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演別人的人生
演別人的人生
丁丹和表情突變,沉默許久,認真說:“抱歉。”
錢玉溪沒有回應,只是說:“離開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丁丹和擡腳走了兩步,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停下,背對着錢玉溪說:“我道歉,不是覺得我那樣有錯,只是因為我給你造成了麻煩。可如果下次我再碰到這種事情,我還是會保持我的做法。”
錢玉溪動作一頓,聲音毫無起伏,“我接受你的道歉。”微停頓,她又說:“希望你下次,能夠碰到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丁丹和:“謝謝。”
門被關上,錢玉溪走到搖籃邊,看着裏面的張二,沒忍住用手貼了貼她的臉,笑着說:“還是你現在比較幸福。”
聽到這句話,張二耳邊突然響起刺耳噪聲,一幕幕畫面在腦海猶如幻燈片一般放映。
無聲,迅速。
張二看不分明,只是突然感到沉重的難過,哇地哭出了聲。
錢玉溪耐心地哄她,直接把人哄睡過去。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單調,枯燥。
直到第三天早晨,張二從睡夢中醒來,房子中安靜得近乎詭異。
她只能聽到自己動作間布料的摩擦聲,還有自己呼吸時發出的喘氣聲。
除此之外,房中再沒有任何聲音。
這原本應該是張二最輕松的時間,因為在這段時間裏陪着她的那個人總是逗她,和她一起玩那些無聊的游戲。
這原本應該是這間房子歡聲笑語的氛圍最濃厚的時間。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張二心頭恐慌無比,但卻沒有想哭的意思。
一種名為冷靜的情緒,在這時候找上她。張二保持鎮靜,循着本能閉上了眼睛。
她有種莫名而來的直覺,這樣可以讓她更大限度地保留體力,讓自己多熬一段時間。
可是這樣,視覺就暫時沒有用了,她的注意力更大限度地分到了其他感覺上。
尤其是聽覺。
方才還聽不到的來自于室外的風聲,現在可以聽到了。
樹葉被吹動,沙沙作響。牆皮上沾染的土簇,被吹到地上,分散開來,那是張二無法形容出來的一種聲音——甚至,這似乎是不應該能聽到的。
可是現在,張二很清楚地聽到了。
她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欺騙自己。
數不盡的聲音或大或小傳進耳道,交織成嘈雜的交響樂。
“叮鈴鈴鈴——”
突然,一陣急促尖銳的聲音強勢擠入其中,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張二倏然睜開眼睛,循聲扭頭,四下看過去,卻找不到聲音的所在地。
這讓她焦躁、痛苦、也害怕。
好在那聲音響了一陣就停下,張二得以恢複平靜。
她确定,她的本能給了她錯誤的引領。
——現在,不應該閉上眼睛的。
張二堅持着睜大雙眼,于是她得以忽視許多聲音,只關注自己周圍的聲音。
呼吸、布料摩擦。
但這還不夠,張二在等那道急促尖銳的聲音。
“叮鈴鈴鈴——”
沒過多久,那聲音再次響起來。
這一次,張二鎖定了它的位置,在門口。
但是是什麽東西發出的這聲音,張二還是沒有答案。
她試着挪動自己的身體,卻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直覺催促她停下,張二沒敢再動。
周圍的一切都充斥着危險,張二全神貫注地戒備起來。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她餓了。
肚子咕嚕嚕地叫,回聲響徹在房間四周,太有存在感,仿佛是一種無聲的警示,在告訴張二,你現在必須要從你躺着的地方離開,去尋找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
張二動了幾下,感到四下劇烈搖晃。
還是不行。
張二選擇性無視掉那警示,在腦海中一遍遍播放她前幾日的經歷。
誰知道這裏面竟然還有一些其它經歷,讓張二感到熟悉又陌生。
那些經歷的主人公似乎是她,可別人卻喚她:“亦可。”
突然的窒息感席卷而來,逼得張二呼吸不暢,許久以後,她忍受不住地哭了起來。
在她的哭聲中,那道尖銳急促的聲音似乎又響了一次,也或許是兩次……張二數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自己累了,睡了過去——也或許是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四下漆黑一片,目之所及沒有一點光亮,看不清任何事物。
但房中的寂靜,卻沒有絲毫變化。
張二突然生出了寒冷的感覺,明明她身體溫度并不低。
好在晚上沒有意外,什麽異常的聲音都沒有響起。
張二想睡覺,但她一閉上眼睛,耳邊就開始有嘈雜交響樂演奏。
張二只能保持睜着眼睛的狀态,一邊感受着黑夜的深邃無邊,一邊感受着饑餓的難耐煎熬。
在這一刻,她憑空而生一種慶幸:還好,自己沒有想上廁所。
