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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真是強大的信念之力啊。”

突然出現的柔和女聲将芙拉拉出夢境，她茫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星海輝映的夢幻般的世界，腳下清輝粼粼的海水泛着點點星光，頭頂綴滿繁星的夜空又如海面一樣微微蕩漾着波紋，天與海的界限已全然模糊。

身着星光藍長裙的神女側身坐在星海上，回頭溫和地端詳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聲喟嘆道：“真奇妙，你是第一個憑借信念之力召喚出至高神的凡人。”

芙拉不解道：“難道第一個不是守護者海拉嗎？”

神女輕輕搖了搖頭：“守護者海拉借助的是強大的魔力與特殊的召喚儀式，而你，僅憑強烈的信念就将至高神的一縷神識從長眠中喚醒，提早為世界之樹帶來了生機。當然，也要多虧你的先祖海拉留下來的契約，多種機緣巧合重疊到一起，才造就了獨一無二的你。”

芙拉細細品味着她的這番話，許久之後才問出那個問題：“您是誰？”

神女微笑道：“我是信念的化身，應億萬生靈召喚而生，也是未來的你。”

“什麽？”芙拉錯愕地看着神女，随即驚駭地發現，這張美麗的容顏正在逐漸變化成她的模樣。

星光踴躍，海水生瀾，芙拉立在茫茫星海中心，恍惚好像站在了一面星光璀璨的鏡子前，鏡中鏡外，只有她自己。

芙拉又一次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少年的自己，以及青年的自己。

——要變成勇敢無畏的英雄，守護爸爸媽媽，守護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

——希望黑暗永遠消散，希望時空裂縫再也不會出現。

——請您仁慈、寬容地幫助一下這個世界吧，為此我願意付出現在、未來所能給予的任何代價。

冥冥星海中，有一道缥缈空靈的聲音穿越億萬光年，直達她的意識，如久旱之後降下的甘霖，窒悶時的一縷清風，絕境中的一線曙光，洗去她滿身沉重污垢，讓她整個人仿佛浸入一汪溫暖的泉池中，享有母體羊水一般的舒适與安寧。

“以至高之名，将億萬信念彙聚你身，從此你将聆聽衆生信願，感知衆生悲歡，守護衆生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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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高之名，取世界之葉、折世界之枝，贈予祂唯一的眷徒，鑄就你成神之桂冠。”

“以至高之名，賜予你永恒之骨，信念之格。”

“信念之神芙拉，世界之樹将銘記你不朽之名。”

……

遙遠神域之上，一團耀眼的星雲冉冉升起，跻身于浩渺寰宇間，閃爍着燦爛绮麗的光輝。

新的神明誕生了。

世界之樹混沌世界，智慧女神擡頭望向廣袤的藍天，欣然道：“吾神将新生的神格賜予了那個女孩。”

同樣有所感應的萬獸之神不禁感慨道：“自神話時代後，至高神就再也沒有授予新的神格了，那個孩子真幸運。”

信念之神。

這是完全新生的神格，是至高神為芙拉量身定做，也是特意為世界之樹賜予的新神。

兩人才感慨完，神識之海中豁然又生出了一絲波動，那波動牽連着神域星海，昭示着神明的降生。

這是……又有新神誕生了？

還不止一位。

“一下子多了三個新神，神域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赤鹿華感嘆完，開始加快腳步，“我得趕緊把幽焱那家夥的所有陰謀詭計都挖出來，早日結束世界之樹的苦難，我已經迫不及待回到神域見見那三個小家夥了。”

＊

希微垂眸看向先行走出各自的迷宮來到她身邊的四人。

來自幻海世界的人魚公主星海清歌，靈感世界的空間能力者宿泱，圖蘭塔世界的西斐爾，以及混沌世界的朱雀朱炀。

他們四人雖然沒能成神，卻也在諸神留下的神殿遺跡中得到了部分傳承，日後必将成為世界之樹最頂端的存在。

“回去吧。”

她話音落下，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虛空中，返回了各自的世界。

至于其他三個——

希微緩緩擡起眼睫，目光穿越了無數聚集的塵埃與星辰，看到三朵沐浴在宇宙法則之輝下的璀璨星雲，那是神明的神座。

從今天起，神域誕生了三位新神。

伊洛維絲得到隕落的月之女神傳承，繼承了她的神格，成為新生的月之女神。

季松蘿得到命運之神的一絲脈絡，握有改寫凡族命運的法則。

這兩者都是從屬于一系主神的從神，只有芙拉不一樣。

信念之神——這是至高神集衆生信力煉就的新生神格，是她贈予眷徒芙拉的禮物，也是贈予世界之樹的禮物。

“信念之神聆聽衆生信願，往後她就是世界之樹的唯一守護神，”陸明蒼說道，“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希微回頭看他，忽而好笑地皺了皺眉頭：“你是在吃醋麽？”

銀發青年立刻否認道：“沒有。”

