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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誤了這麽久,江正略微有些困意,伸手打了個哈欠,這才對女兒說:“阿籬,去給謹之安排休息吧!我也累了。”
說完,起身走了。女兒既執意選擇了他,那她就該明白自己要面對什麽難題。江正不是不管,只要她清楚明白唐家究竟怎樣便成。不是十惡不赦,但也身不由己。
二人在東廳內坐了一會兒,誰都沒先開口,一陣,江月籬喚來下人,帶唐晟去歇息。
唐晟見她似有不悅,叫住她問:“阿籬,你生氣?”
江月籬的确生氣,這麽久了,他竟然一直瞞着她。四年前就決定了追随十堂兄,時至今日才讓她知道,還害她猶猶豫豫,極為擔心。能不氣嗎?
想來他說的那次,正是與她第一次見面那回,她哼一聲道:“別和我說話。五日,五日不許你與我說話!”
說完,背對着他抿嘴一笑,心道:看我不罰你!誰讓你每回與我分別之時都一點兒不在意!
笑完也不理他,一個人回了院子。
連日來殚精竭慮,江月籬好不容易能躺在自己那張又寬又軟的大床上安安心心睡上一覺,這一覺自然足矣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醒來已不知今夕何夕,卻聽見暖煙暖墨在房外說話。她翻了個身,也不叫人伺候,趁着尚有幾分懶洋洋,抱着被子偷聽。
只聽暖墨驚訝狀問:“真的?白公子真的對你有意思?”
暖煙羞怯怯地回答說:“好似,是吧。不過……不過我還是不敢想呢!”
看來這倆丫頭真是到了思春的年紀,竟私底下議論這個,江月籬抿嘴一笑。是得問問暮升那家夥了,若真是對暖煙有意,暖煙也放得下白羽,那就應該好生撮合撮合。
正好暖墨又問:“那你喜歡白公子嗎?我看你平日對白統領不錯,尚以為你喜歡他呢!”
暖煙許久沒出聲,許是在認真思量這個問題,後來嘆了口氣說:“白統領不喜歡我的。上回……不過白公子的确對我不錯,這幾日在衙門,他……暖墨,你說我該如何是好?我是不是用情不專啊?竟對白公子……好似也有點兒意思。他好似更懂我,更會哄我開心。我都不知怎麽辦好了。”
暮升會哄人?江月籬很是意外,這麽些年怎不見他哄哄她?免不了躺在床上翻白眼,估計有人見了尚以為她快不行了。可恨!太可恨了!這算什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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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墨嘁一聲,說:“你挑什麽呀!難得有人對你有意思,嫁了不是挺好?你就好了,郡主定是心疼你的。我上次惹惱了她,将來還不知如何呢!”
暖煙趕緊噓一聲,說:“你可別這樣說郡主,郡主可心疼你了。上回的藥和百花膏還是郡主讓我送去給你的呢!小心被郡主聽見,又平白惹她不高興了。”
暖墨這才說:“可我……可我那日那樣說話,郡主她還會原諒我嗎?她這段日子可沒怎麽理過我。”
她這不是忙嗎?自己都顧不過來了,怎麽理她?江月籬這才嗯嗯兩聲,翻身下床。
聽見動靜,暖煙、暖墨前後腳進來,暖墨找來一件直裾,問:“郡主,今兒穿這個可好?”
江月籬一邊打哈欠一邊瞥了一眼,搖頭。
暖煙掩嘴笑了笑,說:“暖墨姐姐,郡主最近啊!都不穿這個了。你還是替她找件女子的衣衫好了。”
暖墨完全不知郡主的喜好變了,這才回頭去重新拿了件绛紫色的裙褂。江月籬又瞥了一眼,嘆氣道:“這款式束手束腳,我待會兒興許還要騎馬,換件武裝好了。”
暖墨平時是最知她心意的,今兒一大早卻連着弄錯了兩次,心裏很不是滋味,江月籬臨出門見到,與她好似往常一般,捏了她小臉一把,這才匆匆出去。一邊走一邊想,哎!還真是累啊!居然還要哄丫頭,她這郡主也不知怎麽做的。
江月籬先去了趟母妃那裏,韓钰瑩今早已從江正那兒聽說了城裏的事,想着白景遲與女兒也不容易,只是象征性說了她幾句。江月籬向她保證,往後即便是出了天大的事,她也不在外間逗留,韓钰瑩這才将女兒放了出去。
江月籬剛出門檻兒就問紅袖,父王與弟弟在哪兒。沒想紅袖難得愁眉苦臉,壓低聲對她說:“郡主,您若再不回來,世子殿下他怕是要被王爺給逼瘋了。”
原來江月籬不在王府的這幾日,父王閑來無事,竟抓了弟弟去校場操練。府中下人自是不敢替世子殿下求情,更不敢驚動正在安胎的王妃娘娘,怕她動氣傷身,因此每日都在盼着郡主回府。世子殿下那小胳膊小腿,斯斯文文的哪經得住王爺折騰?這兩日操練完,回到房中,無不呼天喊地地說自己就快死了。原本昨兒晚上,紅袖就想說的,奈何天色本就晚了,王爺又在,因此才将此事壓到現在才禀告。
江月籬不用想就知道弟弟如今是個什麽可憐模樣,心疼死了,二話不說便往校場去。
剛走了一段路,忽的身邊閃出一人,差點兒被此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唐晟,不覺噗一聲笑,問:“還沒走呢?”
