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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秩序維度一共有九位守護者，各自負責牽引九大世界的能量運轉，同時能在一定程度上溝通世界之樹法則，從宏觀上維持各界的平衡。

而因為黑暗維度被封印的特殊性，守護者們無法窺察黑暗維度的具體情況，只有這一緯度守護者的位置依舊保留，代代承續了牽引能量的使命，實際上只是作為這個□□體系中的程序之一，并不能像其他八位守護者那樣，感應到對應世界的法則。

多年來，由于黑暗維度的不斷入侵，各界生靈已經習慣将黑暗維度區別于其他幾大世界來看待，但事實上世界之樹仍是密不可分的一體，九個世界的能量一直在樹的內部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這也意味着九位守護者缺一不可。

沒有人知道基蘭是在什麽時候改變的，或許在他初抵秩序維度之前就已是黑暗的從屬，或許在他經年累月牽引黑暗維度外部能量的時候，就于無聲無息中被黑暗選中成為了一枚棋子。

“為什麽？”為首的昔日守護者失望地看着基蘭。

“你們無法理解那樣的力量，”基蘭十分平靜地看着衆人，對衆多失望與愕然的目光視若無睹，“這三千年來、不，應該說是八千年……這樣漫長的光陰都無法讓守護者窺見更高層次的宇宙奧秘，只能枯守在那座空蕩蕩的塔裏，對着一片什麽都感應不到的星空，日複一日做着毫無意義的工作。”

“無法窺見世界法則全貌，無法修複時空裂縫，只能任由黑暗力量反複侵入，這就是你們守護的一切嗎？”

基蘭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不過也怪不得你們，畢竟，凡人如何能與神明對抗呢？你們視黑暗緯度如同洪水猛獸，可在我看來，那是宇宙間最強大的力量，是真正淩駕在衆生之上的至高偉力，即便只是接觸到薄如雲煙的一縷，也足夠感受到那力量的磅礴偉大。”

最後的語氣甚至帶上了憐憫：“而你們只是神明掌心随意戲弄的蝼蟻而已。”

“是嗎？”葉守靜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那你對現在的情形又如何看待呢？時空裂縫被徹底修複，黑暗力量龜縮不出，世界壁壘即将重鑄，你眼中的‘至高偉力’又在做什麽呢？恐懼？驚惶？還是準備認輸呢？”

“你住口！”基蘭遽然大吼，臉上的平靜面具轟然龜裂，“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打敗黑暗之神！沒有！”

他仰頭看向被黑霧侵蝕，正一寸寸碎裂的天幕，暢快大笑道：“看吧！看吧！黑暗神力很快就會将秩序維度吞噬，永恒之城将不複存在！你們所有人都将成為黑暗神複蘇的養分！一個都別想逃！”

“……”

希微轉頭看了眼身旁的銀發青年，她眼底難得地漫上了幾分困惑，“為什麽會有這麽愚蠢的守護者？秩序維度的遴選方式出了問題嗎？”

陸明蒼面不改色答道：“凡俗生靈的貪欲總是難于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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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将他處理了。”

他正準備有所動作，卻被希微攔住，無悲無喜的面容緩緩露出一個看不出什麽情緒的笑，“至高偉力麽？不妨讓他親眼見一次。”

說完，她便擡了擡手。

彌漫的黑霧幾乎要将整片湛藍明闊的天空完全遮蓋，夾雜着鏡面破碎的聲響，如同喪鐘一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平靜了八千年的秩序維度徹底被一片不詳的黑暗籠罩，空氣中充盈的能量分子似乎也格外活躍地跳動着，洩露出被侵入污染的焦躁不安。

守護者們的能力都超越了十二級，第一時間出手準備将黑霧驅散時，卻發現那黑霧的力量似乎天然帶着某種高位壓制，将他們釋放出的力量完全排斥在外，難以靠近半分。

一位女性守護者不忍道：“基蘭，停下吧，即使我們無法阻止你，可你知道的，有人可以。”

“我不在乎，”基蘭輕輕笑了笑，“這是我獻予我主的……”

他的話尚未完全出口，頭頂忽然落下一道燦爛的光芒，眨眼便驅散了一片彌漫的黑霧。

在那霧霭聚集的中央，萬丈光芒穿射厚重雲層，如神跡降臨的一幕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他們自覺或不自覺地停下手中動作，仰頭怔怔望着天際。

伴随着光芒出現的無形力量安撫了空氣中隐隐躁動的能量分子，黑霧如見到極為畏懼的天敵一般倉皇退散，破碎的天幕發出一聲輕輕的“咔嚓”聲，便如同一塊塊像素碎片轟然下墜，平靜而單調的幕布被撕下，露出了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

繁星點綴在無垠的夜空中，銀河流淌着靜谧而冰冷的光輝，數不清的星雲像是一顆顆注視着這個世界千萬年的眼睛。

有那麽一瞬，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驟停了須臾，仿佛周圍的空氣被瞬間抽幹，又在以微秒計的剎那之後，迅速充盈了大量新鮮而濃郁的能量，彌補短暫呼吸驟停所帶來的窒息感。

天上的星辰似乎離得越來越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輕易觸碰，星光越來越耀眼，幾乎令人無法直視。

奇異的眩暈感在同一時刻擊中了每個人的意識，當他們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天上的星河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旋轉着，而飛旋的核心正是他們所處的世界。

