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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既然趙謹言不介意，錢思齊也不再猶豫：“好，那我就直說了，我發現了這個。”他遞給趙謹言一個紙條。

趙謹言打開紙條，身後的李辰安也看了過來，

紙條上寫着：東南，軍安，已過安浔，一切順利

李辰安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錢思齊看了趙謹言一眼，看到趙謹言沒有看這邊，于是說道：“是楚東押運髒銀的隊伍。”

李辰安說道：“楚東的髒銀？此事我聽說過，這個隊伍有什麽問題？”

錢思齊又看了趙謹言一眼，說道：“太子殿下懷疑丞相挪用處理水患的錢去養私兵，可能根本沒有什麽髒銀，丞相就是借着這機會，将自己養的軍隊帶回京都，然後趁京都守軍不備，造反，自己做皇帝。”

最後錢思齊加個一句：“這都是我猜的，殿下你感覺我猜的對嗎？”

趙謹言說道：“我怎麽知道對不對，我又沒有證據。”

錢思齊說道：“這個紙條還不算嗎？如果真的只是押運髒銀的隊伍，需要這麽偷偷摸摸的嗎。就像怕被人發現一樣，這信寫的沒頭沒尾的，連個署名和落款都沒有，沒做虧心事，需要這麽鬼鬼祟祟嗎？”

李辰安雖然也感覺這封信有問題，但是對于錢思齊的話，他還是持懷疑态度。

李辰安說道：“按你說的，丞相真的造反了，而且成功的占領了京都，但是只要爺爺将京都守軍召集齊，攻破京都只是早晚的事，只靠丞相那點兵力，他不可能穩坐皇位的。”

錢思齊沉思片刻，然後看向趙謹言。

趙謹言說道：“丞相并不需要自己成為皇帝，他只需要殺死當今天子，然後另立一個傀儡皇帝即可，那樣的話鎮國将軍也無話可說。”

“以鎮國将軍對武朝的忠誠，只要皇位上坐的是皇爺爺的血脈，他肯定不會反，然後，丞相就可以慢慢的蠶食武朝，等這些功臣良将都不在了，就不會再有人能阻止他改朝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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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思齊說道：“這麽說倒是也可能，畢竟現在朝廷有一半的官員都是丞相的人了，只要他熬走鎮國将軍他們，那這武朝還不是他說了算。”

李辰安看向趙謹言，說道：“你好像對丞相的心思很清楚。”

趙謹言笑了一下，說道：“我猜的。”

錢思齊說道：“現在怎麽辦，如果救災的錢真的全被丞相拿去養軍隊了，那這支軍隊的人數肯定也不少，只靠我們的話，肯定打不過他們。”

錢思齊一拍手說道：“這事不是我們能管，還是報給皇上吧。”

李辰安澆冷水道：“只憑這一張沒有任何信息的紙條，陛下不會相信我們的，”之前那麽多大臣都沒有彈劾成功丞相，只靠他們更不可能，“而且這還是殿下發現的，陛下更不會上心。”

錢思齊皺眉，說道：“皇上也是，為什麽一定要護着丞相，現在好了，丞相想推倒他自己上位他都不知道。”

趙謹言說道：“陛下不相信，那就将這條消息帶給相信它的人。”

李辰安和錢思齊一起看過來，問道：“誰會相信我們的話？”

趙謹言說道：“不是我們的話，是你的話。”他看向李辰安。

李辰安說道：“你是說父親？”

趙謹言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說鎮國将軍。”

李辰安說道：“爺爺？爺爺會相信我們的話嗎？”

趙謹言說道：“不會，但是他會去驗證我們的話，而且絕對不會将此事傳到丞相耳朵裏。”

“現在丞相在朝堂上一家獨大，即使将事情上報給陛下，丞相也會馬上知道，然後做出反應，只有鎮國将軍，那是丞相完全管不到的地方，你去和鎮國将軍說，其他的順其自然就好。”

趙謹言将紙條還給錢思齊，問道：“那只鴿子呢？”

錢思齊從一邊拿出一個鳥籠，說道：“在這，這可是我打下來的，而且按你說的完全沒讓它受傷。”

趙謹言說道：“嗯，很好，回去讓寧安給你加餐，把信放回去，然後将信鴿放走。”

錢思齊說道：“好不容易打下來的，為什麽要放走。”

李辰安道：“丞相此人甚是狡猾，這封明顯是回信，如果他遲遲收不到回信，肯定會起疑。”

錢思齊說道：“是怕打草驚蛇？還是殿下想得周到。”

錢思齊去将鴿子放飛了。

李辰安問出心中一個疑惑：“雖然信鴿比驿使更隐蔽也更快，但是不确定性也更多，這麽遠的距離，丞相怎麽放心用信鴿傳信？除非......”

