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三章

如果不是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如果此時是在某個宴會上，所有的人都會贊美吧。贊美華美的面容上優雅的淺笑，贊美猶如圓舞曲般移動的步伐，贊美舉手投足中的從容寫意。男士會嫉妒看着對方，女士會嬌羞而又期盼他的邀舞。

但是此刻的這裏不是宴會，這裏是戰場，對方優雅的舉動引來的不是男士的嫉妒和女士的愛慕，而是恐懼，恐懼對方漫不經心的從容殺戮。

笑容不變，舉止優雅，那猶如閑庭信步的從容，清閑雅致的好比正在花園中散步，然後擡手優雅的摘下一朵花朵。不，或許對對方來說正是如此，對方也正在摘下花朵，名為生命的花朵。

鮮血在對方的每一次舉手動作中飛濺，是神如何，是魔如何，精靈、人類、獸人全部都一樣，沒有人可以躲過那起舞的黑色短劍，每一次的兵器相交都有着悅耳的聲音響起，猶如豎琴的琴音，那麽優雅，可惜無人欣賞，每一次這個聲音響起就意味着一個生命或者幾個生命的消失，随着響起的次數越多，所有人的心也跟着顫抖。

那個黑衣的華美男子腳步不停，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人全部變為屍體，鮮血染紅翠綠的大地，而他們的努力換不到對方的一個傷口，一個皺眉的動作，甚至不能讓他的腳步有所停頓。

魔王一邊整理自己的傷勢，克洛維并沒有對他下死手，只是讓他無法動彈而已，在自己治療了一會之後，魔王已經可以站起身說話了。

而就在此時，不知道是誰，叫到，：“魔法師準備攻擊。”

對了，還有魔法，心神快要被恐懼掠奪的戰士們反應過來，還有魔法，對，還有魔法。戰士們開始有計劃的後退，作為一個戰士怎麽為法師争取念咒的時間，并且後退不被己方的魔法誤傷可是學過的。

“克洛維，”并沒有完全恢複的魔王想要上前，卻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克洛維此時看過來的眼神。

在魔王身邊的神王，塞恩，多羅，弗雷德，安蘇亞和薩拉全部都看到了那個眼神，無法克制的從靈魂裏蔓延的恐懼。

那不是什麽充滿着毀滅殺意的眼神，那雙眼睛依然平靜，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深黑的色澤好象吸收了所有的黑暗，拒絕一切的光明，沒有光可以照亮那黑暗的色彩，那純粹的黑暗，寧靜至極，他們仿佛看到了如同死亡般的永恒寧靜。那是只有見過無數的死亡，不畏懼死亡，會帶來死亡的人才可以擁有的眼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曾經擁有，號稱死亡的統領者西瑞斯沒有，冷漠的君臨天下的魔王也沒有，除了眼前的這個人類。

魔王沒有畏懼，他從那雙眼裏看到了更多，那殺戮的喜悅，看着那雙純黑的眼睛似乎在說，他還沒有殺夠，這些鮮血還沒能讓他滿足。這就是他所愛的人，染血貴公子，怎麽能不粘滿血，怎麽能不為世界帶來絕望和痛苦呢。

空氣中的元素開始彙集，人類的，精靈的，魔族、神族和龍族在空中釋放魔法，暴烈的火系，激烈的光系，肆意的風系，詭異的暗系，這些魔法中殺傷力最大的都被使用了出來。大地，天空，密布的各系元素球，那集合起來的巨大威力籠罩全場。

這是世界史上第一次，所有種族齊心制造出來的魔法盛況，即使是神王和魔王也為這個威力震驚。

魔王看着那個孤獨站在那裏的人，眼裏是不悔的堅定，這是你的選擇，我陪你，讓我陪着你一切面對這一切，甚至死亡。

魔王沒有遲疑的舉步，往克洛維那裏走去。

“伊斯特羅大人，“布拉德突然出現在魔王的身邊，一只手擋住了魔王的行動，“請呆在這裏，看清楚你和主人的差距有多遠。”

“讓開。”對着別人，魔王可不會溫柔，語氣強硬的說道。

“伊斯特羅，那樣冷酷的人，不值得的。”神王明白魔王要幹什麽，在那樣的攻擊下，就算是魔王也會死亡的。那個人類沒有把你放在心上過，為何你知道，還可以做到這一步，愛情到底是什麽啊？神王心裏疑惑。

“這是我的選擇。”魔王笑着，笑的溫柔。選擇的就不後悔，心早已在對方的身上收不回來，容不得自己後悔，自己也不願後悔，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克洛維，自己還可以愛誰。對無情的他而言，沾染了愛情這毒，就解不了，空寂的心有了一次的溫暖，就再也無法回到那空寂的冰冷和無所謂。

“魔王陛下，勸你還是安靜的呆在這裏看着就行了。”亡靈之君西瑞斯也一樣突然出出現在這個小圈子裏，雖然這些集合在一切的魔法很驚人，威力巨大，但是對那個可以改變法則的人來說，只要他願意，這些可怕的魔法元素就會消失。