想了想，他溫聲續了一句：“能潛心侍奉吾神、陪伴在吾神身側，才是我最期盼的未來。”

“當然，”希微握住他的手，“你曾經的使命已經圓滿完成，作為獎勵，以後将由我來圓滿你的夙願。”

而他唯一的夙願，僅僅只是陪伴在她身邊，朝夕不離。

＊

秩序維度，守護之塔內。

束縛在守護者身上那道無形的枷鎖驟然一松，微弱到幾不可察的法則之力遽然消散在星河旋繞的穹頂，消散于徘徊于空氣中的每一縷能量之中。

星河之下，塵埃與星輝凝聚而成的世界之樹已在塔中央靜默矗立了八千餘年，然而若是親眼見過至高神域中那棵通天貫地的參天巨樹，便會覺得眼前這棵形狀相似的星雲之樹就像是孩童的玩具一樣幼稚渺小。

現在，這個被守護者們代代傳承注視守護了八千多年的“玩具”，即将被“母親”收回了。

璨亮的星光與塵埃在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下化為袅袅雲煙，朝着穹頂星空緩緩上升、逸散，最終回歸到那片亘古存在的星河中去了。

“守護者的使命到此為止了。”一位白袍守護者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喟嘆。

“我已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看過了，真是懷念吶。”

“唔，我記得時空城有一家酒館的魔果酒很好喝，也不知道還在不在，到時候一起去喝幾杯怎麽樣？我請客。”

“凱恩納斯，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戒不掉你那酒瘾？”

“哎呀，小酌怡情嘛！”

……

在察覺到塔內的異常能量流失時，葉守靜便帶着秩序軍團的精銳與議會幾位主要成員齊齊來到了通往守護之塔必經的白色大廳內。

“看門人”西伯安尚未從守護者們那裏得到任何指示，也是心懷忐忑地與衆人靜候着。

然後，他們看到了自從秩序維度現世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畫面——

九位守護者同時從白色虛無盡頭走來，他們離等候的人群越來越近，身上的白袍也逐漸消褪，變成了顏色款式不一的各類服飾。

如果有人還記得，應當能認出那是守護者們最初抵達秩序維度時所穿着的衣服。

他們已不再是守護者。

他們自由了。

不必多問，葉守靜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帶領着身後衆人朝着緩步走來的九人微微欠身，懷着最真摯的敬畏與感激。

褪去白袍的昔日守護者們似乎也摘下了那張淩駕于衆生之上的超然面具，有說有笑地讨論着各大世界的奇聞轶事，如果忽略他們過于年輕的容顏，就像認識數十年的老友在進行一場久違而普通的聚會。

為首的男人停在葉守靜面前，目光溫和地看着她：“辛苦了，孩子。”

他又望向葉守靜身後的人們，“秩序軍團和秩序議會恐怕需要解散了。”

衆人齊齊一驚，短暫地忘卻了尊崇的禮節，目光灼灼看向說話的年輕男人。

葉守靜是唯一一個面不改色的人，她早有所料般平靜問道：“除此之外，還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不需要了，”男人微微一笑，忽地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如果你們樂意，可以暫時留下來欣賞一場神跡。”

“神跡？”

“是的，在守護之塔內的法則之力徹底消散前，我們得到了最後一道‘啓示’……或者用‘神谕’來形容更為恰當。”

衆人臉色各異，卻沒有一個人擅自開口。

另一位年輕女人緊随其後解釋道：“第一維度将恢複如初，回歸到曾經完整的第一世界。”

又一位昔日守護者笑道：“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移民到這兒來，老實說，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空氣。”

“你十有八九是貪戀這個世界的能量吧？”有昔日守護者不客氣地戳穿他。

“哼，難道你不貪戀嗎？”

幾位曾經位屬八大世界最超然存在的人毫無包袱地互相調侃揭短，完全不見從前高深莫測的出塵模樣，氣氛十分和諧。

葉守靜卻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是什麽呢？

——白色大廳裏只有八位昔日守護者的身影，還有一個人，在他們誰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不見了！

在發覺葉守靜目光驟變之後，為首的昔日守護者也立即反應過來，“基蘭呢？基蘭去哪了？”

轟隆——

塔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衆人顧不得許多，迅速沖出大廳。

此時永恒之城永遠晴光明媚的湛藍天幕突兀地多了一片片似曾相識的黑雲，天空如一道光滑的鏡面，被黑雲侵蝕的區域開始綻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紋，将這道數千年來無數生靈心知肚明的虛幻平靜徹底打碎。

“基蘭，你在做什麽？！”

空曠的廣場上，聞詢趕來的秩序軍團士兵們組織起防禦陣型，将身着墨藍法袍的男人重重包圍。

看到自男人雙掌間湧出的大量黑霧，葉守靜了然冷笑道：“原來是你。”

是他借由守護者的超然身份，庇佑了七大世界的“邪神信徒”，也是他将本該保存在秩序維度的上古遺物送去了下界。

守護者基蘭，原來是黑暗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