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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群極端狂信徒的總部老巢,卻找不到最關鍵的教義秘典,這本身就不合理。”
陸明蒼看了眼手上的書,“倒是這本經書有點意思。”
董偃看不懂梵爾歌文字,聞言驚疑地指着那本裝訂精美的硬殼書:“那是經書?什麽經書?”
陸明蒼眼神微厲,意味深長:“《神聖史詩》。”
董偃:“……”
他雖然不認得梵爾歌的文字,但是對梵爾歌世界的基礎文化還是有所了解的。
那個魔法盛行的奇幻世界,擁有一個龐然大物一般的宗教組織——神聖教廷,梵爾歌有接近三分之二的智慧生靈都是神聖教廷最虔誠的信徒。而且,神聖教廷的聖騎士還是梵爾歌軍團的主力成員。
被神聖教廷奉為圭臬的聖典經義便是這部《神聖史詩》。
《神聖史詩》以詩歌的形式詳細描述了梵爾歌世界的神話故事與上古歷史,其中真僞暫且不論,至少在梵爾歌,書中的說法是被廣泛接受的。
董偃卻沒想太多,“這個‘永生會’本身就崇尚魔法,會內成員或多或少都和梵爾歌有些牽連,書房裏有一本《神聖史詩》沒什麽問題吧?”
看起來是沒什麽問題。
但陸明蒼不會輕易忽略任何一條蛛絲馬跡。
他走到書房門外,将經書交給助手,轉而詢問:“靈魂契約找到了嗎?”
助手順勢遞上手裏的特制保險箱,“希小姐的,連同過往受害者的契約都收在裏面了。”
陸明蒼只輕飄飄掃了一眼箱子,便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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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助手提及“希小姐”,董偃眼睛一亮,連忙追上陸明蒼的腳步,“那什麽……那位希小姐是不是就是你讓我做的替身傀儡的本體啊?”
陸明蒼語氣冷淡:“怎麽?”
那就是了。
董偃雖然沒見過希微本人,但第一眼看到人家照片時就心動了,做出來的傀儡即使只有本人三四分神韻,以他的功力也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他當時可是看到成品傀儡時就沒忍住着迷了好一會兒。
于是便一臉期待地問:“她有男朋友了嗎?”
陸明蒼:“……”
他倏地停下腳步,冷睨董偃一記,“別打她的主意,你們不是一路人。”
“你這說的什麽話啊!”董偃十分不滿,“怎麽就不是一路人了!我雖然老家在歸墟,但她不是有梵爾歌血脈嗎!現在異界戀多不勝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憑什麽不能追求人家!”
“……”
“……”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跟在兩人身後的助手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感覺得到指揮官目前的心情不太爽,這會兒可萬萬不能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但董偃鈍感太強,一無所知,只當陸明蒼被自己怼得啞口無言,更是變本加厲:“怎麽了?調查局也沒規定不能和證人談戀愛啊。”
再說現在始作俑者被抓,案子結束了,就更沒有後顧之憂了。
誰知陸明蒼卻冷冷掀了掀眼皮,“你憑什麽覺得她單身?”
“……啊?”
董偃石化片刻,等到陸明蒼的背影都快消失在樓梯口了,才懊惱地摸了摸鼻子給自己挽尊:“你早說啊!早說她不是單身我不就沒這心思了嗎……”
随後便碎碎念着“美女怎麽就不是單身了呢”“太沒天理了”“恨不相逢未嫁時啊”幾句話追了上去。
樓下,王昀之正和本地的調查分局局長親自到場主持搜查工作,見陸明蒼下來,忙上前彙報最新進度。
“指揮官,花園裏找到了食腐花的花種,他們應該就是用這種花來銷毀屍體;地下密室暗格裏有一份人員名單,我已經安排人去捉拿了;另外我們還在地下找到一座秘密監牢,裏面關押的幾個受害人或多或少都和所謂的‘黑暗親和力’有關聯,至于他們口中提到的測試水晶……屬下等無能,一直查無所獲。”
陸明蒼腳步不停徑直往外走,同時沉聲吩咐:“你們繼續搜。”
随後點了幾個親兵,“跟我去拉夫堡。”
王昀之還沒來得及詢問去拉夫堡幹什麽,董偃已經先聲奪人:“你去拉夫堡幹嘛?那不是西陸洲那什麽部長家嗎?”
王昀之淡定補充道:“西陸洲聯邦政府行政部長,下一屆聯邦政府主席的第一候選人。”
“啊對!叫什麽薩利昂的?”
“薩利昂·萊西。”
“啊對對!老王你記性還挺不錯的啊!”
王昀之沒理會董偃,只關心陸明蒼的去意:“您懷疑和萊西部長有關?”
陸明蒼不緊不慢擡起手,白色手套包裹的指頭間仿佛捏着什麽東西。
董偃和王昀之幾人都是擁有極佳眼力的能力者,但也不得不湊近一些仔細觀察了會兒,才确定那是一根“羽毛”。
“無聲鳥的鳥羽。”
“……”
“……”
這都能認出來?!
