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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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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距離長安不算遠, 但出宮儀仗人數衆多,浩浩湯湯一堆人,也得趁早出發, 免得正午日頭毒辣, 耽誤行程。
裴琏一直送明婳到了承天門, 臨上轎辇時,明婳還問了句:“殿下,你真的不去嗎。”
都到這個時候了, 這話問的太傻,裴琏道:“不去。”
明婳也知道問了句傻話, 但就是……有些不舍。
“那你記得給我寫信哦。”明婳烏眸清亮, 目光肯定:“我會給你寫信的!”
裴琏眸光輕動, 捏了捏她的手:“上車吧。”
左右還有許多宮人看着,明婳也不再耽誤, 彎腰鑽進馬車。
眼見寶藍色車簾落下, 裴琏也翻身上馬,在馬車旁随行。
禮樂響起,長長的儀仗井然有序地朝朱雀門而去。
儀仗之中最為奢華的禦轎裏, 永熙帝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眼。
待回身坐正,他搖頭嘆道:“也不知那小子是怎麽想的, 他不陪媳婦去骊山也就罷了, 也不知說些甜言蜜語将人哄着留下來, 成婚不到一月, 夫妻就分離兩地, 像什麽話?”
皇後斜靠在迎枕, 慢條斯理地剝着冰湃過的荔枝:“你以為琏兒像你那般油腔滑調,沒個正經?”
永熙帝湊過去:“在外頭朕還是很正經的, 但對自己的妻子如何能像對外人那般?”
“坐過去些,天氣熱呢,還膩在一塊兒。”皇後擡手推他。
永熙帝不肯讓,皇後無奈,将一枚剝好的荔枝塞他嘴裏:“要我說都怪你,好端端賜婚作甚!”
永熙帝吃着皇後送來的荔枝,這才心滿意足地坐正,只是對她這話表示不贊同:“我若不賜婚,你哪有這麽好的兒媳?聽說你前幾日送了她好些合香,還留她用了午膳,可見你對朕挑的這個媳婦還是很滿意的。”
皇後道:“我滿意有什麽用,又不是我和她過一輩子,還得要琏兒喜歡。”
“這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給他做新婦,他還不喜歡?難道他想娶仙女不成。”
永熙帝哼道,見皇後擰着眉頭,又緩了語氣:“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必操心,況且我看琏兒也不是毫無情意,你沒瞧見他方才一路牽着明婳,還親自送上了馬車?”
皇後眉眼這才稍舒,又想到昨夜太子是在瑤光殿過夜。
只是不知他是真心實意想去陪新婦,還是故意做樣子,免得被人非議……
不多時,儀仗隊伍到達朱雀門。
裴琏送到此處,便不再往前送,剛要往前頭與長輩們告別時,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殿下!”
他驅馬的動作稍頓,側過臉,便見車簾後露出半張姣美的小臉。
她那雙烏眸清淩淩望來,“你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嗎?”
裴琏想了想,騎馬靠近,朝車窗彎腰,低聲道:“玩歸玩,別惹禍。”
明婳道:“才不會惹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裴琏:“那就好。”
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騎着馬往前了。
望着馬背上那道高大身影漸行漸遠,明婳嘴角輕撇,放下車簾。
一回頭,正剝着蓮蓬的采月輕笑:“主子若是真的這麽舍不得殿下,不然不去骊山了?”
“去,作何不去!”明婳哼道,“骊山行宮可比待在這個悶葫蘆身邊有趣多了。”
再說了,他都沒有舍不得她,她幹嘛還要惦記他!