“西瑞斯，”神王看着跑到這裏的亡靈之君，戒備的看着對方。

“不用那麽緊張，”西瑞斯閑閑的态度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是那麽的突兀，讓習慣了西瑞斯嚣張傲慢的神王有些不習慣，這是西瑞斯嗎，“我和你們不是敵人。”

布拉德和魔王對峙，不管他們。

神王那一臉不信的表情，西瑞斯自然看到，無所謂的聳肩，“不管你信不信，我對這個世界沒有惡意，也沒有什麽毀掉世界的想法，我的存在是必須的，這個世界的存在也是我存在的原因。說道這，魔王陛下，我挺感激你的。”西瑞斯對着沒有看着自己的魔王說道。“幸好你的答案是克洛維大人想要的，否則…”否則，此時此刻，世界早已毀掉，那裏輪到那數百萬大軍的叫嚣。

“克洛維，”這是魔王心驚的叫聲，想要趕去，卻被布拉德阻擋。“讓開，你看到克洛維現在的情況嗎？”關心則亂的魔王，只想靠近那裏。

魔王之所以慌張，焦急的原因很簡單，那漫天的魔法，向克洛維沖去，那密密麻麻的魔法快要掩埋了克洛維的身形。

“無用的。”華美的聲音響起，在快要被掩埋的時候，克洛維右手的短劍消失，舉起左手的短劍，對着面前的魔法一劃，那些魔法如同被切割了一般，變成兩半，然後消失。

下一波的魔法襲來，克洛維同樣用左手的短劍一劃，魔法消失，在虛空再次優雅的劃動了幾個軌跡，方才那密密麻麻的恐怖魔法群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要忘了，我也是法師啊。”消失的魔法前，讓衆人看到的他那嘴角揚起的嘲諷，他根本不是戰士，最初的最初他就是法師，在魔法裏最先學的也是魔法。

沒有了劍的左手指着前方的人群，“血系魔法，奔湧。”

随着克洛維的話落，一個接着一個突然迸發出的熱乎乎的鮮血，猶如盛開的花朵，然後凋零落下，人一個疊着一個倒下，赤紅的鮮紅侵染大地。

那可怕的左手擡起，對着那漂浮在空中的神族，魔族和龍族，手指優雅的在虛空中劃過，蔚藍的天空随着那手指的移動變為紅色，那是被血染紅的。

天空中的生靈，無聲的爆開，沒有殘缺的屍體，只有鮮血從天空中，猶如盛大的煙火一樣，帶來的卻不是歡笑和祝福，而是恐懼，深深的恐懼。

幸存的人驚懼的看着那個華美的男子，踩着用鮮血織就的紅色的地毯上，漫天傾盆而下的血雨，在靠近他的時候，被看不到的牆擋開。他是染血貴公子，沒錯，不過，他可沒興趣将那些血往自己身上灑，潔癖這種奢侈的東西他沒有，不過在一般時刻，他還是愛幹淨的。

殺戮并沒有就此停止，在克洛維前進的道路上，依然有着被恐懼掠奪了心神的人，呆呆的站在那裏，任由克洛維舉起屠刀，奪走了他的生命。

終于有人開始醒悟，想要後退，可是腳一軟，跌在地上，手上粘膩的觸感是血，但是無人在意，在血泊中想要站起，卻站不起來，狼狽的背過身子，不在乎觸摸到的血和屍體，雙手雙腳一起使用，想逃逃離。可惜逃不過必然的死亡。

“住手。”這是從殺戮中醒來的神王，他不知道克洛維為何會這麽強，但是這樣的血腥不能再愛繼續了，神王想要阻止，可是布拉德出面阻止。“布拉德。”神王狠狠的看着阻攔自己的西瑞斯。

布拉德表情不變，“不要打擾主人的興致。”

安蘇亞和薩拉見主君被阻，紛紛上前幫忙，不過這一次西瑞斯阻攔了他們。三個魔族一樣震驚着克洛維的力量，作為魔界高層，怎麽可能在同胞死亡這樣慘重的情況下無動于衷，多羅對其餘兩個點頭，加入對布拉德和西瑞斯的戰鬥，塞恩和弗雷德盯着魔王的舉動，他們不能失去他們的王。

魔王此時沒有動，因為他發現此時克洛維是向他移動，他就站在那裏，看着那個踏血而來的身影。

漫天血雨染紅了天空，血浸紅了大地，天地之間是一片血紅，只有那人所在的位置是那樣的顯眼孤獨。魔王看不見一地的慘狀，就算看見了也沒有畏懼，眼中只有在那血色之中筆直向他走來的人，在他的眼裏是那麽美，被血色裝點的絕美，染血的美麗，美麗的奪走他的心神，無力想其他的事情，沉溺在他的美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