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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二人步行閑逛時,定南王府的馬車便在街角那兒找了處地方停放。白羽雖不認識此人,但見郡主的神色已知沒有危險,即便有,自打這幾月着手暗查鐵礦的事以來,王爺也暗中派了王府暗衛跟在附近。否則唐晟怎可能放心江月籬一個人呆在城裏?還不裏三層外三層的慶城軍陪着?

沒一會兒,馬車過來了。江月籬邀此人一同上去,在寬敞的車廂內坐好,便吩咐車夫找處僻靜的巷子停下便是。這才笑着看向這人問:“你怎麽進城來了?家裏的事可解決了?”

這人摘下鬥笠,立馬跪在地面上磕頭,江月籬一把扶住他,說:“不必如此多禮。我還等着你家的米酒重見天日呢!”

方才她在街上溜達一圈,最遺憾的莫過于再買不到鐘家的米酒,自馮良才的案子告破之後,許是鐘偉再不向馮家供應米酒,因此城裏就連柳氏家中也再沒有那種米酒賣了。确實挺遺憾的。

這戴鬥笠的人正是鐘偉,聞言,他笑了笑說:“郡主若是喜歡,草民明兒就讓阿續送幾壇到您府上。我倆商量着年前重新開間鋪子。”

“哦?這麽說,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問完,江月籬就後悔了,這種問題足矣讓鐘偉尴尬死。

果然,鐘偉一臉尴尬道:“回郡主,的确見過了。大家都好,吳氏……已有了三月身孕。阿續為了孩子決定痛改前非,往後草民釀的酒,就由他出面在城中售賣。草民從阿晴家借了點兒錢,已将從前的酒坊又重新買了回來。草民與阿晴帶着孩子,以後就住那兒了,深居簡出,等這些事淡了再說。”

想來他家那亂七八糟的爛攤子已收拾好了,雖然從倫常來看,的确還有點兒荒唐,但四人既已達成共識,分開住也好,免得尴尬。鐘續若能浪子回頭,的确是件好事。江月籬笑笑說:“那你們就好好過日子吧!”

有的事只要不惹出什麽亂子,她倒是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馮良志怕是也拿他沒有法子,人既然不是他與鐘續殺的,便也就沒了把柄在手。即使恨得牙癢癢,相信以鐘偉的能耐也能自己擺平。

正找不到話題,卻聽鐘偉問:“郡主,草民聽聞您最近似乎一直在查找什麽礦山,對嗎?”

江月籬一驚,反問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莫非有人還是走漏了風聲?

鐘偉毫不隐瞞,說:“城裏都傳遍了呀!說最近好似老有人上山,城中也有人在打探誰家走失了親人。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您是在查什麽舊案,但連日來過去跟着前任縣令做事的人被抓了不少,卻依舊不見您消停。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人傳說您與駐軍統領大人在查礦山。草民正是聽說了這件事,今日偶然遇上您,才過來叨擾的。您怎麽說也對草民一家有恩,草民總覺得這消息應該不是從您這兒走漏出去的。背後指不定有什麽陰謀,擔心您中了他人的奸計。”

所以說,做人還是得做好人才是,想來鐘偉定是在街上看到她,又見她一身女裝,才猜出她的身份。江月籬竟無意中知道了這麽一件事。免不了多謝他幾句,說完才道:“是。我的确在查礦山,不知你可知道什麽?”

橫豎對方都将此事捅了出來,雖暫時不知對方意欲何為,但顯然已不再是什麽說不得的秘密。

聞言,鐘偉道:“礦山一事草民的确不知,但若是郡主未曾找到,不妨命人查下山中的暗河。附近幾處山中有暗河經過,通往何處,不知。草民家世代釀酒,對附近的水源還是有些了解的。就是不知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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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這的的确确是個線索。若對方走的不是明道,确實是挺難查到。

鐘偉離開後,江月籬一個人在馬車裏又坐了一陣,琢磨着這事定要盡快與唐晟和白景遲商議。指不定真能找到什麽他們想要的東西。

不過也不急在今日,想起還有幾件東西要買,沒過一會兒又回到了大街上。走着走着竟在前方一處店門外,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趕緊上前招呼道:“清韻兄。”

孟青韻似乎正在命人将剛采辦好的物件搬上他那輛頗為簡陋的騾車,聽見聲音轉頭來看,目光頓時染上幾分意外之色,轉身彬彬有禮,施禮道:“郡主。沒想能在此處遇見你,真真是有緣呢!”

那日在他家中被唐晟叫走後,她一直忙得忘了再去答謝,之前承諾送銀子資助善堂一事也因鐵礦和舊案的事情被她抛到了腦後。此時見到他,方才想起,居然有點兒不好意思,看了看他采買的東西,笑着問:“清韻兄也在制備中秋所需?看來府上定然很熱鬧啊!”

