的愛情與年齡無關,她們只在乎這三個字是誰說的,什麽時候說,說多少次都無所謂。
女人的聲音再矜持也隐藏不住那份甜蜜,也輕輕回了三個字:“明天見。”
電話終于挂上了,男孩的臉上卻沒有熱戀中的歡娛,而是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悲傷中,對着早已無聲的電話,沉聲慢語:“對不起。”
緊鄰國立大學的這個湖,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湖,眯起眼才能隐約望到湖的那一端,月色尚好,照得湖水波光粼粼,偶有魚躍,星星點點,這世上的美好,只要靜下心來,随處可得。
男孩收回視線,從随身攜帶的書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墨綠色的,緩緩撫摸着,似乎有些留戀不舍,然後将它擺在地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精灑在了上面,點燃打火機,稍一遲疑,還是丢在了本子上,瞬間,筆記本火速燃燒起來,赤色的火焰映照着男孩無限悲傷又冷漠的臉。
“你這是打算要烤魚吃嗎,不如和我一起啊。”方萃笑着從一旁的草叢裏忽然冒了出來,猶如鬼魅,吓得那男孩幾乎大叫,瞪着一雙眼睛,驚駭莫名地望着她。
瞄了眼腳下熊熊燃燒的火焰,方萃一揮手,那火瞬間熄滅,連點煙都沒冒,墨綠色的筆記本只是外皮有些焦黃。
男孩的臉上更是駭然,這是什麽原理?還是一種幻覺?眼前的女孩,是鬼嗎?
方萃笑語盈盈地:“我想,這應該就是你從周媽媽家偷出來的那個筆記本吧?”
男孩不說話,面上毫無血色。
方萃搖搖頭:“你啊,可真夠精的,仗着自己是學生會的,配了一把學校倉庫的鑰匙,我說怎麽找不到這些東西,原來都被你藏到那裏去了。”
男孩的目光由起初的驚慌漸變冰冷,陰沉地盯着方萃。
撿起地上的筆記本,方萃剛要翻看,男孩一個箭步竄上來就要奪,方萃輕松地躲開,一邊翻看一邊問:“我說鄭楊同學,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偷走了筆記本為啥現在才燒?早幹嘛去了?這可是很關鍵的證據啊,小蜘蛛和小蚊子是不是也都在你的包包裏啊?”
年輕的眼中已露殺意,在這無人的湖邊荒地殺個人不會有人知道。
只聽得又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他要麽是傻,要麽就是舍不得。”
曲冬青仿佛是從湖裏冒出來的一樣,漫步而來,冷冷地看着鄭楊。
鄭楊猛然轉身,今晚見到了兩只鬼。
曲冬青不無譏諷:“他的功課可是化學系裏最棒的,肯定不是傻,至于為什麽舍不得,就得問他本人了。”
方萃笑了笑:“要問也得找個好地方,這景色雖美,架不住蚊子太多。”
曲冬青煞有介事地淩空擊掌,朗聲喚道:“刑警大人,出來拘人回衙門了。”
孟凡拿出手铐的一瞬間,真的很想先把這個擊掌的人抓起來,太特麽做作了。
從鄭楊的書包裏翻出一個玻璃瓶,曲冬青望着裏邊在沙子上爬來爬去的一只褐色的蜘蛛:“嘿,小朋友,終于見面了,把你送給老教授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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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