-
儀仗出城後行了半日,及至午時,日頭正盛,永熙帝一聲令下,讓隊伍靠陰涼處休整一個時辰。
趁這歇晌的功夫,明娓派人請示過皇後,便歡歡喜喜鑽進明婳的馬車裏。
“到底是皇家的馬車,躺着就是舒服。”
明娓懶洋洋靠坐在迎枕上,從銀碟中抓了一把剝好的新鮮蓮子往嘴裏送,餘光瞥見妹妹心不在焉的模樣,疑惑:“怎的出來玩還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明婳垂着眼睫道:“是天氣太熱了,提不起興致。”
明娓也沒多想,安撫道:“再堅持一會兒,到了骊山就涼快了,這會兒正是花木燦爛,游玩賞景的好時候呢。”
有姐姐陪着,明婳漸漸也放下那點離別思緒。
待到傍晚,馬車也到達骊山行宮。
夏日的骊山綠樹成蔭,天色布滿着絢爛的紅霞,群山在霞光籠罩下猶如蒙着一層緋色輕紗,而那依山而建的重重宮闕,朱牆巍峨,琉璃瓦青,金碧輝煌,富麗雄奇,當真稱得上“天下第一行宮”。
饒是生在北庭,見慣了雪山沙漠,孤雁落日,乍一看到這座雄偉宮殿,姐妹倆仍覺震撼。
馬車抵達行宮外圍,明娓便下了車,前往外臣居所。
“咱們先各自安頓,晚點宮宴上見。”明娓握着明婳的手:“反正在這見面,可比宮裏方便多了。”
明婳笑着應下,姐妹倆分開,儀仗繼續往宮牆裏去。
骊山行宮雖不如皇宮那般規矩森嚴,但皇家與随行臣屬們的居住範圍邊界分明,馬車越往裏走,越是壯麗威嚴,朱紅盤龍柱高高豎起,重檐庑殿的黃琉璃頂窮極工巧,盡顯皇家氣度。
太後住在西邊的春晖殿,帝後同住在太極殿,明婳和裴瑤住在靠近梅花林的月華殿。
剛來行宮,收拾箱籠,布置規整,不知不覺便到了夜幕降臨時。
裴瑤東西少,一收拾好,便迫不及待跑到主殿,開口第一句便是,“嫂嫂,皇兄沒來,今晚我能和你睡了嗎!”
明婳一怔,而後噗嗤笑出聲:“可以啊,反正接下來一個月咱們都住在一塊兒,想何時同寝都行。”
裴瑤立刻歡呼起來:“太好了!那等到冬日來泡溫泉,皇兄也留在長安好了。”
小公主這般雀躍,明婳笑了笑,思緒也不自覺飄回皇宮。
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呢?
應該是在紫霄殿忙政務吧。
明婳實在想不通,怎麽會有人不愛吃喝玩樂,卻喜歡案牍勞形,忙個不停。
思忖間,裴瑤輕輕拉住她的袖子:“嫂嫂,宮宴也快開始了,咱們去麗正殿吧。”
明婳彎眸,颔首:“好。”
姑嫂倆牽着手,邊一道往外走去,邊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明婳問起怎麽不見許蘭君,裴瑤道:“是皇祖母吩咐的,她說蘭君姐姐明年便要出閣,得安心在家待嫁,便不再入宮伴讀了。”
明婳好奇:“那你之後就沒有伴讀了?”
裴瑤道:“母後想讓我入國子監讀書呢。”
明婳啊了聲:“國子監?那不是男子讀書之地麽。”
裴瑤知道自家嫂嫂長居偏僻北地,對長安很多情況并不了解,便将國子監的情況與她說了。
原本國子監的确為男子讀書之地,但從十年前開始,皇後特地在國子監設立了一處女學。
特設女學的本意是想讓世間女子也有讀書入仕,展示才學的機會,然而世家貴女們無一人願意。
畢竟她們若想讀書識字,家中自會聘請女先生,或是在族學讀到十歲,已是足夠。
反正女子不必科舉,讀再多書也不能當飯吃,倒不如将女紅、女則、女訓學好,嫁個好郎君。
皇後雖貴為國母,卻也不能逼着貴女們進女學,遂鼓勵宮中婢女報名,經過三輪考核,勉強湊出五十個資質尚可的宮婢入學。
第一個三年過去,倒真培養了幾位出類拔萃者,才學本領絲毫不遜于男子,皇後或提拔她們為女官,或幫她們在民間開設醫館、善堂、學社。
再往後皇後又擴大範圍,各州府有想進學讀書的女子,皆可通過遴選進入女學。
一屆又一屆的小娘子們從女學出來,雖說大部分學成之後還是相夫教子,但也有不少女子當官立業,有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可惜的是,十年過去,仍舊沒有貴女願意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進入女學。
“所以母後想讓我以身作則。”裴瑤道:“我貴為公主都去了女學,她們應當也能少些顧慮。”
說到這,裴瑤深深一嘆:“不過這麽一來,我壓力就大了,若是學不好,那便是叫天下人看笑話啦。”
明婳沒想到皇後竟然還在推行女學,女子學堂在民風開化的北庭都是匪夷所思的事呢。
“你若覺得壓力大,那便和母後說說,不去了?”
