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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江正沒好氣地看了唐晟一眼,趁着女兒走遠了些,低聲罵道:“堂堂唐家軍少帥,耳根子怎麽這麽軟?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這還沒成婚呢!若是他點了頭,将來他唐家軍豈不唯将軍夫人之命是從?屆時大宛軍紀何在?堂堂七尺男兒的尊嚴何在?即便他寵韓钰瑩也是有尺度和分寸的,軍中之事從不允許她染指。

唐晟只是幾不可見一笑,道:“王爺無需多慮,郡主自有分寸。”

見江正依舊板着臉,他問:“王爺可願與末将切磋幾招?”

這話說得大膽,但江正老早便想看看他身手,也沒有絲毫動怒,反倒被勾起了興致。從旁邊兵器架中抽出一杆銀槍,順手丢給他說:“你唐家槍法素來堪稱大宛軍中一絕,早年便想與你父親過上幾招,一直沒有機會。好!本王領教領教。”

當初可不是沒機會,只是他與唐文廣向來算不上好,若想過幾招,難免會被人傳成是他容不得人。令大宛各軍心生嫌隙。但唐晟不同,他是晚輩,可以說是讨教,也可以說他是愛才。賦閑在家,江正着實有些手癢,難得有人陪他練練,他可不會手下留情。

唐晟穩穩接過銀槍,待定南王挑選好自己的兵器,這才捏着那杆銀槍抱拳施禮道:“王爺請。”

好一副彬彬有禮,英姿勃發的少帥之姿。

江正毫不客氣,他手裏乃是一柄長刀,頃刻間便斬了過去。唐晟舉槍一擋,生生震開呼嘯而來的刀鋒,江正竟感覺手中一麻,差點兒沒握住。不覺心下暗嘆,後生可畏!莫非是他老了?如今朝中權貴之子,無不嬌生慣養,別說接他幾招,就是看着他手中這把長刀也會吓得兩腿發軟。沒想到唐文廣竟将兒子調丨教得如此勇猛,看來此後幾十年,大宛軍中必有他唐晟一席之地!且舉足輕重。若因太子之事受到牽連,豈不屈才?

江正雖思慮萬千,但手裏卻沒停下,不過絲毫占不得上風,二人竟打了個旗鼓相當。但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這小子讓着他呢!壓根兒沒全力以赴。

不覺大喝一聲:“還有多少本事,給本王使出來。”

他可不是吃素的,不是比試麽?他又何曾用了全力?

江月籬原本在哄弟弟,也不知二人怎麽就動起手來了。江月寧倒是興奮得很,過去他只見過阿姐和白羽操練府中府兵,但那些人畢竟只是府兵,只需守住一座府衙便行,功夫可見一般,他哪見過沙場上真刀真槍的比拼?頓時一腔熱血道:“阿姐,父王與謹之哥哥好生威猛啊!我聽說無人能在父王刀下撐過一炷香的。”

威猛?威猛個屁!江月籬真真是氣得不行,一把丢開弟弟,揚聲道:“父王,你是要人命麽?謹之他有傷在身!”

驟然聽見這句,江正手中大刀一凝,這才想起女兒煲湯之事,想來就是為了替他補身,據說還拿了府中不少補品,卻又聽對面唐晟說道:“無妨!區區皮外傷而已。”

好小子!果然是條硬漢子。受了傷還能與他戰成平手,沙場上敵人可不會在乎你是否受傷,巴不得呢!可這畢竟是比試,又過了幾招,江正适時收手,道:“本王可不想勝之不武,等你養好再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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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晟反應也是極快,此時已收起招式,捏着那柄好看的銀槍抱拳施禮,道:“末将領命。”

竟臉不紅氣不喘,甚是英氣十足。

江月籬總算松了口氣,小心肝兒差點兒沒從嗓子眼蹦出來。江月寧卻好似渾身上下已然全好一般,屁颠兒屁颠兒跑到唐晟身邊,仰望着他說:“謹之哥哥,你好厲害!我父王可沒遇上過什麽對手,若你沒受傷,是不是父王就輸了?”

唐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未必。”

江正知道這話不假,唐晟雖帶兵已有四年,卻從未經歷過沙場征戰。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畢竟戰場之上,不是逞匹夫之勇。即便他自己武力不凡,也架不住率領一幫散兵游勇。

江月寧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覺得習武有意思,習武竟也如此奪人眼球,也想像父王與唐晟那般威武霸氣,遂興致勃勃地問:“謹之哥哥,要練成你這樣,需要花多少年?”

江月籬慢悠悠走過來,代他回答說:“起碼也得十年,且日日習武必超過四個時辰。”

她可不是真想慣養弟弟,只是無論習文,還是習武,都必須是他喜歡的,無怨無尤自己選擇的,否則根本學不進去,只是受罪而已。因此她也不是故意危言聳聽。

原本以為江月寧定然會皺起眉頭,沮喪不已,誰知這小子竟然揚起頭,一臉崇拜說:“我今年八歲,又這麽聰明,一定能比謹之哥哥還厲害的。”

唐晟又摸了一下他的頭,說:“好。等你超越我。”

江月籬瞅着一陣醋味,這小子竟準他摸他的頭!!!