萬千星辰鋪天蓋地地湧來，成就一場盛大璀璨的星河圖景；微不可查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拼湊、聚合。

陡然無聲的萬物寂靜中，只剩這道唯一的旋律，奏響一曲偉大的創世之詩。

詩歌響徹寰宇，第一維度重歸完整。

在那夜幕低垂的穹宇上，塵埃與雲霭凝聚成了一只纖細的手掌，将浩繁星辰撥回原位，将一輪月光捧入星辰中央，使清輝流淌撫慰每一顆不安的心靈，便于功成之後化作流星散入了浩渺雲埃中。

昔日守護者們再一次回憶起了那副秩序維度誕生的圖景，那只相似的纖美手掌。

那才是真正浩蕩無匹的至高偉力。

基蘭近乎絕望地看着這一切在眼前發生，看到他最後一搏輕飄飄地潰散，終于萬念俱灰地匍匐在地。

察覺到他體內能量異常，葉守靜與身旁的昔日守護者們還沒來得出手阻止他能量自爆，壯闊星河下那道無比渺小的身影卻在一道遽然降臨的無形偉力中化作了塵埃。

背棄光明投向黑暗的殉道者至死也沒有看到他追求一生的“至高偉力”的真面目。

*

梵詩缇與赤鹿華踏進這座小樓的大門時，被挂在牆上的那幅金色夕陽畫吸引了片刻目光，随後才恭敬地仰頭看向二樓挑空走廊上的身影。

那裏擺放了一座畫架，畫布上已有了大概的輪廓，身着黑金長裙的銀發女子此刻正專注地挑選着合心意的顏料，沒有對他們的到來投注任何目光。

銀發青年單手捧着一盤剛泡好的熱茶與浮着氤氲熱氣的新鮮點心走到她身邊，貼心地為她斟滿茶杯，她才轉頭與他對視一眼，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二者舉止之間自然流露出來一股旁人無法插進的熟稔親昵。

梵詩缇斂目躬身道：“吾神，我與萬獸之神已将各界巡視完畢。”

“如何？”清冷的聲音落下，和從前并無二致的平靜語調。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凡俗的食物終究為神明沾染上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梵詩缇意外地從她的語氣中品出了些微溫和。

赤鹿華将話接過去：“我們在混沌世界的一處時空裂縫附近發現了黑暗力量的殘餘，所幸及時遏制，沒有造成太大的污染。除此之外，并未在其他世界有所發現。”

梵詩缇解釋道：“中庭世界的法則力量較其他世界來說最為脆弱，所以黑暗神幽焱選中了中庭作為第一個吞噬的目标；而後出現異常的幻海世界、混沌世界距離黑暗維度位置最相近，宇宙能量流轉有交彙之處，他選擇在時空裂縫出現的契機埋下隐患，想來是打算得到中庭之後便對這二界出手。”

“嗯，”希微終于垂眸看向兩位神明化身，“辛苦你們了。”

二神齊齊恭謹應道：“是吾等應盡之責。”

“不日我将去往黑暗維度，屆時八大世界若有異常，便交由你們來處置。”

“謹遵神谕。”

梵詩缇和赤鹿華在這棟小樓裏還沒有待足十分鐘便離開了。

走的時候，赤鹿華頻頻回頭，卻到底沒有說什麽。

直到回到為諸神化身留下的特殊空間，将至高神谕轉達給所有來到凡間的神明化身，赤鹿華才找準空隙，百思不得其解地向梵詩缇詢問道：“我總覺得吾神對戰神明光太過偏愛了，你剛才看到了嗎？明光見到吾神竟不下跪參拜，甚至連最基本的禮敬姿态都沒有！太猖狂了！”

“……”梵詩缇沉默地看着這位萬獸之神，一雙溫和從容的眼睛似乎寫着一行字：真是一個清澈又愚蠢的神。

“還有……”赤鹿華一邊回想不久前看到的畫面一邊吐槽道，“明光從前不是除了打架就是養花莳草嗎？難道說他當了一段時間凡人，還學會了新的技藝？又是泡茶又是做點心，吾神就是被他這些小把戲吸引了嗎？”

一次短暫的會面讓戰神的愛好在萬獸之神這裏再次刷新了限度。

“他看吾神的眼神也怪怪的……”

聽着赤鹿華的碎碎念，梵詩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吾神的确十分偏愛戰神明光。”

其實她說得不算準确，那已經不叫“偏愛”了，那是“鐘愛”。

得到梵詩缇的确認，赤鹿華心裏莫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下意識回駁道：“也不一定啊，吾神也十分偏愛她唯一的眷徒芙拉，還為那個小姑娘設立了新的神位呢！”

“……”

“這麽一想，明光好像也不是很特殊？”

梵詩缇又一次深深嘆了口氣，“這個問題，或許你可以去請教一下愛神。”

說完，智慧女神就轉身離開了，一向溫潤從容的步伐竟意外地加快了些速度。

大概是怕走得慢了，會被笨蛋傳染到，從而影響智慧之神的一世威名吧。

赤鹿華疑惑地摸了摸腦袋，心裏隐隐萌生了一個詭異而可怕的念頭，他左右顧盼了一圈，發現愛神化身已經離開了，連忙追下界準備好好找對方請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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