竟買了這許多。比她定的貨還要多上些許。

聞言,孟青韻神色一暗,苦笑一瞬道:“郡主有所不知,在下家……其實早在四年多前便已家破人亡。在下一直都是一個人,好在家裏父母留有積蓄,在下才衣食無憂的。這些東西都不是為家裏制備的,均為善堂過節所需。”

江月籬沒想到他竟有如此凄慘的身世,之前竟一點兒沒看出來,不覺問:“你家為何會家破人亡?”

孟青韻又笑了一笑,頗為凄涼,說:“不提也罷。無妄之災,這事畢竟已過去好幾年了。在下已習慣了。”

這種事也能習慣?只怕是事已如此,多想無益的無奈吧!令他想起了傷心事,江月籬有些內疚,遂岔開話題,道:“清韻兄對你善堂的那些老人和小孩兒還真是好。花這麽多銀子給他們過節呢?”

孟青韻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悠悠地說:“在下落難、流落街頭之時曾受過一人恩惠,無以為報。在下曾問過他,要在下将來如何報答?在下至今記得,他笑着說,若想報答,往後衣食無憂之時做他在做的事便成了,甚至連姓名都未曾留下。所以在下拿回家産之後,便在城裏開設了善堂,以報答他當日救命之恩。”

原來如此。予人芬芳,手留餘香,想來當初相助他之人定是位品性高潔的大好人。他雖家破人亡,但遇上此人,也算是結了善緣。江月籬最欣賞這樣的人,笑了笑,想起阿平,問:“清韻兄可知阿平近況?”

孟青韻這才抹去眼中黯淡,一臉的一言難盡,問:“郡主若沒有別的事忙,不妨與在下一起去看看。如何?”

江月籬想想采買的事情也不着急,自己實在沒空還可以命白羽或是府裏其他人出來辦,也很好奇他建的善堂是什麽樣子。因此點頭,說:“也行。不耽誤你就行。”

孟青韻笑着說:“不耽誤,不耽誤。該買的東西其實已買的七七八八了,騾車也裝不下了,正好去善堂卸貨。”

江月籬看了一眼,确實,這才又命白羽去叫來自家馬車,讓孟青韻與她一道乘坐馬車過去。

孟青韻向做事的下人交代了一下,這便帶着江月籬去他建在城中的善堂。

江月籬原本以為會見到如縣衙安置災民那樣的房舍小院。卻不料,下車之後見到的居然是座頗具規模的大宅。

許是見到她眼中的疑惑,孟青韻笑着解釋說:“在下本就是慶城縣人士,這處地方原本是在下的舊居,舊雖舊了些,修繕一下還是可以住人的。想着這地方大,因此在此設了善堂。在下便搬到自家祖屋去居住了。”

城中兩處房産,再加上城外還有一處別院,看來這孟家甚是有錢啊!江月籬今兒可算是見到傳說中的隐形土豪了。他平時一身素衣,她是真沒看出來,對他好感自然又多了幾分。

跟着孟青韻進門,此間只要見到他的人均笑盈盈地對他點頭,僅從這些人臉上便可看出,幾乎人人對他都是十分恭敬和感激的。

剛繞過影壁,前方院子中便有一群小孩在跟着一位年輕女子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女子充當雞媽媽,其中一名小孩兒做老鷹,餘下的孩子們一個接着一個地穿成一串兒,正嬉笑打鬧個不停。

這群人玩得不亦樂乎,也不知有人進來,小雞隊伍一個神龍擺尾,兩名孩子便朝江月籬的方向倒了過來。她本欲伸手去扶,忽的手腕一緊,已被身邊這人帶到了一個安全位置。就連白羽都看傻了眼,呆呆地上前扶起摔倒的兩名孩子。

江月籬轉頭正好迎上孟青韻那張眉目如畫的斯文俊臉,不覺笑了一笑,說:“不打緊。這點兒力道撞不倒我的。”

好歹她也是習武之人,壓根兒沒放在心上。不過人家也是顧及她身份,一片好心。

許是留意到自己的手,孟青韻趕緊收了回去,說:“郡主勿怪,是在下唐突了。”

此時院中的打鬧已然停了下來,扮老鷹的女子轉頭見到孟青韻,開心地跑過來。此女子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生得甚是可人,剛到他倆身前,便笑着問:“孟哥哥,你來了?我尚以為你明兒才會過來。”

說着又看了江月籬一眼,目光頓時凝住,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好似頗生氣地又問:“孟哥哥,她是誰?”

怪只怪江月籬容貌出衆又氣度不凡,很容易令人生出威脅感來。

孟青韻沉下臉來呵斥道:“鈴兒,不可無禮。這位乃是長樂郡主。還不行禮?”

鈴兒一直盯着江月籬看,忽的哼一聲,不情不願地行了個禮。臉上神色就好似她搶了她心上人似的。

江月籬哭笑不得,問孟青韻:“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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