自然是走不得的,不是說好每日負責接送嗎?唐晟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跟着她,一副她去哪兒,他都跟着的模樣。簡直比白羽還忠誠。
江月籬好一陣子才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又笑了上來,看來這人還真是聽話,說五日不許他與她說話,他還真不出聲呢!倒也是的,說了不許他與她說話,卻沒說不許跟着她。夠聰明!
可要他不與她說話容易,她又如何忍得住呢?再說了,他若一直跟着,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豈不有病?也不知昨晚自己為何會這樣罰他,定是幾日沒睡好,累傻的。遂想了想,問:“可想将功補過?”
唐晟點頭,依舊沒有出聲。
江月籬笑也不是,不笑又憋不住,因此還是笑了笑,說:“我弟弟有難,你可願救他?我話可說在前頭,這件事并不容易,因為讓他有難的人是我父王。你幫阿寧,興許就會得罪他。”
反正兩頭不讨好就是了。
唐晟依舊只是點頭,似乎要立功之後才會說話。
江月籬又忍不住一陣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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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內,烈日當空,定南王府不當值的幾百名府兵正列隊站好,神情嚴肅,軍容一如正規軍一般嚴謹、威武。
江正自卸甲以來,難得将戎裝穿在身上,一副威風八面的王者之姿。
可就苦了江月寧了,自辰時便被父王叫起來紮馬步,這會兒馬步已經紮不穩了,兩條不太粗的細腿直打顫,且渾身上下還疼得撕心裂肺,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可他下面可是點燃了的線香!!!
忽見到阿姐帶了唐晟從側門過來,頓時猶如見了救星一般,眼裏泛起淚光,目光更是殷切。就差沒叫出那聲阿姐救命來。
江正自然也見到了,不待女兒出聲,頗嚴厲道:“把嘴給本王閉好。”
于是江月籬不出聲。
倒是唐晟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禮,問:“王爺在養兵?”
江月籬說不許他與她說話,可沒說過不許與她父王說話。
江月籬一聽這話,差點兒沒忍住,噗一聲笑出來。好一個養兵,不是練兵,也不是操練,偏偏是個養字,真是一語中的。
江正臉色果然沉了下來,問:“謹之何出此言?”
唐晟面不改色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這話一點兒毛病沒有,不就是句俗語嗎?聽上去還有些許褒義,但俗得恰到好處。這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定南王有居心,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說。
昨晚唐晟可是表過忠心的,因此這話由他說出口,即便覺得暗指江正有野心,也是善意提醒。如今定南王府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難免被人看了去,誇大其詞,肆意渲染,将幾百府兵說成是千軍萬馬,橫豎皇上遠在京城,壓根兒看不見。眼下城中已有動靜,難保定南王府沒有太子的眼線。難免會被人說成是心懷不軌,狼子野心。
江正略微沉吟,一揮手,讓府兵散了。漠漠然看了唐晟一眼,又看看女兒,問:“可還有別的事?”
看表情就知道是若想替江月寧說好話,那就悠着點兒。他怎會看不出唐晟是受女兒唆使?雖然她一句話也沒說。
江月籬繼續管住自己的嘴,卻聽唐晟又問:“王爺,世子殿下将來可要帶兵?”
有了前面的一番鋪墊,這話聽上去又帶着幾分居心叵測。江正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最後略微帶着些許蠻橫說:“不帶兵也要學會自保。連他阿姐都比不得,還叫什麽定南王世子?”
唐晟适時提醒:“殿下只有八歲。”
就算他學了又如何?難不成還能與刺客過招?還不是需要人保護,萬一他學個半吊子,自不量力,反倒麻煩。如此強逼,也容易招人話柄。
見江正不出聲,唐晟又道:“可循序漸進。”
橫豎只需有自保的能力,不用如此威逼。
江正想想也是,态度軟了幾分。瞅着兒子那滿臉汗水,就快挺不住,要中暑的樣子,這才一揮手,說:“行了!跟你阿姐到一邊歇着去。”
江月寧兩腿一軟,“咚”一聲倒在地上,差點兒将褲子燒出一個洞來。江月籬趕緊将弟弟抱到涼亭裏休息,用手給他扇風。
江月寧躺在阿姐懷中,差點兒哇一聲哭出來,還好江月籬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說:“別哭,小心被父王聽見,又說你沒有男子氣概。”
這話簡直比他倆皇伯父下的聖旨還管用,江月寧愣是硬生生憋住了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怎能不更文?
只是更得晚了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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