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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韻很不好意思地說:“她叫鈴兒,是在下兩年前無意中救回的一名落難女子。因家中遭逢變故,也沒地方安生,因此便帶來了善堂安置。平日裏幫着帶帶孩子,做做雜事。這丫頭粗辟得很,不懂禮數,望郡主勿怪。”

江月籬壓根兒沒當回事,待孟青韻與那女子說了幾句,鈴兒不情不願走開後,她才笑了笑說:“清韻兄,看來人家喜歡你呀!”

見他帶着一女子進門,就那副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吃醋。這表情她最是熟悉,最近有人也時不時會醋上一陣子,她能不熟嗎?不過好在唐晟吃醋不用人怎麽哄,只消她不理他一會兒,他便會自己湊過來。不說話,但态度很明顯,他醋完了,可以和他說話了。冷冰冰又好玩。

其實設身處地,若是唐晟某日帶着一女子進門,搞不好她心裏也不會痛快多少,指不定比這玲兒更無禮。

想着他,她噗一聲笑。

孟青韻只道她是在笑他,頗為煩惱地說:“這事在下也頭疼得緊。在下救她從未圖過什麽,誰知這丫頭……哎!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這也難怪,孟青韻本就生得眉目如畫,十分好看,加上他對鈴兒有恩,人家喜歡上他也是很自然的事。就像她一樣,不是也被唐晟迷得暈頭轉向嗎?

江月籬一邊跟着他往裏走,一邊問:“哦?莫非清韻兄對鈴兒無意?她其實看着還不錯呢!”

孟青韻無奈,搖頭,說:“男女之情這種事勉強不來。”

江月籬對他頗有好感,自然也沒從前生分,聞言,好奇問:“莫非清韻兄心中已有良人?”

孟青韻停下腳步,低頭,似乎想着什麽,“嗯。”

那就不好辦了。看來這鈴兒姑娘真真是要傷心一回了。不過江月籬嘆了口氣,說:“若真喜歡一個人,要放下,怕是沒那麽容易。”

不僅心會痛得死去活來,指不定還會暗自垂淚到天明。這種滋味真的很難受,這輩子受過一回便不願再受了。好在那個當初傷她的人原來并非故意,也算有個好結果了吧!

沉默間,跟着孟青韻來到一處較為幽靜的院子。遠遠便見到阿平一個人坐在一處欄杆上,晃着小腳,耷拉着小腦袋一副無精打采,郁郁寡歡的小模樣。

江月籬不解,問:“他這是作甚?”

孟青韻嘆了口氣,也甚是憂心地說:“阿平許是見到了他娘慘死的樣子,幾月來晚晚都發噩夢,也不喜歡與人親近。這麽小的孩子,真是……可憐。之前有位自稱是他姨娘的女子來看過他幾回,見到她,他尚能好上幾日。不過也就幾日而已。在下命人喂過他珍珠粉等好些壓驚定神的藥物,但始終不見成效。尚在繼續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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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籬見阿平這樣,也有些憂心,卻也知道孟青韻是盡了心,盡了力了,怪不得他。畢竟阿平年紀太小,甚至可能還不明白,他娘已再也無法回到他身邊。遂提議道:“我回去之後讓府裏的府醫也過來看看他。這孩子身世可憐,若這樣下去對他不好。這段日子有勞清韻兄費心了。”

王府的府醫向來由宮中指派,醫術與太醫院那幫太醫有得一比,相信應該有法子吧。

“哪裏哪裏,在下既答應了郡主,便應好好安置他的。說起來還有負郡主之托呢!”孟青韻這才喚來阿平。

阿平聽見他聲音一下子便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往他身邊跑,許是見到江月籬,又一下抱住了孟青韻的腿,将自己大半個人都藏到他腿後,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小心翼翼打量。由始至終沒說過一個字。

孟青韻見他這樣,伸手将他抱了起來,哄着問:“阿平,你不記得她了嗎?當初可是這位姐姐将你救來這裏的。別怕,啊!乖孩子。”

阿平畢竟只有兩三歲,事情過了三個月,想來已不記得江月籬的樣子,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

江月籬對他一笑,心道:不記得就不記得好了。若真記起,指不定會想起那晚的事,又讓他平白驚吓一回。遂對孟青韻說:“不必勉強。這樣也挺好的。”

二人陪阿平玩了一會兒,江月籬看得出,阿平對孟青韻十分信任,看來他這段日子沒少來關心這孩子,的确極為用心。

孟青韻将阿平交給負責看護他的人之後,又帶着江月籬在他善堂裏轉了轉,江月籬這才發現,他不僅将自己家改成了善堂,接濟那些孤寡老人和孤兒,甚至還在西廂設了私塾。就是為了讓那些被他收留的孩子多學幾個字。

看完,江月籬不覺感慨:“我來慶城縣這麽久,只有你這裏尚能感覺到溫暖。”

孟青韻笑了笑,說:“那郡主往後可以常來坐坐。在下歡迎之至。”

江月籬笑着保證:“我一定會時常過來看看的。”

