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怯懦
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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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掀他衣服的動作很麻利,不等司淵反應過來,他的後背就已經顯露在衆人眼前。
“別動。”
他剛想掙紮,就被溫辭的低喝給制止。司淵瞥她一眼,沒再掙紮,任她操作。不知是不是錯覺,被一衆人盯着後背看,司淵覺得自己的體溫越來越高。
也許是他又發病了。
司淵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鱗片的紋路若隐若現。剛才那陣疼痛,不僅讓他的體溫升高,而且引發了他體內隐藏的病症。
這樣的紋路,如果胳膊上有,那後背也一定出現了。
司淵正思考,如果溫辭問起,他要怎麽回答。忽然,接二連三的倒吸氣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司淵抿了抿唇,整個人都變得很僵硬。他不關心別人怎麽看,就只擔心溫辭。
她會不會因此嫌棄他?
顧冉舉着蠟燭往前湊了湊,看到司淵滿背的奇怪紋路,下意識驚呼:“天啊,他的背上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顧清河也跟着補充了句:“這該不會就是剛才的蟲子咬的吧?”
就連章揚,也跟着往前探了探腦袋。看到司淵背上亂七八糟的黑色紋路,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那麽一瞬間,溫辭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無法自主呼吸。她粗略掃了一眼司淵的整個後背,随即又往上掀了掀他的衣服,把肩胛骨完整露出來。
她還記得剛才司淵說過的話。他說,他的肩胛骨像是被蟲子啃咬一般。
正如他所言,他的肩胛骨上,相比其他位置,黑色的紋路要更加細密。肩胛骨的兩側,分別有兩個黑點。更确切來說,那兩個黑點,更像是兩團紫到發黑的血淤。
許是先入為主,聯想到司淵剛才說過的話,在座的諸位,都以為他這痕跡是兩只蟲子咬的。
包括溫辭。
溫辭的指尖輕觸上他的肩胛骨,又擔心會觸摸會讓他更加疼痛,驟然擡開。她無聲張了張嘴,不忍心告訴司淵後背的真實情況,重新組織了下語言,說:“司淵,好像真的有蟲子。”
“天哪,他胳膊上也有。”章揚繞到司淵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看起來有點狼狽的司淵,誇張喊道:“咬傷他的蟲子該不會有毒吧?”
顧冉和顧清河聽了他這話,再也顧不得圍觀司淵,舉着燭火,四下照明,生怕那種奇怪的蟲子爬到自己身上。
“這裏太暗了。就算真的有蟲子,我們也看不到。”
顧清河扯了扯章揚的手臂,又對着顧冉說道:“我們在這裏圍着,也幫不了什麽忙。剛才我看到塑像前面的案幾上擺了很多蠟燭,我們多點一些,把這裏照亮一點,免得有蟲子爬到自己身上還不自知。”
“哦,好。”顧冉應下,走了兩步,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溫辭,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司淵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顧冉失落收回目光,安靜去點燈。
章揚也沒繼續站在兩人身邊。與其說他想看熱鬧,倒不如說他更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就算他當着司淵的面故作輕松,心裏也極其恐懼。
他剛才仔細觀察了,那種黑色的紋路已經逐漸蔓延到他的脖頸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蔓延周身,乃至全臉。他不想變成臉上、身上布滿紋路的怪物,所以,他害怕死了那種咬傷司淵的蟲子。
他甚至比顧冉的動作還迅速,跟着顧清河去點燈。
沒一會兒,滿室亮堂。馥郁的梅香,随着昏黃的燈光,飄了滿室。
顧清河、章揚和顧冉三人忌憚咬傷司淵的蟲子,擔心他的附近還有蟲子的存在,不願離他太近,便在離司淵最遠的一道角落紮營。甚至,章揚還勸說溫辭最好離司淵遠一點,免得蟲子爬到她身上來。
顧清河和顧冉沒說話,但溫辭隐隐能感覺出來,他們也是覺得章揚的話是有道理的。溫辭本想說些什麽,可章揚說這話時的語氣,太過陰陽怪氣。他明顯是在針對司淵。
所以,溫辭耐着性子,沒去理會他。
她一直陪在司淵身邊,啼鴉也是。
司淵的呼吸逐漸變得勻稱,蒼白的臉上了逐漸有了血色,就連疼痛感,也少了大半。司淵猜測,是空氣中的暗香起了作用。
溫辭看他的目光,依舊充滿了擔憂。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司淵,你感覺怎麽樣啊?有沒有哪裏覺得難受?要不然,我們還是打求救電話吧?我的手機還有兩格信號。”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擔心咬傷司淵的蟲子有毒。只是這一點,她擔心說了會讓擾亂司淵的情緒,便一直埋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別擔心,我已經好多了。”
而司淵,仿佛有讀心術一般,三言兩語就解了她心中的困惑。
“而且,也不是中毒。”他說。
“那是什麽?”溫辭扒着他的領口,檢查已經從脖頸上消下去的紋路。
“剛才人多,我不方便說。我身上的這些,不是蟲子咬出來的。”司淵抿唇,緩緩開口:“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好像有病。”
溫辭詫異:“什麽?”