江月寧聽完便又乖乖到一邊紮馬步去了,這回雖依舊累,但死咬着牙,也不肯示弱。

既是他自願的,江正點了點頭,說:“累了就歇會兒,一口飯吃不出個大胖子來。”

唐晟這小子果真是有法子。原來不是想真的與他過招,莫非……

他看了看女兒。

江月籬可沒他那麽輕松,見沒什麽事了,一把拉着唐晟就走,一邊走,一邊說:“誰讓你逞能的?自己傷成什麽樣子,心裏沒個數?給我去房裏好好檢查一下。”

他渾身是汗,只怕裏面的亵衣也濕了,這要黏在傷口上,那還得了?少不得又要化膿發熱了。

沒聽見唐晟應話,她這才說:“好了好了,準你說話了。想說什麽盡管說。”

唐晟抿嘴,須臾方問:“不怪我?”

江月籬反問:“怪你什麽?怪你讓我弟弟又去受苦?他将來本就是定南王府的世子,這點苦,本就應該受的。但人苦無所謂,只是不想他心裏也苦。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也很開心。又怎會怪你呢?”

若是弟弟不樂意,被母妃知道了,定會與父王争執,這也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她才會這般着緊,但若是弟弟自願,即便母妃知道後頗有微詞,也怪不到父王身上了。這才是她想要的。沒想他竟連她這點兒小心思都看在了眼裏,說他觀人入微一點兒都不為過。

不過滿意歸滿意,江月籬還是執意叫來了府醫,查看過唐晟的傷勢,确定無礙之後,又命人燒來熱水,讓他抹身子。

唐晟被逼做這事的時候,江月籬已命人安排好馬車。原本她是打算騎馬的,想起他一身傷,還是改了馬車出行。至于花癡般的小棕子,就留它在家養膘好了。免得它見了唐晟就管不住自己。哼!

二人坐上馬車之後,唐晟方問:“去哪兒?”

江月籬反問他:“昨兒說好的事,你做了嗎?”

唐晟點頭道:“一早安排了。”

自打江胤來了趟慶城縣,定南王府外的駐軍就沒撤走過。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早上起身後安排了人去傳令給流景,只怕此時流景已換了便裝帶人進山了。

江月籬這才說:“我想去看看那個孩子。”

唐晟點頭,“好。”

這回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他定會陪着她的。二人在城中随便找了個地方,吃了碗面,便去了安置童保裕一家的地方。

尚未進門,卻聽見裏面鬧哄哄的,像是童保裕那餘下的一妻三妾在争什麽東西。二人趕緊進門。

果不其然,童保裕的正妻胡氏雙手放在阿平腋下,而餘下的三位妾室要麽拖着阿平的腿,要麽扯着阿平的手,一副要将人五馬分屍的架勢。嘴上說的話就更不必說了,許是争了許久已大罵出口。

只是可憐了阿平在這幫人的折騰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嘴裏更是不停叫着娘親。甚是可憐。

至于衙門派來此處照看的人很少,在這群彪悍又争紅了眼的婦人面前竟然不知所措。

江月籬頓時一聲怒吼:“住手!”

衙門那幾名衙役聽見聲音趕緊施禮,此起彼伏地叫:“郡主。”

這幾名婦人住在此間早向人打聽過了,見來人竟是定南王爺的嫡女,自然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同時一松手,立馬跪在地上,你說我不是,我說你不對。沒一人在乎跌落在地的阿平。

江月籬也懶得聽他們狡辯,冷笑,說:“我原本念及阿平怎麽也是童保裕的親骨肉,想交由你等自己撫養。不過如今看來你們根本沒将這麽小的稚子當人,只當他是籌碼。也罷!自今日起,阿平便不用你等照料了。我帶走。”

此案背後的事雖複雜,但江月籬并不想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一來不想令音雪陷入危境,二來也不想讓城裏暗處的對手知道,他們已知曉鐵礦的存在。因此阿平只能暫時依舊姓童。如今他也算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童家餘下的人與他已沒有絲毫血緣關系,她正好借這由頭帶走。

童家幾名婦人當然不願意,但又畏懼江月籬郡主身份,因此只得什麽話都不敢再說。

唐晟過去抱起孩子,二人這才出門,又上了馬車。他問:“你要将他帶回府?”

江月籬原本就不是這樣打算的,此案錯綜複雜,阿平的身份又特殊,若真将他帶回去,指不定會讓外間的人懷疑。堂堂郡主,怎會如此在意一名稚子?若非知道背後的隐情,怎會生出這樣的同情心?畢竟劉氏已死,她從何處得出的真相?

于是搖了搖頭,說:“不妥。”

即便放在白景遲那裏也不妥。姑且不說會不會令人懷疑,就白景遲這家夥也不會照顧小孩兒啊!上次是誰給阿寧酒飲的?她尚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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