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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寧安堅定的說道:“是的,金刀衛欲對太子不軌。”

天子沉默了一會,他看着一直在發抖的寧安,明明怕成了這樣,卻還是不肯說實話,如果金刀衛真的打算對太子不軌,那寧安怎麽可能平安走到這裏?

天子笑了,他說道:“我這個兒子,向來擅長操縱人心,有時候,我都怕他。”

天子繼續說道:“擅闖後宮,頂撞太子,關一個月太便宜他們,先關三個個月吧,之後再看他們表現。”

在天子嘴裏,不軌變成了頂撞,雖然他不喜歡金家,但是現在還不是動他們的時候,不過能敲打他們一下,也是好的。

天子不喜歡這些金刀衛,因為他們太過忠于前太子,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現在他還是武朝的天子,而那些金刀衛竟然将太子的命令置于他的命令之上,現在太子不在了,這樣的一群人,放在宮裏,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天子早就想将他們驅逐出宮,只是找不到好的理由,今天,趙謹言給他送來了這個理由。

其實金秉文去冷宮時天子就已經得到消息了,他一直在等,等趙謹言派人來找他,以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了解,金秉文不脫層皮是不可能被趙謹言輕易放走的。

他這個兒子,也不會允許金刀衛這樣的不确定因素留在自己身邊。

冷宮雖然破敗,而且位置很偏,但是那依舊算後宮的範疇,擅闖後宮,而且是持刀配甲擅闖後宮,再加上趙謹言的煽風點火,治罪是肯定的。

不過只是關一個月,這讓天子感覺自己這個兒子在冷宮關了十年,變得開始吃齋念佛了嗎?

天子并不知道金秉文右臂差一點就廢了,命也差點丢了。

天子說道:“劉德,傳旨給大統領,讓他帶人去冷宮,協助太子抓捕金刀衛。”他看向寧安:“你和大統領一起回去,傳朕旨意,金刀衛的人,關三個月,不得探望。”

寧安連忙回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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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天子說道:“對了,給太子帶話,讓他來禦書房一趟。”

寧安領了命就被劉德送了出來。

時間回到現在,趙謹言說道:“陛下要見我?”真是稀奇啊,“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你們就不用跟了。”他看了錢思齊一眼,說道:“你先去把衣服換了,穿便衣就行。”

趙謹言來到禦書房的時候,通報都勉了,侍衛直接将他帶了進去。

趙謹言見到天子,規規矩矩的跪了下來:“兒臣見過陛下。”

劉德在一邊感覺趙謹言稱天子為陛下不合适,畢竟他們是父子,而且現在趙謹言還是太子,這麽叫也太分生了。

劉德說道:“太子殿下,陛下可是一直很關心您,您遣人來,陛下第一時間叫了大統領去幫您,您怎麽也該叫一聲父皇吧。”

趙謹言沒有說話,倒是天子開口道:“是我讓他這麽叫的。”

劉德聽了天子的話,馬上跪下道:“是老奴逾矩了。”

天子揮了揮手說道:“無妨,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他這麽說着,卻沒有讓趙謹言改口叫他父皇。

趙謹言也不在意,他說道:“陛下叫兒臣來有何吩咐?”

天子沒有和趙謹言繞圈子,他直接說道:“你将金刀衛下了宗人府,但是東宮總是要有人守的,你有人選嗎?”

明明是天子想将金刀衛撤了,他說出來就全成了趙謹言的原因。

趙謹言思考片刻後說道:“人選,我還真有一個。”

天子繞感興趣的問道:“你說,你想要誰?”其實天子心裏已經有了幾個人選,不管趙謹言說誰,他都會駁回,換成他想要的人。

不過天子倒是好奇,被關在冷宮的趙謹言能認識誰?難道是宮裏某個侍衛?

趙謹言說道:“之前的中秋會上,兒臣被準許參加宴會,在宴會上,兒臣遠遠的看到了一位小将軍,我打聽了才知道,那是左騎将軍,李辰安。”

聽到李辰安的名字,天子的笑容淡了一些,李辰安是鎮國将軍的孫子,而鎮國大将軍是前太子的外公。

不過鎮國将軍并不是太子的人,他是站在天子一邊的。

先帝對鎮國将軍有知遇之恩,而且先帝還曾救過他,鎮國将軍答應了先帝會輔佐天子,他也确實做到了。

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個世界上誰都可能背叛天子,只有鎮國将軍不會。

太子發動政變這件事鎮國将軍并不知情,如果知道,他一定會阻止。

太子也知道鎮國将軍不會同意,所以整件事情都是瞞着鎮國将軍做的。

事發後,七十多歲的鎮國将軍好像又老了很多,他為了自己女兒唯一的孩子,跪在宮門前,求陛下饒太子一命。

天子也并不想殺了太子,于是就順水推舟只是除了太子的太子之位然後流放。

不過雖然鎮國将軍一直表現的很低調,從不在政事上反對天子的決定,但是天子還是很忌憚鎮國将軍,或者說他忌憚所有的武将。

現在西北戰事不斷,所以即使出了太子案,天子也不敢大肆懲罰武官,太子案殺的基本都是文官,武官大部分只是被貶黜和罷職。

天子看着趙謹言,問道:“你為什麽會選他?”

