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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一個人,聰慧的眼睛不覺一亮,說:“有了。”

遂從懷裏摸出錢袋,打開,抽出裏面疊得四四方方的一張紙說:“不如我們将這孩子送到此處吧?”

唐晟不解,問:“何處?”

江月籬笑笑,問:“你可還記得那次雅集?那名舉辦人,名叫孟青韻的?”

唐晟似乎想了想,點頭。

江月籬将自己手裏的紙打開,遞給他說:“這是他家的地址。他是做善堂的,聽說還收容孤兒,我想将阿平送到他那裏最好不過。”

她對此人印象頗好,覺得若拜托他,應該不難。

唐晟垂眸冷冰冰看了一眼那張紙,又擡起眼眸看着她,問:“他的住址?”

江月籬一呆,趕緊笑嘻嘻解釋:“那日你回城,可還記得?他就在我邊上啊!我們只是偶遇而已,他邀我去他別院避暑,因此留了地址給我。白羽也在的,你不信問他。”

她可沒做什麽出格之事。

想來過去出格的事,她沒少做,唐晟依舊冷眼看着她問:“随身帶着地址?避暑?”

的确很不和情理啊!不是想找人家又是什麽?不僅有賊心,估計賊膽也不小,至少就連江月籬自己都覺得是的。可她冤枉啊!那日不是覺得人家字挺好嗎?所以疊得比較仔細,加之孟青韻又向她施以援手,受了人家恩惠,當着人家的面,總不至于将人家仔仔細細寫下的地址随便一放吧?因此她才小心翼翼放進錢袋裏的。至于為何會随身帶着,這個其實說來也挺好解釋的,她是換過幾回衣服,且裏裏外外都換過。但這幾日沒用過銀子啊!當然也就沒打開過錢袋,早将這回事忘了。若不是方才想起,她怎會記得還有這麽一張紙?

可從前劣跡斑斑,再說越解釋證明她越心中有鬼,讓她如何解釋?想當初為了弄到他的名字和官職,她何嘗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相信即便他當時也很詫異她是如何找上他的,但事後呢?他就沒查過誰出賣的他?

所以江月籬也懶得解釋了,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上,死死抱着他手臂說:“謹之,你懷疑我?你怎麽可以懷疑我?我對你的真心天地可鑒,日月為證,絕對是誰也搶不走的。我只喜歡你一個,只糾纏你一個。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是絕對不會松手的。”

唐晟似乎別的沒聽見,就聽見一個字,問:“搶?”

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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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哭笑不得,安慰說:“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唐晟冷着臉,道:“不自量力。”

這麽自信?那之前暮升呢?就真的沒懷疑過?因此江月籬壯着膽,問:“你真沒怕過?暮升也沒怕過?”

她怎麽有點兒不信?

似乎要證明自己真沒怕過,唐晟頗輕蔑地,“哼!”

手下敗将,何足言勇?

--

孟青韻城裏的家在城西,馬車在他家門口停下時,阿平已被江月籬在旁哄睡着了,臉頰兩側還挂着淚珠,可見昨晚到現在經歷了些什麽破事,連睡着了都還在流淚。

唐晟抱着孩子,有些不便,江月籬一下馬車便自己上前與孟青韻府上的小厮打招呼。在說明二人身份後,小厮趕緊領了他們進府,安置在倒座廳,這才去替他們通報。

沒一會兒有人奉來茶水,孟青韻聽到消息,也急匆匆從府內出來,見到二人恭敬施禮,道:“郡主,唐将軍,失禮了失禮了。下人不懂規矩,怎可委屈二位坐在此處?”

唐晟冷冰冰,并不答話。

江月籬卻笑着說:“無妨無妨。我倆冒昧拜訪,事先也沒來得及知會清韻兄一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孟青韻留意到唐晟懷中的小孩兒,好奇問道:“莫非郡主與将軍到此是為了這名孩子?”

江月籬點頭,說:“清韻兄可曾聽說城裏前幾日發生的縱火案?”

孟青韻亦點了下頭,道:“略有耳聞。不過,那日送了郡主去将軍府上之後,在下見天色尚早,城門未關,便出城去了。昨兒黃昏方才回來,也是無意中聽幾位來府裏一起用晚飯的朋友提起。這孩子莫非與那案子有關?”

