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草莓

阮星的臉紅了一下, 江鶴的聲音實在是很有磁性, 像是一根低沉的弦, 在耳邊輕輕撥弄,弄得人從耳根癢到心底。

深紫色的天, 奶茶店亮着月色的光,落在阮星的眼底。阮星兩只手扭在一起, 櫻桃紅的唇揚起一抹微笑,眸子裏的那股媚勁兒, 就像是狐貍化成了精。

“什麽睡人。”阮星踮起腳尖,在江鶴的耳邊說道,“墳墓,就是給人睡的。”

動詞換一個排序,意思就完全不一樣。

阮星向後退了半步, 舔了舔嘴唇,柔軟的嘴唇愈發泛着光澤, 像是剛剛在清水底下洗淨的車厘子那般。不知道阮星是不是故意地, 她擡起頭, 泛着淡粉色的手指勾住微斜的領口,将領口擺正。

那鎖骨, 精致得像是藝術品。

江鶴突然感覺,心口有點熱。

他有點忍不住了。

可好巧不巧, 隊伍就在這時隊伍突然排到他們兩個人。阮星一個轉身,手肘撐在潔白的臺子上,寬大的校服袖子滑落, 露出纖細的手臂。她揚起一個禮貌的笑容,清澈的嗓音吐字清晰:“兩杯波霸奶茶,十分甜,去冰謝謝。”

收錢的小姐姐是一個生面孔,卻看上去很友善,不像有些店員那樣冷漠和不耐煩,柔聲問道:“十分甜有點甜哦。”

“不怕甜。”

阮星搖搖頭,她的馬尾辮到了晚上有些松了,幾縷碎發落了下來,看上去顯得更溫柔,那種美貌的侵略感變淡了。她付錢拿小票,轉過頭,映着奶茶店的光,她淡粉色的眼窩微微凹陷,浮着一層很淡的光澤。

仿佛剛剛的小狐貍不是她一樣。

如果不是在奶茶店門口,後面還有排隊的人,江鶴真希望在這個夏風底下,将阮星揉進懷裏面,嘗嘗這個小姑娘到底是甜的還是辣的。

拿了奶茶,兩個人走在街上,今天似乎比平時還要熱鬧不少,江鶴将校服外套脫掉,塞進書包裏面,手不自覺地去摸打火機。

“我他媽一個女的在旁邊,你還抽煙?”阮星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她舉起奶茶杯,在江鶴面前搖了搖,“做人,不要太社會,要做個可愛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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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鶴笑了一聲,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只是,沒有以前那麽有距離感了。

阮星走在江鶴的前面,市區五顏六色的光似乎鑲在了她的身上,她每一步,都流光溢彩。

江鶴扯了扯嘴角,他感覺自己的心都變得輕盈。

算了,別娘們唧唧的。

到了兩個人分開的地方,阮星剛準備轉過身說再見,鼻子卻差點撞癟在江鶴的胸膛上。

“你吓死我了。”阮星向後退,“差點我這個被誇跟外國人一樣挺的鼻子,就要廢在你這裏了。”

“送你回去。”江鶴低聲道。

這個答案出乎阮星意料,她瞪了一下眼睛,表情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阮星聳聳肩:“做慈善啊?讓我享受這麽好的待遇。”

江鶴沒有說話,他仰起頭,看着閃爍着紅光的人行路燈。他仰起頭,頸部的線條流暢,就連突起的喉結,都突起得性感極了。他穿着色彩單調的校服短袖,鎖住了幾分他的荷爾蒙氣息。若是脫掉校服,那該是怎樣的風景。

綠燈亮了。

兩個人并排走再斑馬線上。

像這種繁華地區,交通管制很好,不會出現過于嚴重的交通混亂,過馬路的時候阮星也比較放心。她湊到江鶴身旁,用氣聲問道:“诶,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江鶴剛張開口——

“滴滴滴——!”

是車鳴笛的聲音。

飛馳過來一輛準備右轉的轎車。

江鶴眸色一沉,将阮星的手腕抓住,大步邁開,将右轉的車躲過。

阮星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江鶴抓過的地方泛着白,足以見江鶴剛剛抓住她的時候有多用力。驚魂剛定,阮星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繼續走。

“謝謝。”阮星輕聲道。

江鶴把額前的碎發往後撥:“第二次。”

第二次?

哦好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拎她領子來着?

與江鶴的交流最開始是因為幫李奇找他考試作弊。當時她對江鶴這個人主要是因為好奇才接近,而現在卻感覺有點不一樣了,就感覺……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越來越全面的他。

雖然不了解他背後的事情。

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喜歡他嗎?