趙謹言說出了李辰安的猜想：“除非他在京都和楚東之間有驿館，而且是很多個驿館。”

李辰安說道：“如果有很多這樣的驿館的話，地方官員不應該一個都發現不了。”

趙謹言說道：“除非，那些官員全都是丞相的人。”

李辰安說道：“這不可能，地方官員都是科舉出仕，他們向來與京都的世家敵對，怎麽可能幫丞相？”

趙謹言說道：“小将軍有所不知，近兩次的科舉，丞相可是往裏面塞了不少人，我根據查看了官員名冊，确定他們都被分配在京都與楚東間的縣鎮做官。”

李辰安皺眉：“丞相竟然連科舉都敢染指，那是皇上最看重的，皇上竟然就任由他這麽做。”

趙謹言說道：“陛下可能沒發現，也可能是發現了，還是選擇縱容他這麽做，不管原因是什麽，結果已經注定。”

之後趙謹言就離開了南山。

錢思齊繼續留在南山，李辰安在将趙謹言送回東宮後就去了将軍府。

将軍府裏。

在李辰安将事情詳細描述了一遍後，鎮國将軍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相信，不過他卻也并沒有馬上否定李辰安的話。

他只是問道：“這都太子殿下發現的？”

李辰安說道：“是太子殿下推測的，辰安認為殿下的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想詢問一下爺爺的想法。”

鎮國将軍沉默良久說道：“此事茲事體大，還需查明才行，你先回去吧，不要将此事和任何人說，我會派人快馬加鞭前去楚東探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李辰安從将軍府出來就回了東宮，他決定在事情塵埃落定前一直守在趙謹言身邊。

接下來的兩天，李辰安有些坐立不安，不過趙謹言卻一切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從南山回來的錢思齊看着趙謹言坐在那裏擺弄花草，于是坐到趙謹言對面說道：“你還有心情擺弄這些東西。”

趙謹言說道：“我倒是好奇你們為什麽這麽焦躁。”

錢思齊說道：“丞相要造反，我能不急嗎？”

趙謹言說道：“去年不是已經有人造過一次反了嗎？我以為你們已經習慣了。”

錢思齊睜大眼睛說道：“這能一樣嗎？”在他看來前太子造反和丞相造反完全是兩回事。

趙謹言說道：“那你想怎麽做？單槍匹馬沖向軍隊？相信我，你只要出了京都範圍，絕對有去無回，而丞相，有一萬種脫身的辦法，絕不會讓人抓到他的把柄。”

錢思齊說道：“那就這麽幹等着？”

趙謹言說道：“我們閑着無所謂，鎮國将軍沒有閑着就行，小将軍不是說了嗎？鎮國将軍派人去查了，放心，一定會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錢思齊說道：“什麽算好的方向？鎮國将軍去探查當然是好事，但是我們什麽都不做這樣好嗎？”

趙謹言說道：“好的方向，就是對我，對我們有利的方向，我已經做了所有該做的，剩下的，順其自然就行。”

趙謹言此話一出，李辰安和錢思齊不禁看向他，他們看到趙謹言用剪刀剪去花上的枝葉，然後将花插進瓶子裏，很快一束漂亮的花束就出現了。

趙謹言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他看向兩人，說道：“還有事嗎？”

李辰安移開視線，錢思齊目光複雜的看着趙謹言，大概沒人會想到，眼前這個被所有人忽視的七皇子，此時卻是掌握着整個棋盤的人。

隔天，鎮國将軍将李辰安叫了回去，等他再回來時，帶來了一封信。

那是鎮國将軍寫給趙謹言的，信上內容很簡單，說的是，押送髒銀的隊伍真實存在，只是在那支隊伍身後，探子還發現了一支行蹤隐蔽的大部隊，前面的押送隊伍更像是探查的先頭部隊。

按時間算，那些隊伍最晚兩天後就會抵達京都，老将軍寫信來就是詢問趙謹言對此有什麽看法。

趙謹言讓寧安磨墨，然後一邊鋪紙一邊說：“接下來我寫的東西，如果被人發現，我會立刻被送到宗人府，那麽，我可以相信你們嗎？”

屋裏，寧安是最不可能背叛趙謹言的，錢思齊也算和趙謹言是一條船上的，只有李辰安。

李辰安說道：“我相信殿下做的這些都是有原因的，無論殿下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李辰安之所以這麽堅定，是因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相信趙謹言是一個好人，這從趙謹言的待人處事中就可以看出來，所以不管趙謹言做什麽，他肯定不是帶着惡意去做的。

趙謹言對着李辰安笑了一下，然後洋洋灑灑的寫滿了整張紙，接着他讓李辰安将信送給鎮國将軍。

并且讓李辰安出去後就不要再回來了，總是這麽進進出出的容易惹人疑，丞相此時一定在盯着趙謹言，所以還是小心為好。

李辰安有些不願，不過最後權衡利弊還是同意了，走之前，他囑咐錢思齊一定保護好趙謹言。

李辰安離開皇宮，帶着趙謹言的信走進将軍府，将信交給了鎮國将軍。

鎮國将軍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但是他的身體依舊健碩，眼中有精光。

鎮國将軍快速将信件掃過，然後問道：“辰安，我送去的信怎麽處理了。”

李辰安說道：“已經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