不僅是為了阿平,她也真的很想略盡綿薄之力。

逛完孟清韻的善堂,正好趕上人家布午膳。孟青韻很是熱情地留江月籬用飯,江月籬本不好意思,拒絕了。聞着陣陣飯菜香,正打算出門後趕緊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有人便将一碗香噴噴的糯米飯端了出來,從她面前走過。

江月籬瞅着那碗很是不一般的糯米飯頓時咽了一啖,可方才已說過不打擾了,此時再說想試試,的确很失她長樂郡主的體面。

只聽孟青韻在耳邊說:“郡主,在下這裏的火頭師傅做這黃姜糯米飯可是一絕。不僅色澤飽滿,且還粒粒不失糯米原本的香味,你若不試試真的很可惜。”

的确可惜,非常可惜。江月籬怎會不知道這黃姜糯米飯的滋味?不覺又偷偷咽下一啖,過去在京城也有好幾家賣這種糯米飯的鋪子,她平時若嘴饞了,最愛讓白羽三不五時地去買。可惜來了慶城縣之後,她便沒再吃過,算來已有快一年了。王府裏的那幫廚子不是不會,但個個自持身份,非要往裏面加些亂七八糟的山珍海味才肯端出來,每回做出來都沒有街上買的、簡簡單單的好吃。江月籬失望過幾回便不讓他們做了,此時見到又怎能不懷念一番?

孟青韻倒也是個聰明人,見她神色,笑了一笑,提議道:“不若……郡主留下來吃午飯?”

哎!盛情難卻。江月籬勉為其難留了下來,不過替他們裝飯的人是鈴兒,見到她居然坐在她孟哥哥身邊,這丫頭布飯的時候難免手腳會重一點。江月籬在府裏或是外面何曾吃過這樣的受氣飯?白羽瞅着就是一怒,“啪”一聲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孟青韻趕緊打圓場,又說了鈴兒兩句,最後讓她去外面吃,這事才算過去了。

不過江月籬一點兒不生氣,注意力全在那碗糯米飯上了。吃飽喝足,又找來他家廚子,問了訣竅,這才意猶未盡地喝了會兒茶,帶着白羽離開。

方才在孟青韻那兒實在不好意思吃得太飽,不過也不餓。江月籬一時興起,便在街上也買了些黃姜和糯米回去,試試剛學會的手藝。順道還買了些其他材料,因為她隐約記得自己好似還欠唐晟一份點心。

自打回了縣衙,她便将縣衙的夥夫們趕了出去,只留下之前替白景遲物色的那名女子在夥房裏幫忙看火打雜。折騰了一下午,黃昏前總算做了兩道點心和一鍋黃姜糯米飯出來。留了一些給尚未回來的唐晟與父王,其餘的都端去與白景遲和白羽一起分享。

江月籬并不時常下廚,但或許天生就具備做飯的天賦,因此每回做出來的東西味道都還不錯。

三人正擠在白景遲的書房裏細嚼慢咽,聽着二人誇贊她廚藝了得。外間便傳來腳步聲,只聽江正中氣十足地問:“喲!這是誰做的黃姜糯米飯?這麽遠便聞到香味了。不行不行,本王今兒怎麽也要吃上幾碗再回府。”

江月籬丢下筷子跑到門邊,眼瞅着是在同江正說話,實則卻是在向他身邊另一人邀功,她說:“父王,這還能是誰做的?自然是你女兒我呀!”

還不趕緊誇誇我?

江正不相信,問:“你會做飯?”

他活了半輩子也沒聽女兒說過一回她要做飯孝敬老子,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白養了十八年。不對,快十九年了。虧!真虧!

因此極不爽快地瞥了身邊這人一眼。

唐晟尚未來得及開口說話,白羽便端着碗,說:“王爺,屬下可以替郡主作證,這黃姜糯米飯的确是她親手做的。今兒我們在那孟……”

“你給我閉嘴!”江月籬即刻打斷他的話,想:這家夥嘴可真快!飯都糊不住一張嘴麽?

她雖不知道唐晟為何不喜歡孟青韻,總之他的确是很看不慣,非常看不慣人家。

“孟?”唐晟似有似無地問。

江月籬趕緊一把挽住他胳膊往裏帶,說:“孟家飯館。”

唐晟:“哦。”

江月籬知情識趣地給他與父王一人裝了一碗糯米飯,又叫人将點心取來。自打上回在父王面前牽了他的手,江月籬便再不在父王面前遮遮掩掩,牽手、挽胳膊,這是常事,橫豎父王也沒有吹胡子瞪眼。這樣還不算扶正了他未來郡馬爺的地位?

唐晟似乎也沒真在意。待下人将點心送上來,江月籬才在他耳邊悄悄說:“這是上回欠你的獎勵,很久了,你都不記得了吧?我還替你記着呢!另外一份算是拖欠這麽久的利息,有沒有覺得自己賺了?”

唐晟嘴角微微動了一動,說:“并沒有。”

這麽久才做,這也能算賺?只怕是她閑着無聊才找事做的。且還不是獨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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