趙謹言說道:“因為他好看。”

天子微微皺眉:“好看?”

趙謹言理所當然的說道:“對。”

天子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問道:“你,喜歡男子?”

趙謹言依舊理所當然的回答:“是。”

劉德聽完趙謹言的話後,瞪大眼睛看着趙謹言,他不敢相信趙謹言竟然就這麽承認了。

所有人都知道當今天子最是痛恨男男之風,只是因為這種風氣從前朝就已經蔓延開,加上先帝更是歷史上第一位冊封男妃的皇帝,所以男風在武朝盛行,屢次禁止都失敗了。

天子面色冷凝,先是感到氣憤,然後慢慢冷靜下來,他讨厭男風就是因為他那個不靠譜的爹,在天子的記憶裏,他的母妃總是以淚洗面,等着那個永遠不會來人。

現在,天子看着趙謹言開始思考利弊。

要是前太子好男風,他肯定會将前太子身邊的教習官都殺了,但是趙謹言不一樣,天子并不是真的想讓他繼承大統。

趙謹言只是天子用來對付朝臣的工具,他好男風的話,那對天子來說是有利的。

而且如果讓鎮國将軍的孫子跟着趙謹言,他們要是真有點什麽,這可是拿捏鎮國将軍最好的把柄。

就算他們沒有什麽,天子也有的是辦法讓其他人以為他們有什麽,人言可畏,流言是可以殺人的。

至于趙謹言勾結鎮國将軍意圖不軌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天子不相信趙謹言,但是他相信鎮國将軍不會這麽做。

天子嘴角挑起一抹笑,他說道:“謹言,不要跪着了,起來吧,劉德賜座。”

劉德發現天子沒有發怒長舒了一口氣,聽到天子的命令,他馬上起身去扶趙謹言,然後招呼人拿來椅子。

趙謹言坐下後,天子說道:“李辰安,我知道他,鎮國将軍的孫子,确實是一個好人選,既然太子屬意他,那就選他吧。”

聽到天子答應了,趙謹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他說道:“謝陛下。”

趙謹言說完,禦書房陷入了安靜。

父子兩人明明十年沒見了,卻沒有一點話說。

劉德看了看趙謹言,又瞄了一眼天子,看着父子兩都沒說話,他也不敢開口。

天子看着趙謹言,想起自己上次見到他,那個時候趙謹言才剛過他腰,現在已經和他一樣高了。

天子眼中少見的出現了一絲溫情。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的血脈,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趙謹言這性格,他生在皇家,注定了他不會有好下場。

本想讓趙謹言死在太子位上的天子有些動搖,或許,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可以給趙謹言封個閑散王爺,讓他出宮去。

天子想到趙謹言在冷宮生活了十年,心中湧起了一絲愧疚,他說道:“謹言,你可有什麽想要的?你成為太子我還沒有給你賞賜,只要你想要的,朕都會給你。”

趙謹言說道:“只要是陛下賞賜的,兒臣都喜歡。”

天子只以為趙謹言是在客氣,他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怨我将你關進冷宮,不過這也是為了保護你,你的存在對有些人來說就是威脅,如果我再過分寵愛你,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傷害你,冷宮雖然苦了些,至少性命無虞。”

天子說着漂亮話,只是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

趙謹言搖了搖頭,說道:“我真的沒有什麽想要的,”他看向天子,說道,“陛下不必如此,您已經将最好的禮物送給我了。”

然後,劉德看到趙謹言眼中閃過莫名的興奮,趙謹言看着天子,臉上帶着奇怪的笑,在天子慢慢變的僵硬的表情中,趙謹言說道:“不是嗎?陛下。”

天子呼吸變的急促,他胸口劇烈起伏着,突然大聲說道:“退下!”

劉德不知道天子為什麽突然發怒,他慌忙跪下,然後給趙謹言使眼色讓他盡快離開。

趙謹言不緊不慢的行着禮。

天子用力拍了下桌子,說道:“馬上滾!”

趙謹言默默退了下去。

在趙謹言退下後,劉德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天子,他正要說什麽安撫天子,天子突然說道:“傳令,除非朕叫他,否則禁止太子靠近禦書房,太和宮也不準去!”

劉德顫顫巍巍的應和着,馬上轉身去傳了天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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