明婳覺得堂堂公主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麽累,吃喝玩樂不就很好。
裴瑤卻是搖頭:“我想幫母後。而且母後說了,我是公主,享天下萬民的供養,自然也要給萬民謀福祉。皇兄是男子,不用她教,自有一堆人勸着他給男子謀福祉。但天下女子也是我大淵朝的百姓,也下地種田、販貨打漁,春秋兩稅裏也有她們的一份血汗,我作為公主,受她們供養,也得盡我一份力,為她們多謀福祉呢。”
明婳怔住,驀得有種靈臺被劈了一道的感覺。
直到步入宮宴,裴瑤晃了晃她的手:“嫂嫂,你怎麽了?”
明婳回過神,看着小姑子稚氣未脫的小臉,面露愧色,“沒什麽,只是你比我還小五歲,心裏卻揣着天下百姓,而我卻從未想過那些,當真是慚愧……”
裴瑤彎起眼眸:“因為我是公主啊,和嫂嫂你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确是不一樣。
皇家主宰着這個天下,制定着世間的規則,皇家的女兒便也有改變規則的機會。
但現下,明婳也是皇家一員了。
她是儲君之妻,未來的一國之母。
恍惚間,明婳好似懂了,為何裴琏總是對她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或許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她,的确不是他所期待的太子妃。
骊山行宮內觥籌交錯,歌舞翩翩,盛宴正酣。
長安東宮,紫霄殿。
裴琏處理完今日的奏折,一擡眼,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長指揉了揉眉心,他正要起身往外,餘光不經意瞥見挂在書架一側的墨荷圖。
視線一頓,他盯着燭光照映下愈發栩栩如生的荷花。
烏雲壓頂,荷花淩風而立,莖葉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竟顯出幾分不遜于梅花的傲骨。
若非看到她的婢子拿出那一堆畫作,裴琏實在不信這副墨荷圖,竟出自那個嬌嬌弱弱、糊裏糊塗的小娘子。
可惜老天爺賦予她此等才能,她卻渾噩懈怠,實在是暴殄天物。
裴琏背着手想,待她從骊山回來,還是得勸勸她,若是勸不動,便用些手段鞭策她,總之這事既叫他碰見,且這人還是他的妻子,便不能就讓她這般浪費天賦,蹉跎度日。
看着久久駐足于畫前的太子殿下,站在一旁福慶心下納罕。
殿下這是在想太子妃嗎?
也是,太子妃人間殊色,哪個男人能不動心。
可惜殿下功業心太重,明明惦記着,卻只能獨守東宮,睹物思人。
福慶心下正嘆息,忽的聽到上首傳來聲音:“把這幅畫收起來。”
福慶一怔:“收、收起來?”
裴琏:“嗯。”
福慶錯愕:“可這幅畫不是太子妃送您的麽,您……”
話未說完,便見太子清冷乜來一眼:“叫你收便收,何來這麽多廢話。”
福慶一個激靈,掀袍就要跪,“殿下息怒……”
“行了。”
裴琏揮揮手,轉身走下臺階:“擱進私庫,妥善保管。”
“奴才遵命。”
福慶恭敬躬身,直到那青竹般的颀長身影消失在書閣,這才暗暗松口氣。
再看那幅墨荷圖,他片刻不敢耽誤,連忙上前小心翼翼摘下。
心裏卻不禁納悶,先前不是還挂得好好的麽,怎麽太子妃一走,便要收起來了?
