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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雪吓了一跳,定了定心神,方道:“妹妹知道此事事關重大,那晚暗自壓下後,第二日便找來了奴家這裏。将此事告知奴家後,還說若她有朝一日死于非命,定與此事有關。讓奴家務必想辦法告知……誰知,她竟是已決定好要手刃仇人。想來童家那把火定是她放的。奴家知道的就這麽多了,至于那晚與童老爺說話之人是誰,凝香自己也沒來得及弄清。童家人實在太多,那晚她聽了一半,便聽見有腳步聲。只知道對方應該是名年紀不太大的男子,至于模樣體态,均一無所知。還請幾位大人替凝香妹妹做主。”

前後兩起縱火案,雖看似兩人所為,但有些事未免太過巧合。看來背後操縱之人不容小觑,自己手裏絲毫不沾一點血腥,卻懂得如何利用他人。

音雪說完,便問起阿平。江月籬告訴她,已交給童家照看。

音雪猶猶豫豫地說:“怕是不妥。童老爺那幾名妻妾本就對妹妹母子恨之入骨,若交給她們撫養,只怕活不過幾日。若被她們知曉,妹妹就是殺死童老爺的兇手,阿平……”

江月籬反倒沒那麽擔心,笑了笑說:“這種事,若劉氏尚在,只怕的确難以安生。但她既然已不在了,阿平不會那麽容易出事。”

只怕那幾位見錢眼開的婦人此時巴不得他是童保裕的親兒子。誰都想将這籌碼握在自己手中,多分些家産,必然不會虧待阿平。但這的确不是長久之計。案子真相遲早有一日必須大白于天下。

江月籬猶豫着問:“音雪姑娘,莫非……你想代妹妹撫養阿平?”

音雪十分為難,看得出,她的确有這意思,但又不知為何,不敢輕易答應,只說:“奴家可不可以回去問問?兩月……最多三月決定如何?”

江月籬記得她曾說過,她與劉氏均已有了良人,只怕是擔心她那良人不答應,因此才如此為難。遂點了點頭,道:“你且回去商議。至于這孩子,若童家對他不好,我自然會想法子送到城裏善堂撫養。到時定會告知姑娘,你也好随時去看看他。”

音雪千恩萬謝,這才離開。江月籬吩咐白羽前去送她,并囑咐派人好好保護,以免再發生劉氏這樣的悲劇。

待屋裏安靜下來,已是月上中天,江月籬本欲再讨論下這個案子,卻見唐晟直勾勾盯着她看。得,不消說,這是在催她歇息。

可當着他的面,她總不好意思又說去白景遲房裏,這幾日白景遲也沒睡好覺,怪只怪前任縣令留下的爛攤子太大,太過繁瑣,因此時至今日縣衙也沒整理出一間像樣的客房。

忽想起他今兒說的那番話,笑嘻嘻問:“你确定真沒事?”

唐晟篤然道:“确定。”

江月籬這才站起說:“那回府吧。送我。”

“好。”唐晟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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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遲看着這二人有些頭疼,能不能別在他一個孤家寡人面前這般恩愛?他酸,不僅牙酸,渾身都酸。巴不得他們快點兒消失。

江月籬走到書房門口才好似想起他,轉頭說:“明兒派人去城中暗查鐵礦一事。我讓府中暗衛助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就不信此人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只要有人做事,便有錯漏之處。就好比三年多前的那名老人家。若他還活着,指不定還能問出些什麽。

白景遲尚未回答,唐晟已先他一步說:“此事,我派人進山暗查。”

挖礦需要勞力,相信即便慶城縣城中沒有異狀,附近也少不了會走失年輕力壯之人。只是過去形式混亂,才沒有人報案,這處鐵礦應當離慶城縣不遠,否則一位老人家又如何能只身來到城中?

江月籬點了點頭,依舊有些擔心,盯着他看了好一陣子,看得唐晟似乎都有些不自在了,方啓開薄唇道:“別看了。回去。”

江月籬見天色也不早了,沒與他繼續鬧下去,想着他還傷着,這才乖乖轉身,去讓人備馬車。

路上二人商議了一下,明兒讓流景帶人上山,白羽則帶上定南王府的暗衛出門探查。議完細節,馬車剛好停下,唐晟下車扶了她在府門外站定。

待暖煙前去叫門時,二人握着雙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的,江月籬說:“這麽晚了,你身上又有傷,不若……今晚別回去了。橫豎我家有的是客房。”

唐晟眼中一抹暗湧,沉聲問:“你不怕了?”

江月籬說:“母妃遲早會知我鐘意的人是你。何必繼續委屈了你?”

唐晟道:“不委屈。”

江月籬卻道:“我替你委屈。”

正巧,府裏下人聽見敲門聲,打開了府門。江月籬不由分說拖了他往府裏走。

唐晟嘴角微微一揚,又好似無奈地搖了下頭。

暖煙和替他們開門的門房小厮見到二人這般模樣,均呆呆地瞪大了眼睛。郡主這是……

要召告天下了麽?

