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陰陽朱雀(十)
第38章 陰陽朱雀(十)
“你們這是強盜,是拐賣人口!違法的!”
老婦人被南湫捆好了塞在卧室,随身攜帶的鬼眼球也被搜刮了藏在別處。這東西看起來是個玻璃制品,但只要碰到水就會化。
這倒是越發怪了,明明只要碰到水就能達到釋放病毒的目的。放在大雨裏,或扔進河道都行,為什麽偏偏這麽麻煩,要來這偏遠地方找水井?
難道五六年前死過人的說法是真的?這井裏真有什麽髒東西?
趁着雨勢不大,他特地去院子裏檢查了水井。
手電光往井下照了又照,甚至能看到底部不算深的水植,但實在沒看出有什麽特別。
*
第二天一早,他和鹿書白掐着點計算老婦同夥到來的時間。
可怪的是,直到吃過晚飯那位同夥也沒出現。
南湫給老婦遞了水和食物,這老婦倒是沒鬧脾氣,給什麽吃什麽也沒再扯着嗓子叫罵。
他還順道檢查了老婦的奴隸烙印,與之前看到的一樣,确實烙了個奴字。至于為什麽後來在朱雀大街什麽也沒看到,在他搜老婦身時也解開了迷惑。
這老婆子為了防止被人看出來真實身份,居然随身攜帶了十幾塊膚色皮制品。這東西與文明社會用來遮蓋疤痕的化妝貼紙很像,不過得沾點兒水才能緊貼皮膚。
什麽材質沒看明白,主要他平時也不接觸這些女性用品,猜測應該是用豬皮熬制而成,手感和真皮接近。但不管是什麽工藝,奴隸絕對不可能弄到。
還有那塊挂在腰間的懷表他也拿來研究了番,除了外層雕刻特殊外,裏面的秒針走向一切正常。硬要說哪裏不對,大概就是時間不準。
懷表的時間與鹿書白手機的時間截然相反,一個顯示白天,一個顯示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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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更相信科技,畢竟眼下外頭的天确實也是夜晚。
“發現什麽了?”
鹿書白換了一襲新郎紅衣從門外進來,兩袖子高卷,這是剛洗完碗手上水漬還沒來得及擦幹。
南湫給他遞了塊抹布。
也不知怎麽的,鹿書白的這副模樣總讓他想起之前的鹿神算。新婚、正妻、夫人,這些騙他的話老在腦子裏回蕩。
“沒有。我在想,如果實在等不到同夥,要不明天就把人送去聖教,順便看看于懷安和旭舟在不在裏面。”
鹿書白想到南湫說過上一個他的死前遺言。如果是真的,瘟疫很可能是根據老婦被抓的時間而爆發,雖然沒什麽根據。
“還是再等等,我想知道七天後的瘟疫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發生。如果可以阻止,能活下來的就不只是我。”
“你想救所有人?”南湫聽得心驚,上一次的鹿神算就是因為想救所有人才錯過了最佳逃亡時間:“可你知道,沒有人會相信還沒發生的事。”
“我知道。”鹿書白頓了頓:“但他們相信聖教。”
要讓所有人提前離開白熾城,就得先讓聖教的人相信他們可以預知未來,然後再通過聖教告知全城百姓。
方法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眼下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真的裝成算命先生,以南湫對未來七天的了解在城中打出名氣引聖教的人來。至于之後該怎麽說服聖教讓百姓撤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隔天,南湫一身道士裝扮,在聖教附近随便擺了個攤。
他看了看身上衣服,怎麽看怎麽像騙子,就不信真能有傻子來問卦,虧鹿書白想得出來。
再看這聖教地界,因着後邊兒是山嶺,教會建的和山莊差不多。
門前有十幾階雕紋臺梯,有一行六個人并排都能走的大門,還有兩只左右對稱的朱雀石像,一只托着太陽一只托着月亮,分別代表了陰和陽。
房屋兩側的高牆下種着綠化,每隔幾米就有棵精心修剪的松柏。一整個富貴奢靡,一整個有錢有勢。
連普通人都不一定來找他問卦,更別提讓聖教的人相信。
不過他的攤子擺在街對面河邊,與聖教錯開門面倒不至于被驅趕。
他摸了摸塞在衣兜裏的手機,與家中看守老婦的鹿書白一直連着通訊。
“怎麽樣了?聖教的人有來趕你嗎?”鹿書白的聲音從無線藍牙耳機裏傳來。
南湫頭疼地擺弄着算卦桶,眼睛直往聖教偷看:“暫時沒有。不過鹿作家,我們這麽做真的能讓所有人相信然後出城避難?”