難道是怕睹物傷情?
-
夏日的骊山行宮的确比長安皇宮舒适百倍,不但氣候涼爽,風景如畫,更有許多游樂活動。
明婳剛來第一日還惦記着裴琏,待到與明娓、裴瑤,還有一些王公貴族家的小娘子一起玩牌、賞花、踢毽子、打秋千,漸漸也将男人抛到了腦後。
唯一想他時,大抵是在夜裏熄燈後。
會想他這會兒在做什麽?有沒有安置?會不會也在想她?
雖然夜裏抱着小公主睡覺也很舒服,但明婳還是覺得裴琏更好抱。
他個高腿長,寬肩窄腰,一擡手便能将她整個圈在懷裏,像是個大搖籃般,每次靠在他的懷裏,她都睡得格外安穩。
唯一美中不足大抵是夏天太熱,抱久了容易出汗,這也叫明婳期待起冬日,若那時抱着他,肯定像個暖爐般舒服。
這般悠閑自在的在行宮裏過了七日,最初的新鮮勁兒過去,明婳白日裏也會想裴琏了。
這日她和明娓去後山圍場騎馬,明娓見她心不在焉,忍不住拿馬鞭木柄輕敲了下她的頭:“回魂啦!”
明婳捂着額頭,委屈看她:“姐姐!”
“先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出來跑馬麽,如何真的出來了,你卻這般魂不守舍?”
明婳抿了抿唇,不說話。
明娓一看她這副模樣便知有事,故作傷心:“唉,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才成婚沒多久呢,都有事瞞着我了,心寒,真正的心寒……”
明婳最受不了姐姐這一招激将,失笑道:“你別演了。”
明娓:“那你倒是快說。”
明婳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已經離宮七日了,他卻一封信都沒給我寄。”
明娓怔了下,旋即明白了妹妹口中的“他”是誰。
“就為這事?”明娓不客氣翻了個白眼:“出來玩還惦記男人,你真是沒救了。”
明婳知道姐姐素來對情愛之事不屑一顧,但是:“他是我的夫君啊,我難道不該惦記他嗎?”
明娓一噎,這話倒是無可辯駁。
“沒說你不能惦記他,但他都不惦記你,你還惦記他做什麽?”
明娓斜她一眼:“早就與你說過了,太子就不是談情說愛的人,你不如把他當做個過日子的搭子,只求榮華尊貴,不求一絲真情,這日子也能過得舒心些。”
過日子的搭子?
明婳柳眉蹙起,可她期盼的一直是一段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
明娓一看明婳皺着眉,便知她陷入死胡同裏了。
許是自家爹娘太過恩愛美滿,自家這妹妹從小到大的人生目标就是尋到一個心愛之人,白頭偕老。
本來這在北庭,有爹娘幫着把關,也不算一件難事。
壞就壞在那封聖旨上,定要嫁個謝氏女來皇家。
而那位太子除了容色符合妹妹的心意,性格與妹妹所期盼的如意郎君簡直是南轅北轍……
要想破局,唯有三個法子。
第一,太子變成妹妹所期盼的如意郎君。
第二,妹妹把太子當個搭子,不談情愛,只過日子。
第三,和離,一別兩寬,各自快活。
照明娓看來,第二個法子最簡單,也是最優解。
畢竟情愛這回事,虛無缥缈,自家爹娘那種算是大浪淘金了,實際上納妾收通房的世家子弟一抓一大把,也許今天迷戀妹妹美色,過個七八年就不愛了,到時候妹妹這個戀愛腦傷得更深。
倒不如現下就摒棄戀愛腦,安心當個太子妃,吃喝玩樂,盡享尊榮,豈不快哉?