觸碰到這句話,阮星感覺心頭一燒,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滾燙的熱水,迅速彈開,将這種莫名其妙地念頭抛到腦後,埋在永遠都看不見的角落裏面。

走過市中心這片繁華,是綠樹成蔭的路。鵝黃色的路燈照在嫩綠的葉子下,仿佛每片葉子都成了一只小精靈,耷拉着翅膀熟睡在樹枝上。

“江鶴。”阮星突然叫了他一聲。

安靜的路下,阮星的輕喚都顯得很清晰。

“嗯。”

“抽煙有害身體。”阮星說道。

“我知道。”江鶴點點頭。

“明明知道這個東西不好那你還抽個什麽?”阮星雙手環繞于胸前,“你是覺得活着不開心呢?還是裝憂傷沉重社會非主流?我以為這種愛好只有小孩兒才會這樣。這跟小時候穿爸爸的衣服有什麽區別?”

江鶴沒說話。

以前,只是覺得那種明知道會有傷害的事情毅然決然去做,的确很帥。那都是以前幼稚的時候做的事情,後來一段時間,抽得很厲害,太迷失,不抽感覺挺不過去。

“不想抽了。”江鶴沉聲說道。

路邊有一個垃圾桶,他徑直走過去,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和煙盒,直接往垃圾桶裏一扔。

金屬的小方塊,看上去做工精致的打火機就這樣被扔到了垃圾桶裏。江鶴連一個多的眼神都沒有給。

“你就這樣子,就準備戒煙了?”阮星被江鶴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唬住,吞吞吐吐地喃喃道,“你這和我想的戒煙不太一樣啊……”

“該怎樣?”江鶴雙手揣兜,挑眉問道。

“我朋友戒煙的時候,擺了一大桌酒席,請了我們十幾號人吃飯,喝醉了還哭了一場,然後說什麽再不戒煙嗓子要廢了,然後才開始戒煙的。”阮星回憶道那個陣仗,和江鶴此時的表現差得不是一點啊!

“假把式。”江鶴言簡意赅。

“我也覺得太浮誇了。”阮星同意地點點頭。

“如果想抽煙,就多喝奶茶。”阮星搖搖手中的奶茶,然後咬着吸管喝完最後一口,把奶茶杯丢進垃圾桶裏,“甜齁了就沒心情抽煙了。”

“不怕甜。”江鶴淡淡道,引用阮星買奶茶時候的話。

“如果我想抽煙……”江鶴頓了一下,尾音拉長。

“你就怎麽樣?”

“我就把你吃了。”

他一副懶洋洋的痞子模樣。

不怕甜。

路邊,有人在賣水果,有幾個人圍着賣水果的三輪車。琳琅滿目的水果中最抓眼的莫過于是那鮮嫩欲滴的草莓,粉紅的顏色心形的模樣,像極了日本少女兩頰的腮紅緋紅。

“等一下。”江鶴道,他走向水果攤。

他站在一群買水果的人中間,可能是個子高皮膚白的原因,顯得格外出挑。

“草莓怎麽賣?”他問道,聲音如往常一樣沒有起伏。

“哪個袋子随便挑小夥子,各個都新鮮!等下再稱。”賣水果的大娘很熱情,給了江鶴一個透明的塑料袋,揚起感染力極強的微笑。

江鶴低着頭,骨節分明的手在粉紅色的海洋裏穿梭。每顆草莓都挂着水珠,他的手指很快也挂上了水珠。

這個時候,另外一只手伸進了草莓海洋裏。

那雙手纖細,像是漢白玉雕刻出來的那般,透着柔和的光澤。手指的指腹泛着粉紅,與新鮮的草莓交相輝映。

修長的手指撚起一顆草莓,沒有傷痕形狀勻稱的草莓落入塑料袋中。

藕粉色的指尖上有小水滴。

江鶴擡起頭。

阮星低着頭,認真地在草莓中挑選。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像毛茸茸的小扇子,抿着粉唇。

兩只濕漉漉的手,在草莓間觸碰到一起。

一股溫熱後,迅速彈開。

鼻尖被香甜的味道包裹。

奶茶的餘甜未散,有是一股草莓的清甜。

整個過程中,兩個人沒有講話,默契地營造出安靜的夏夜天。

一個個粉紅的草莓裝滿半袋。

江鶴稱好結賬。

一袋草莓,在路燈下熠熠生輝。

江鶴把袋子伸到阮星的面前。

“幹什麽?”阮星一臉茫然,她以為是江鶴想吃草莓,她又是草莓愛好者幫忙挑選一下,助人為樂而已。

“給你買的。”江鶴沉聲道。

“給我買幹什麽?”阮星擺了擺手,“我以為你要吃,你自己吃啊。”

“我想你吃。”江鶴說道。

因為你喜歡。

你無意間的話,我也記住了。

路燈下,阮星的手中多了一袋粉紅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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