鹿書白也摸不準,畢竟是行騙,騙人的事本就沒底:“至少要讓聖教的人相信,這樣也能方便打聽于懷安和旭舟的下落。”
南湫借着樹蔭遮陽:“那還不如直接把老婆子交出去功來得方便。”
鹿書白看了眼卧室:“抱歉,危及生死,我還是想穩中求勝。”
七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如果瘟疫是定數也是歷史,那麽無論交不交出老婦這件事都會發生。但上一次瘟疫提前爆發,按照南湫描述來推斷,導火索應該是他起了殺心想殺掉老婦。瘟疫必定會發生,但瘟疫在什麽時候爆發卻是圍繞着老婦的變化而變化。
“也對。”南湫對這話倒是理解。
危機生死還是謹慎點好,何況老婦的同夥遲遲不出現,很可能是跟有沒有暴露人前有關,“不過,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你問。”
“拯救世界這種事我只在影視劇裏見過,現實中大家還是更願意各自保命,尤其是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南湫琢磨着盡可能讓話聽起來好聽些:“你為什麽會,這麽有……愛心地想要拯救所有人?”
鹿書白周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進了廚房。
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南湫被他的發言給嗆到了,這話未免也太自信了點兒,也不像是鹿書白這種性格能說出來的話。有能力救世當然值得贊揚,但如果沒有,那簡直就是小孩子發言。
不過他并沒有反駁,鹿書白的自信發言讓他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七八歲的他整天争搶着要當上校,最常喊的一句話就是“去驅趕破壞銀河的敵人,我可以做到,讓我們一起拯救世界!”。
他笑了起來:“我小時候倒是總想着‘拯救世界’。”
鹿書白沒回應,聽聲音像是在笑。
“哎,你這算命的多少錢一次?”
南湫的攤子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三個人,領頭的敲了下桌面,愣是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趕忙坐直身體,裝模作樣地閉眼掐算:“苦主是要算個什麽卦?”
來的是三位婦人,像是彼此認識的街坊,手裏分別捧着剛洗完的衣服,正巧路過就順道來問問。
領頭的婦人約莫剛過三十,體态豐盈,穿着樸素,不過手腕戴的镯子很是昂貴。
“我就是想算算,我們家那死鬼新娶的小妾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死?”
南湫頭疼地搓了把臉,這都問的什麽玩意兒?雖然在文明社會小三确實招恨,但咒人去死未免也太毒了點兒。
另外兩位婦人聽慣了這苦主抱怨,一說小妾頓時來了八卦勁。
站左側的與苦主年紀相仿,同樣穿着樸素但身材消瘦。
“我就說了你這人好脾氣。要換成我家那位,他敢招妾,我連那死鬼一并打死。”
站右側的婦人年紀稍輕,還沒生過孩子體态婀娜。她挽了下耳邊碎發,臉上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
“可不是。不過我家那位暫時還沒這閑心思。”
南湫看得心情不錯,目光全放在了那位年輕婦人身上:“這位美女也是要求卦?”
最先問話的婦人沒好氣地拍了下桌子:“你問她做什麽,我先來的。”
南湫整理了下話術:“求卦求的是福運判的是未來,怎麽能求人幾時去死?我這要是說了,可是要折道行的。”
婦人不屑地“切”了聲:“怎麽不能算?別的先生能算就你算不得,莫不是個騙子?”