想到這裏,明娓大步上前,一把揉住妹妹的臉蛋:“婳婳啊婳婳,不然你也尋個志向吧!”
明婳雙頰被擠得肉嘟嘟,嘴巴也被擠得撅起,含糊咕哝:“可是我……我就是胸無大志啊。”
明娓:“………”
她松手,嘆道:“罷了,那還是和離吧。”
明婳垂着眼,不吱聲。
她還是喜歡裴琏的。
且她覺得裴琏也是喜歡她的。
姐妹倆各懷心思地牽馬走着,忽的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兩人擡眼看去,便見不遠處是個馬球場,周遭圍着一圈栅欄,旁邊兩側又搭着棚子,擺着幾排座位。
一夥錦衣華服的年輕郎君娘子們正在打馬球,身形矯健,笑鬧不斷。
明娓來了興致,看向明婳:“過去看看?”
閑着也是閑着,明婳颔首,戴上帷帽,和明娓一起騎馬過去。
她們二人并未入內,只坐在馬上,于場外看着。
當看到紅隊一位錦衣郎君一個側身,直接從藍方手中奪過馬球,且一擊即中,場上頓時又一陣歡呼。
“好球啊!”明娓也忍不住撫掌:“這郎君身手不錯啊,這球都能搶回來!”
明婳順着看去,見到那黑色駿馬上的紅袍身影,不禁一怔。
待到那人手握缰繩,策馬回身時,明婳錯愕:“是他?”
明娓好奇:“你認識?”
明婳道:“姐姐還記得我大婚前一日,西市那個險些被訛詐的纨绔郎君嗎?”
這麽一提,明娓記起來了,“是他?”
明婳點頭:“嗯,靖遠侯府的魏六郎。”
明娓詫異:“不過一面之緣,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明婳便将禮國公府壽宴上的事說了。
明娓正感嘆着“那還挺有緣的”,斜方忽又傳來一道歡呼聲,只見一襲紅袍的魏明舟又擊中一球。
鑼鼓聲響,馬球賽結束,紅方獲勝。
衆人歡呼:“六郎,六郎!!”
一聲蓋過一聲的喜悅,連着明娓和明婳這兩位路人都受到感染,也彎了眉眼:“沒想到他打馬球還挺厲害的。”
球場之上,魏明舟被簇擁着走到一旁,剛要接過長随遞來的茶水,鬼使神差間,朝外場看了眼。
只這一眼,他端着茶杯的動作猛頓,茶水也險些灑出來。
“六郎這是贏了馬球賽,歡喜得連茶杯都拿不住了嗎?”友人打趣道。
魏明舟卻是怔怔盯着馬球場外那一行離去的身影,雖說為首兩人的身形差不多,可他一眼便認出那道煙粉色窈窕身影。
是她。
她竟然來看馬球賽了!
“六郎,六郎你這是怎麽了?”
友人奇怪,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魏明舟回過神,垂頭喝茶:“沒什麽。”
胸腔裏那顆心卻是砰砰狂跳,連着嘴角也不禁翹起。
還好他剛才表現的不錯,若是在她面前丢臉,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想碰馬球杆了。
這一場偶遇,明婳并沒有放在心上。
當天夜裏回到月華殿,得知明日會有內侍回長安,明婳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寫封信給裴琏。
但她也有女兒家的矜持,不想表現得太想他。
于是只在信裏寫骊山多麽好玩、宮宴多麽熱鬧,她在這裏樂不思蜀,歡喜極了。
裴瑤見皇嫂寫信,眼珠滴溜溜一轉,也坐到桌案前:“那我也寫封信給皇兄吧!”
她提起筆,唰唰兩下就寫完了。
明婳見狀不禁好奇:“你寫的什麽,這麽快?”
裴瑤不說,只嘿嘿一笑。
明婳也不好窺探隐私,便沒再問。
轉過天的傍晚,這兩封來自骊山的書信以及一個小巧的包裹,就出現在裴琏的長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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