這情況一直持續到天光微亮,張二才能夠略微輕松一些,不再需要因為深邃的黑夜而痛苦害怕。
但饑餓的感覺更清晰明顯了。
張二眼前出現了無數星星,一閃一閃的。她擡手要抓,每次都能精準抓到,可手中空無一物的感覺又讓她知道,她的努力只是徒勞。
幾次過後,張二懵懵懂懂地明白——徒勞的不是她的努力。
而是一開始就錯了。
不真實的,只是星星而已。
因為不存在,所以她抓不到。
想明白這點,張二放下手,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星星,只是安靜地欣賞。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在夜裏也這樣就好了。
那樣就會有光亮。
張二最後還是暈了過去,她自己清楚,她那時候的情況,大概能算是奄奄一息。
她還為此用僅有的意識詫異了一瞬——自己竟然會知道“奄奄一息”這個詞語。
腦海中兩種意識在拉扯,一種在說“你現在還不應該知道這些”,另一種說“這是你本來就有的東西,你會知道很正常,知道這些的你,才是真實的你。”
他們激烈地争吵,像是圈地盤一般互相推擠着對方,一定要取得勝利。
可惜張二沒能看到他們的對抗結果,就暈了過去。
·
“醒醒。”
有人在晃自己的身體,還在拍自己的臉,力道并不算小。
那個聲音很熟悉,張二聽得分明,卻沒辦法清醒,自然也判斷不出來。
突然,那只拍自己臉的手向下移動,撫上了肩膀,張二猛然顫栗一下,倏地睜開眼睛。
錢玉溪擔憂的臉映入視線。
張二眼前卻突然出現這樣一幕場景——在門口,錢玉溪推着嬰兒車,表情驚恐地看着自己。
意識模糊,如夢如幻。
“醒了?”錢玉溪拿起放在一旁的奶瓶,在張二面前輕輕搖晃幾下,“我抱你起來喝奶吧。”
意識清醒,夢境不再。
張二看着眼前的人,突覺一陣頭暈眼花,全身意識消散,四肢無力,竟然是又要暈過去。
這時,嘴裏被塞進一個東西。
是熟悉的感覺,張二用力去吸,被溫熱的奶水嗆到,但她不想停下。
久違的飽腹感實在太讓人感覺幸福。
“慢點喝,沒人和你搶。”錢玉溪笑着說:“就是兩天沒上班,你怎麽就餓成這樣?”
張二倏然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錢玉溪。
錢玉溪更忍不住笑了。
張二暫時無暇他顧,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專注回喝奶這件事。
她這時候已經沒那麽餓了,身體內的水分也得以補充,整個人都好了許多,于是分心去想方才錢玉溪說出口的話。
——兩天沒上班?
上班?
張二懵怔一瞬。
腦海中不多的記憶給她提示——上班,就意味着在工作。
結合現在情況來看,張二猜測,錢玉溪口中的工作是照顧自己。
想到這裏,張二震驚。
為什麽她能這麽快地就想清楚這些因果?為什麽她可以這麽自然地就把這些事情聯系到一起?
可她自己,分明是一個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孩子,在沒有人管的那兩天裏,她險些死掉。
敏銳機警,和笨拙無能,這明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可又為什麽會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張二想不明白,也完全探尋不到答案。
她只感覺疑惑,迷茫。
奶瓶很快變空,錢玉溪把奶瓶拿開,張二口中變空,沒得喝了。
她扁扁嘴巴,被錢玉溪放回搖籃。
“應該還是餓吧?”錢玉溪問,然後又說:“但你太久沒吃東西了,不能一下子吃那麽多,身體受不了的,先躺着緩一會兒,我等等再給你沖奶粉。”
張二心中不由凝出郁結之氣,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只能任由別人擺弄,毫無任何抵抗的可能和機會。
由此,她又生出另外一個好笑的想法——
自己就像是在演別人的人生。
張二被這個想法逗得笑出聲。
等等。
演別人的人生?
怎麽好像自己也在工作……
張二整個人突然僵住,耳邊響起一句話——
“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打工人,包括‘父母’、‘孩子’、‘學生’……所有的身份,都只是一份工作。”
腦海再次播放幻燈片,依然迅速,但變成了有聲版本。
那句話一直回響。
于是張二從千萬張幻燈片中找到了對應的那張。
那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面部模糊的兩個人站在那裏,在對話。
可是說的卻不是方才那句,而是一人說“宮廷玉液酒”,另一人笑着接上一句“一百八一杯”。
話音方落,那兩人的臉漸漸清楚。
張二猝然多了一段記憶。
她記起,自己的名字是張亦可。
和她對話的人,名叫紀梧。
那天她們站在那裏,聊的話題也并非“宮廷玉液酒”,而是由這裏整個世界都參與的一場巨大的cosplay。
演別人的人生的人,不只有她。
這裏的所有人,全部都在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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