“每到月圓夜,我的皮膚上都會長出類似于蛇類鱗片的黑色紋路。就像這樣。”司淵撩起短袖,把上臂還沒完全消下去的黑色紋路給她看。
司淵沒有垂眸去看自己的胳膊,而是時刻關注着她的神色。他已經做好了打算,但凡溫辭有一絲的遲疑和害怕,他就會離她遠遠的,再也不靠近。
他一直盯着,溫辭卻始終沒有露出那種讓他心裏一緊的神色。她好像也沒有注意到他逐漸緊繃的情緒,見他停頓,她還催促他:“繼續啊,怎麽停了?”
司淵輕笑一聲,只好繼續講下去。
“每次這些紋路生出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就像被火燒灼一樣,體溫會變得很高。旁人一觸碰,皮膚就像是刀割一樣。”
話音未落,司淵身上一輕。再看溫辭,滿臉歉意的默默後退兩步,把手也從他身上挪開。她回想了這一路上司淵的種種異樣,以及她對司淵的種種親密觸碰,眸子裏的愧疚都要溢出來了。
“那我剛才這樣抓着你,是不是很疼啊?”不等司淵回應,她又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會疼。”
“沒關系,現在已經不疼了。”司淵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疼了?為什麽?怎麽會忽然之間不疼了?該不會是你為了寬慰我所以撒謊騙我吧?”溫辭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話,畢竟剛才他疼的站都站不穩。
不過片刻的時間,怎麽會說不疼就不疼呢?
“是真的不疼了。”司淵指了指她身側的那盞燭火,說:“應該是這些蠟燭的原因。正如你剛才所說,蠟燭散發出來的奇香,有安神祛痛的作用。他們點燃了更多的蠟燭,剛好抑制了我身體上的疼痛。”
溫辭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的臉色的确比剛才要好一些,這才相信了司淵的話。
溫辭心裏有很多疑問:“那剛才是怎麽一回事?我剛才看你肩胛骨的位置上,的确有兩個特別像血瘀的黑點。那到底是不是蟲子咬的啊?”
司淵搖搖頭:“不是,沒有蟲子。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很疼,像有什麽利器忽然穿透了血肉,刺入骨頭一樣。”
溫辭看他的眼神,又充滿了憐惜。
司淵連忙開口:“但也只有那一瞬,現在已經不疼了,連皮膚上的紋路也在逐漸消退。不信你看。”他擡了擡手,胳膊上的紋路已經完全消失了。
溫辭還想說些什麽,司淵及時打斷:“好了,別想那麽多了。好好休息一會兒,等天晴了,我們就離開這裏。”
溫辭不依不饒,勾着他的手指,說:“那我心裏藏着這麽多疑問,不知道答案睡不着嘛。”
司淵無奈嘆了口氣,說:“那好吧。還有什麽疑問?統統問出來吧。”
溫辭:“你還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司淵想了一會兒,沖她點點頭:“有。”
溫辭已經皺起了眉。
“還有最後一件事。”司淵伸出食指,言語間,滿是小心和謹慎,“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溫辭:“那你說吧,我先聽聽看。看你說的,和我想要知道的,到底是不是一件事。”
司淵:“我和霍叔叔一早就認識,我是他資助了很多年的貧困生。”
溫辭埋怨瞥他一眼:“原來你和我爸爸是這麽認識的呀。那你怎麽不一早告訴我?害我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兒。”
“最開始的時候,是沒能找到一個合适的開口時機。”司淵停頓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抹少有的赧色。
“後來,又羞于跟你開口。”
溫辭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問:“為什麽會羞于跟我開口?”
“可以看出來,你的父母把你養的很好。”司淵牽過她的手,無奈低笑意聲,又說:“一旦說出我跟你爸爸的關系,勢必要牽出我不堪的家世。當時的我,不太成熟,面對家庭完好的你,會怯懦、自卑。”
溫辭又情不自禁地湊到他面前,看着他別扭的模樣,說:“司淵,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面呀。不過,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和你這張臉,才不會因為你的家庭情況就嫌棄你呢。”
溫辭和他面對面,雙手扯着他的臉頰,說:“我在你心裏,就這麽膚淺嗎?”
司淵:“不是。我的阿辭,是這世上最寬宏大量的人。是我的問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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