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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瞅着二人這郎情妾意的模樣,免不了啧啧啧,說:“本王養的這叫什麽女兒?”
一點兒沒給他長臉。過去纏着人家,弄得全京城都知道了不說,如今他還沒點頭呢!她便好似已是半個唐家人似的。臉皮忒厚了點兒。
誰知江月籬不以為然道:“父王,這不是您貨真價實的遺傳麽?想當年……”
“你給本王住嘴!趕緊吃飯,吃完回府,本王還要去看你母妃。”韓钰瑩已有差不多五個月身孕,如今挺着個大肚子,極為不便。江月籬出世時,江正正好領兵去了北方平亂,沒能陪着王妃生産。到江月寧那兒,他又在南方駐防,真真是沒一回真呆在家裏看着兒女出生。這回算是三生有幸,這才知道當年韓钰瑩是如何不易,前三個月吐得死去活來,整個人好似瘦了整整一圈兒,而現在吃是能吃下了,可許是尚未恢複元氣,整天都沒什麽精神。江正能不着急嗎?
誰知這不孝女竟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邊端着碗吃飯,一邊看着唐晟說:“待會兒你先走。我同謹之自己回去。”
那眼神,簡直當了人家唐晟是她的下飯菜。
江月籬可是一整天沒看見他了,多少想與他多呆一會兒。唐晟只是認真地吃着自己碗裏的飯,一副波瀾不驚的平靜表情。只是唇角邊淺淺淡淡地揚着一抹笑。
江正沒好氣搖頭,吃完飯,便帶着白羽先一步走了。
江月籬放下碗筷後,啥也不管,丢了一桌爛攤子讓白景遲自己去安排人收拾。這才拖住唐晟的手漫步往家走。
府裏的馬車遠遠跟在二人身後,黃昏的餘晖輕輕灑在兩人身上,在二人身前拉出兩道長長的影。
身邊沒了其他人,唐晟方問:“去了哪兒?”
語氣就好似在說:你最好老實交代。
江月籬嘟了嘟嘴,說:“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放心?都說了,除了你,我沒喜歡過任何人。将來也不會。”
唐晟:“嗯。”
不過這聲嗯,不僅僅只是相信,還帶着滿滿的自信。相信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便天涯海角,他也會将她找回來。就如這回一般。
江月籬故意岔開話題,問:“今兒父王對你操練的兵馬滿不滿意?有沒有誇你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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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晟冷冰冰看她一眼,說:“沒有。意見頗多。”
好可憐。不過也是,姜嘛!還是老的辣,怎麽說父王也是帶了二十幾年兵的兵王,如今卸甲在家賦閑,本就無聊得緊,難免會指手畫腳一番。江月籬安慰他說:“你別管他說什麽。他不過是無聊,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罷了。”
“不是。”唐晟很認真,說:“王爺見解獨到。受益匪淺。”
說實話,唐家教的那些只不過是守城将領應該會的本事,畢竟他唐家自他祖父那一代開始便甚少上陣殺敵。哪比得上定南王身經百戰?太子忌憚王爺不是沒有絲毫道理。若兩軍對壘,久守必失,這個道理唐晟還是懂的。作為一軍之将,若不懂得看準時機出擊,便是在給對方機會,給自己制造麻煩。
江月籬沒想到他竟然真如此受教,如此看重父王的意見,笑了笑,挽着他手臂說:“是是是。我父王威武,我父王英明。”
這總行了吧?
唐晟沉默須臾,問:“今兒去了哪裏?”
怎麽又扯回這個問題了?還能不能愉快地散步了?
見她不答,唐晟沉着聲喚:“阿籬。”
江月籬最聽不得他叫她的名字,尤其叫的時候,語氣中還透着那麽一絲無奈,她不投降都不行。只好老實交代道:“孟青韻的善堂。”
怕他不高興,又吃味,趕緊解釋說:“不是我特意去的。只是在路上恰巧碰見,問起阿平,所以才跟他走了一趟。”
唐晟似乎也沒生氣,問:“真是碰巧?”
這話什麽意思?江月籬聽着不樂意了,反問:“不是碰巧是什麽?難不成我還主動去找他不成?他又不是你,再說我本也沒打算去他那兒的,只是聽說阿平似乎過得不太好。一直噩夢連連。不放心而已。”
對于劉氏的死,江月籬多多少少心裏有些自責,雖明白責任不完全在自己身上,但若不是她設計逼劉氏不得已出逃,不是她去了茶樓,興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即便劉氏認罪,按律當斬,也不會讓阿平親眼目睹那樣的慘況。因此心裏還是有些自責,才會這麽在意。
唐晟伸手掰過她身子,迫使她面對着他,很鄭重地說:“阿籬。我沒有懷疑你,只是不放心。往後你去,我陪。”
江月籬擡眼看着他,一笑,說:“知道了。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孟青韻這個人心善。”
于是将今日的所見所聞大致說了一遍,道:“這樣的人不太像是壞人。”
但唐晟依舊堅持自己的立場,說:“僞善之人不是沒有,還是謹慎些好。”
“是是是。”江月籬可不想為了一個外人弄得彼此不開心。面前這人啊!還真是人如其名,過于謹慎。謹慎得有點兒無聊。
忽的又想起一件重要事,一拍腦門,方道:“哎呀!我怎的将這事給忘了?”