董偃深感自慚形穢,由衷感佩地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指揮官。”
無聲鳥是梵爾歌的一種鳥類,通常生活在複影樹上,它的鳥羽便是用來做複影樹紙書寫工具的原材料。
可是,這座莊園已然搜出了不少複影樹紙和無聲鳥羽毛筆,一看就知道是拿來做秘密通訊的,這根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鳥羽又有什麽特別之處呢。
很快王昀之就想通了——陸明蒼擁有一種十分特殊的氣息追溯能力,能夠從極微小的東西上感應到與之接觸過的人的氣息。
也許有人隐身于幕後操控一切,将自己的存在痕跡抹得幹幹淨淨,卻仍是遺留了蛛絲馬跡。
即使那只是一絲會被所有人忽略的羽毛。
*
烏雲聚頂,陰沉沉的天空開始墜下淅瀝雨滴。
希微在清晨的雨聲中醒來,她幾乎每天都在這個時間段起床,莊園的傭人已經摸清了規律,通常會提前在卧室外間準備好适合今日氣候的穿着,再停留在門外恭敬地詢問她早餐想在哪裏用。
今晨也依舊如此。
只不過在吃早餐時,宋芃忽然開口:“希小姐,調查局正在做案件的收尾工作。”
希微拿着刀叉的動作略微一滞,便繼續優雅自如地将食物送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咀嚼完咽下腹,才溫吞問道:“結束了?”
“是的。”
她輕輕颔首,姿态優雅到了極致,也平靜到了極致,“如果不急的話,我想吃完早餐再走。”
畢竟莊園的傭人一直十分盡心,即使中間換了一茬也一樣,将她的衣食起居照顧得妥妥帖帖。
面前這桌豐盛精致的早餐便是證明。
宋芃卻頗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指揮官還沒有下令讓您離開。”
“嗯?”希微疑惑地揚了揚眉。
宋芃:“如果您想了解案情細節可以直接問我,當然,有一些不方便透露的請恕我無法告知。不過,指揮官的确還沒下令,所以我們并沒有做好送您離開的安排。”
“這樣啊……”
希微不再說話,安靜而緩慢地吃完了早餐,然後果真向宋芃詢問起了案件的情況。
陸明蒼的追溯之術從不出錯,“永生會”背後的人正是西陸洲聯邦政府下一任主席的第一候選人,薩利昂·萊西。
他是個土生土長的中庭人士,在十歲時覺醒了魔法天賦,但并沒有向官方備案,一直隐瞞着以普通中庭人類示人。
薩利昂長期癡迷于鑽研魔法秘術,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結識了來自梵爾歌的一位魔法師,從對方那裏了解到“黑暗邪神之力”,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永生會”便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秘密教會組織,後來又利用自己的名望財富吸引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上流人士。
這些年,葬送在他們手上的人命足有上百條,無一不是為了那個所謂的“邪神召喚儀式”。
另外,調查局還在拉夫堡裏搜出了不少魔法秘典,這些秘典大多是從別人手裏搶來的,因此牽扯出好幾件陳年舊案。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十三年前的一樁滅門案了——
永生會為了一本魔法秘典,盯上了數百年前從梵爾歌移民到中庭的某個魔法師後裔,聽說那個家族曾經在梵爾歌也算聲名赫赫,可惜後代天賦一代不如一代,漸漸沒落了。
這個家族移民到中庭幾百年後,人丁寥落到只剩下一個女孩,後來女孩長大成婚有了家庭,雖有魔法天賦卻并不精通魔法,家傳的秘典也始終無法破解,簡直就是活脫脫一個抱着大金塊的乞丐,身懷寶藏卻毫無自保能力。
薩利昂從梵爾歌朋友那兒得知,那個家族的魔法秘典力量非常強大,甚至可能包含了傳承自上古的秘術,便起了歹心,暗中派人去滅門奪寶。
“所以,他就因為一個真僞不明的秘典殺了別人全家?”
看希微聽得認真,宋芃不由得多說了些。
“也沒有殺了全家。當年還有一個幸存者,是死者的女兒,被調查局送去了特殊福利院,而後又抹去了那個女孩的存在,算是一種保護。”
希微笑了笑:“她很幸運。”
宋芃緩緩垂下眼睑,掩蓋眼底的情緒變化:“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同樣是不幸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希微笑容不變,“那個秘典呢?找到了嗎?”
宋芃點頭:“在拉夫堡的地下密室找到了,檢查無誤後,會由調查局交還給那個女孩。”
“那就好,”希微起身準備上樓,“故事時間結束了,謝謝你的分享。”
就在她轉身朝着樓梯走去時,忽然聽見宋芃低聲說了句:“這不是消遣的故事,希小姐。”
“這是他們真正活過的人生。”
她語氣裏的悲哀同情似乎夾雜了某種複雜難言的唏噓,或許該用個更準确的詞來形容:感同身受。
希微停下腳步,轉頭朝她輕輕一笑:“是的,我很抱歉。”
真是弱小又倔強的人類啊。
來到樓上書房,希微随便找了一本沒用過的筆記本,用最普通的墨水在第一頁寫下一行字:送你一件升職禮物。
須臾後,黑色墨跡消弭于潔白的紙張上,好像從未存在過。
萬裏之外,極夜山脈第二兵團駐地。
結束了一整天的魔鬼訓練後,芙拉回到單人宿舍,來不及清理自己,便似有所感地被書櫃上的黑色筆記本吸引了注意力。
她快步走過去抽出筆記本,封皮微微發燙的溫度證實她的直覺沒出錯。
她連忙翻開筆記本,果然在最新的空白頁看到了一行字:送你一件升職禮物。
禮物?在哪呢?
芙拉環視周遭一無所獲。
宿舍仍是自己早上離開時的模樣,半點變動的痕跡都沒有,更別說多出一件“禮物”了。
不過,她的守護神一向言出必踐,從來不會給她開空頭支票。
那就安心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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