雖已回來得很晚,但江月籬自打那日城中起火便沒回過王府,自然要去向父王母妃請安。

韓钰瑩即便沒懷孕,也睡得很早。因此紅袖進去通傳時,只有江正一人尚清醒地在獨自消磨時間。未免吵醒王妃,紅袖只是暗暗對王爺施了禮暗示。

估摸着應是女兒回來了,江正放下手裏的書,随便披了件外衣便出來見她。誰知剛到院中就見到唐晟也在,沒好氣地瞪女兒一眼問:“你還知道回家?”

這幾日也不知跑哪兒去野了。好在韓钰瑩只道是城裏出了事,白景遲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沒多問。可偏偏這丫頭竟然也不知道遮掩,竟将唐晟又帶了回來,見到他出來,還将手拖在一塊兒,莫不是打算與她母妃坦白?

江月籬早就知道母妃定然已經睡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只怕是成日瞌睡連天,因此才這麽大膽。遂撅噘嘴道:“父王,我可是最孝敬您的。你喜歡誰,莫非我看不出來?”

江正看了唐晟一眼,呵呵笑說:“要本王喜歡他?替你說好話?也不是不行。讓他練好酒量再上門提親,否則本王可不會答應。”

這小子哪兒哪兒他都看着喜歡,唯一就是不太會飲酒。江正帶了二十幾年兵,可偏偏身邊幾個孩子,白羽有勇無謀,白景遲倒是機靈,但卻手無縛雞之力,能文不能武,沒勁。自己兒子被愛妃教得也沒一點兒男子氣概。好不容易女兒看上個和他心意的人吧!居然不會飲酒。掃興!真真掃興。

江月籬正欲說不飲酒才好呢!

唐晟卻先她一步,答應道:“末将領命。”

呵!還是個知情識趣的,看來對女兒确實挺用心,江正也不想再糾纏喝酒這件事,問:“可是城中之事有結果了?”

江月籬點頭,說:“父王,別跟這兒站着呀!找個地方坐下來細說。別将母妃吵醒了。”

因此三人又去了東廳,坐下後,江月籬将此前發生的事一一說了一遍。

江正聽完,神色極為嚴肅,點頭說:“此事的确事關重大,但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不能輕易呈報禦前。畢竟尚不确定是否與太子有關,他這幾年雖做了不少糊塗事,但怎麽說也是國之儲君。這樣的罪名不可輕易往他身上加。”

遂又看了唐晟一眼,說:“謹之,此事若一旦坐實,只怕你唐家也必定會受到牽連。你可想清楚了如何應對?”

說實話,江正那日與他閑聊半日,真真是喜歡這小子的文韬武略,只怕朝中重臣子弟中無人能出其右。為了朝廷也好,為了女兒也罷,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看到他行差踏錯。因此也不想掩飾什麽,當做是提醒也好,或是提點也罷,這時候總要他自己有個态度。

唐晟似乎沒有絲毫猶豫,說:“王爺,決定四年前便已做了。絕不後悔。”

“哦?”江正有些不明白,看看女兒,顯然她好似也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

不過唐晟似乎也不想隐瞞,起身整整戎裝,跪下說:“四年前,末将被他利用,一時不查,替他滅口。事後偶遇十殿下,是他一語點醒末将。此後,十殿下約末将至他府中詳談。末将曾在十殿下面前立誓,此生絕不為太子所用。”

他平日言語甚少,但為表心跡也說了這麽一通。

聞言,江正輕笑,一把扶起他說:“原來如此。那倒也不奇怪你為何會請命來慶城縣了。亦寧那孩子啊!做事的确陰狠了些,但心卻是顆好心。你畢竟與他同窗數載,以他的性子,肉麻的話是說不出口的。也只有私下提醒你一下,只望你莫要步你父親後塵。”

聞言,唐晟微滞,猶豫道:“父親他……”

江正指指他身後的凳子,示意他坐下說話,這才又嘆了口氣,說:“當初本王也好心提醒過文廣兄。可他……你唐家自你祖父那一代開始便事事欲争上游。你姑母如此,你父親也如此。不過文廣兄多少還是受貴妃娘娘所累。這宮中争寵,手段過于毒辣,是回不了頭的。當年她擔心亦寧他母妃奪了聖上恩寵,做下那件糊塗事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太子耳濡目染,又怎能學好?可你父親畢竟是貴妃娘娘的親哥哥,唐氏一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文廣兄也是逼于無奈啊!只望他知道此事之後,能及時收手吧!切莫再誤了你的前程。”

唐晟恭敬地說:“是。末将待此事查明,便修書一封。”

江正看了一眼女兒,說:“若文廣兄真能在你勸說之下止步,本王即便為了女兒也會替他去禦前說幾句好話的。”

官職、兵權能否保住,那都在皇兄一念之間。他能做的,只不過是保他不死。讓自己女兒往後也不至于被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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