唐晟問:“何事。”
江月籬哭笑不得看着他說:“我今兒不僅遇見了孟青韻,還遇到一個人。”
唐晟俊臉一沉,明顯在問:你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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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景又被少帥派去山中找暗河了,說起來還真是慘,為何這種累死人又無功勞可言的破事總落到他肩上?找了一個多月礦場找不到,如今竟然讓他找暗河。真真是寧願回京城去守城門,至少還可以躲在城牆的角樓上偷下懶,也好過在荒郊野外喂蚊子。
一随他一同進山的兵卒一邊替他趕着蚊子,一邊問:“大人,你說少帥這是中了什麽邪了?怎的郡主一句話,他便讓我等又進山?”
中了什麽邪?流景懶洋洋靠着樹幹,說:“我看是情花毒才對。”
真該給少帥身上挂個情聖招牌。昨兒少帥回城不是在縣衙用的晚飯嗎?郡主定是在他碗裏撒了一大把情花粉,他才會一回來就讓他們今兒一早又進山。
有人好奇問:“這毒該如何解?”
“別!”流景哭笑不得道:“解了更麻煩。”
那可不是中毒頗深,無可救藥了。估計少帥得失心瘋都有可能。過去郡主糾纏少帥那會兒,少帥尚正常得很,完全是一副謙謙君子,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模樣。誰知郡主撩着撩着突然又不撩了,那陣子少帥就好似整個變了一個人一般。
有次巡城走到一半,他突然問:“這幾日可曾見過她?”
流景當時不知他問的是誰,反問道:“誰?”
少帥忽然又不說話了。
沒走幾步,他似乎又自言自語問:“莫非病了?”
流景又反問:“誰?誰病了?”
少帥冷冰冰看他一眼,又什麽話都沒說,自己走了。
那一路上,就沒消停。約摸巡城走了半個時辰,少帥忽一轉身,說:“去城北。”
城北不是巡過兩三遍了麽?流景當時雖不解,但軍令如山,少帥說去哪兒,他難道還反對不成?于是那日又尋了遍城北,且一直在定南王府的四周打轉。
少帥這花癡病到了第二日才稍稍好點兒,只因他又帶着人在城北走了半圈,忽然見到前面一人的身影,郡主正與白大人勾肩搭背地走在路上,一路談笑風生,好似有什麽開心事一般。他這才一閃身進了一處巷子,不過臉色說有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咬牙切齒半天,突然拔出腰間佩劍,将路邊一棵剛種下不久的小樹苗齊腰斬斷。也不知心裏恨的那個人是郡主,還是白大人。
陪着他巡城的兵卒,包括流景在內無不看着那棵樹,冷汗直冒。看來少帥今日心情不好,且異常不好,還是少說話,多巡城為妙。
此事過了一段日子,巡防營有兵卒來報,說有人在西街一處煙花巷中打架鬥毆。少帥帶了人前去平息争鬥,誰知去到時,人都已經散了。不過又遠遠見到了郡主身影。
那次與郡主有婚約的那人也在,二人之間氣氛似乎有些不愉快,像是剛争吵了一番。郡主看上去很生氣,那人卻一把抓住郡主衣袖不放,郡主一臉厭惡地甩手走了。
那人在街上忿忿地站了一會兒,又沒事人一樣拐進一條巷子裏。少帥三兩下解下身上的佩劍和甲胄丢給他,跟着那人身後便進了巷子,命他們在外間守好,誰都不許放進去。沒一會兒裏面竟傳來那人的慘叫聲,還不停問:“誰?誰敢如此大膽!這可是天子腳下!哎喲!哎喲!饒命……”
然後就沒了聲音。
沒一會兒少帥冷着臉出來,拍拍手。
流景一頭冷汗問:“少帥,你……不會将人打死了吧?”
他冷冷一眼,不屑道:“他不配。”
至于不配什麽,流景自己想了好幾個答案。不配娶郡主,不配被他打死,不配讓他償命,還是不配讓郡主為這起命案勞心費神?恐怕只有少帥自己心裏才有正确的答案。
這件事之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日,他們巡城路上,見到了白大人,那時他尚無官職在身,還是白公子。他站在路邊搓手,像是在等什麽人。流景擔心少帥像前幾日那樣沖動打人,趕緊忠心耿耿地擋到他身前,勸說:“少帥,這可是白公子啊!千萬別動手啊!他可是郡主最在乎的人,萬一……萬一打壞了,郡主鐵定追查到底,到時候……”
少帥眼中一抹殺氣閃過,厲聲道:“滾!”
不過流景尚未來得及滾,身後便傳來一聲尖叫。聽着像是郡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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