南湫長嘆口氣:“敢問夫人,那些幫您算過卦的先生可是都沒說準?他們那是為了騙錢随口瞎編的。”
“你胡說!”婦人說急了眼,捧着盆衣服就要站起來。
南湫忙擺擺手示意婦人別急:“我确實能預知未來,但害人的事即使算出來了也不會告知,這是行規。若有人破了行規随意将生死告知他人,那才是真的行騙。”
古言古語實在麻煩,說多了拗口。
耳機裏的鹿書白聽着發笑,言語間也給了幾分鼓勵:“你說得很好。”
婦人身後的美嬌娘沒什麽大煩惱,聽南湫說得在理,便心情極好地插隊詢問:“那就先算我的呗,我可不問他人生死。”
南湫點點頭,轉手把算卦筒遞給了美嬌娘。
被無視的婦人氣得要罵人,可又想看看南湫究竟能算出點什麽來。
美嬌娘婀娜坐下,也不搖卦,只伸出只纖纖玉手遞到南湫面前。眼神魅惑,姿态嬈,如果再換身顯身材的衣服,南湫絕對能看直了眼。
“請先生幫我看看手相。都說我命苦嫁得不好,我就想看看我究竟有沒有旺夫命。”
南湫盯着那小手,想碰卻又被道德底線生生拉了回來。
“命苦不苦得看自身願意付出多少,姑娘與其求一句旺夫,倒不如求一聲發財,旺自己就行。”
美嬌娘聽得咯咯直笑:“先生說的是。”
“是什麽是,他這就是打官腔呢,算得哪門子命。”先前被無視的婦人對南湫越發不屑:“你說你能預知未來?那不如就說個近的,要是先生能知道今日幾時下雨,我便信了這神仙卦。”
南湫心下一顫,這不專業對口了?別的不行,但近七天的天氣他可是比天氣預報還準。
“我若是算得夠準你當如何?”
婦人冷哼:“那就給你十個銅板。”
南湫擺擺手:“我不要錢,但要夫人您幫我宣傳宣傳,告訴街坊鄰居我這卦極準。”
一聽不要錢,婦人也樂了:“行,你要算的準,別說是街坊鄰居,就是聖教我都能幫你去說上兩句。”
南湫笑得極具親和力,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一分鐘後小雨便會落下,到午飯結束後停止。”
婦人面露茫然:“何為一分鐘?”
南湫糾正話術:“片刻之後。”
果然,一分鐘後淅淅瀝瀝的小雨竟真的下了起來。雨勢不大也用不着撐傘,但足以讓攤子前算命的三人驚出好一陣感嘆。
婦人這回是真服了:“先生,您可真是神仙卦呀!”
耳機裏半天沒開口的鹿書白終于說話了:“可以回來吃飯了。”
南湫感嘆正是時候,急忙起身收拾攤子。
三位婦人該問的都還沒問,眼看先生要走,連連阻攔。
“先生,要不您再給我算一卦,我這回不算他人生死,就想算算什麽時候能懷上孩子。”
美嬌娘與另一位婦人也幫着攔人:“是啊先生,我們還沒算完呢。”
南湫婉拒:“我家夫人催我回家吃飯,幾位若是要問卦,等午後雨停時再來。記得,幫我多宣傳宣傳,要是能讓聖教的人知道,往後幾位算卦我都給你們打五折。”
他急着逃跑,嘴裏的話也懶得古言古語,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美嬌娘似是有些惋惜:“先生竟是已有家室?”
“是啊。”南湫裝作妻管嚴嘴臉:“悍得很,晚回去會兒就是好一頓打。”
鹿書白:“……”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于懷安:“你們覺不覺得鹿書白這人很厲害?”
旭舟:“覺得,要是有他在,十個誓死徒也攔不住。”
南湫:“你們說誰?鹿書白那麽柔弱的人能攔得住誰?”
于懷安:“……”
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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