江月籬來時一路上已想好措辭,回答道:“确實。他正是那戶人家的獨子。不過,他母親昨日黃昏時不知為何被人殺了,家中主母與童保裕的幾名妾室又因他母親出身青樓,對他極為不好,多番虐待,因此不得已帶了出來。想起清韻兄經營善堂,便欲将這孩子暫時放到你這兒養着,不知方不方便?我定期會命人送些銀子過來,全當做是酬謝,也為慶城縣的善堂盡一份綿薄之力。”

“方便方便。”孟青韻一點沒有拒絕的意思,笑了笑說:“郡主還真是心慈,這孩子遇上您,可算是福分了。不過,在下經營善堂已有多年,除了家中殷實,城裏的百姓也會偶爾接濟,不缺銀子,郡主無需破費才是。”

說完,便命人過來抱走阿平,下人經過他身邊時,孟青韻又命他停下,親自查看了一下阿平身上的傷勢,見到孩子手腳上的青紫,他揪心地皺起眉頭,喃喃道:“怎的将一無辜稚子傷成這樣?”

遂又命下人帶下去請大夫看看。

完了,這才招呼二人說:“郡主,唐将軍,在下方才正在府中作畫,不知二位可有雅興一起?”

畢竟麻煩了人家,江月籬正欲說有雅興有雅興,唐晟卻先一步說道:“尚且有事,先行告辭。”

聽上去還在為之前某人私藏其他男子住址一事不高興,江月籬也唯有趕緊說:“我們出門前尚有些事未處理完,就不打擾清韻兄了。待處理完正事,得空一定到府上叨擾。”

孟青韻也沒說什麽,更沒執意挽留,将二人送出家門,待他倆坐上馬車,這才回去。

江月籬也不知唐晟看人家哪裏不順眼了,給車夫吩咐了一聲,說去縣衙,又被唐晟改道說去駐軍府。

待馬車走了一陣子,才問:“你還在生氣呀?”

唐晟似乎也沒多生氣,平靜道:“回府,飲藥。”

江月籬這才想起他一早上到現在也未曾飲過藥,确實耽擱不得。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嘆氣說:“我是不是不太關心你?”

許是這話說得太過自責,唐晟握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道:“不是。你事太雜。”

或許即便是他也未曾想過,她的确操心的事太多太雜,王府、父母、弟弟、還有她的摯友。樁樁件件都不是容易事,虧她平時還笑得那麽開心。既要辦成,還要想法設法讓各方心悅滿意。這得多累?

江月籬心塞塞,連借口都想好了?看來往後真得對他再好點才是,應該多想想他的。

可是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說,正低着頭。卻聽唐晟道:“名單上的人,該動手處置了。”

的确。留着後患無窮,江月籬想的也正是此事,既然罪證确鑿,多拖無益,指不定哪天又有誰為了掩蓋當初的罪行而動手殺人。或是如劉氏這般為了報仇,最後連自己也搭進去的,實在太不值得了。若能提前阻止,真真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又要忙上很長一段日子?兩人在一起,就都為了朝廷在四處奔忙了。真是沒功夫好好坐下來兒女情長。

江月籬想了想,靠在他手臂上說:“謹之,将來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他:“嗯。等着。”

--

追查舊案的确極為繁瑣,有些案子畢竟已過了好幾年,涉案之人甚至已經不在慶城縣居住。有些不願被壓榨,而有些則是聽聞前任縣令被人斬首,聞風而逃。慶城縣衙人手又不夠,雖有慶城軍相助,但畢竟軍方有軍方的規矩,很多地方事務不便過于插手。

而鐵礦一事整整查了近一個月,也絲毫沒有頭緒。不僅礦山在何處無人知曉,就連城裏似乎也沒有人聽說過此事,真真是奇怪至極。

這日唐晟将江月籬送至縣衙,便回了軍營,之前慶城軍舊部已在城外訓練了近四月有餘,是到了該驗收成果的時候,驗收完了便可以充盈目前稍顯匮乏的兵力,以便更好地守護這座城池,及他要守護的人。他早些時候便對江月籬提過此事,因此今兒一早更是約了江正一道出城觀看演練,只怕要等日落後方才會回來。江月籬原本可以留在府中,但每日又舍不得他那句接送,因此還是出了門。

大宛軍營素來不允許女子踏足,她在縣衙閑着也是閑着,便帶了白羽去街上采買中秋那晚府裏需要的物品。今年中秋不在京城過了,但身邊該在的人都在,那晚怎麽也不能留白景遲與唐晟在城裏孤孤單單,因此江月籬一早便計劃好,到時會叫上二人去王府過節,這樣也熱鬧一點。順道讓母妃見見唐晟。

在街上閑逛了一陣子,江月籬在幾間商鋪定了些東西,剛從一間店子裏轉出來便聽見有人低聲叫她:“郡主。”

江月籬聞聲轉頭,竟見到一人戴着鬥笠,站在店門口不遠的地方。鬥笠壓得很低,但聲音依稀有些熟悉,像是不想被人認出似的。

白羽問:“什麽人?”

這人略微擡了下鬥笠,讓江月籬看清他的臉,只那麽一小會兒,又趕緊壓了回去。

“你是……”江月籬将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裏,趕緊對白羽說:“去将馬車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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