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堅定
深紫色的夜。
像是熟透了的茄子。
江鶴捧住阮星的臉, 他的嘴唇幹澀, 死死地扣在阮星的唇上。他極其貪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仿佛那股味道将他從深淵裏拉出,幫他撫平生活上所有的褶皺。
阮星的嘴唇濕潤, 軟得像是棉花糖。
江鶴不再是跟第一次一樣,僅僅蜻蜓點水。這一次, 他吻得很深,像是在掠奪難攻克的城池, 唇齒間是他想要吞并阮星的野心。
一只手,揪住了江鶴胸前的衣服,死死地揪住。
江鶴不去管,而是進一步加強攻勢,此時他的理智完全被抛到九霄雲外, 占有欲爆棚。他恨不得現在就在阮星的身上刻上自己的烙印。
阮星的嘴唇顫了顫。
一滴鹹鹹的淚珠,落在了兩人嘴唇交鋒的地方。
江鶴像是被潑了一大盆涼水一般, 猛地驚醒。他才意識到自己吻得快要缺氧, 粗聲呼吸着, 胸膛劇烈的起伏。阮星也跟他一樣喘着氣,那張精致的臉染上了紅暈, 她的嘴唇變得更有光澤,血色透了出來。
四目相對, 眼神死死地糾纏。
“阮星……”江鶴的聲音軟了下來,他看着阮星臉上的淚痕,想要伸出手去幫阮星擦, 可他的手剛擡起來,卻又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他到底幹了什麽。
他出手了,打了人。
他到底在幹什麽!
過去的事情浮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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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光……血腥的味道……和最後小巧的青色骨灰盒……
江鶴的雙手握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鶴爺,小的來清場了。”羅明帶着人趕到,看着江鶴和阮星站在一起,自然明白情況是怎麽樣的,看着地上的混混和金發男,不禁感嘆鶴爺的實力果然可怕。
麻利清場。
羅明的人将這些家夥收場,公園深處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沉默。
可眼神卻放不開。
“江鶴……”阮星的聲音很虛,“你打人了。”
江鶴咬住自己的嘴唇,他雙手握拳,指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垂下頭。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可以這麽不理智。來到齊城,原來自己還是跟原來一樣,沒什麽長進。
克制不住。
他擡起頭,卻又看到阮星的臉。
那張臉,只要望過去一眼,江鶴就覺得春暖花開。
阮星看出了江鶴的痛苦,他突破了自己的界限,出了手,還這麽狠。
此時的他該多煎熬。
“诶。”阮星伸出手,扯了扯江鶴的衣角。
輕輕地拉扯,像是在安撫。
江鶴僵硬地低下頭,看到那只揪着自己衣服的手。
阮星的手松開江鶴的衣領,趁着江鶴神情恍惚之間,阮星踮起腳,兩只手繞過江鶴的脖子,将他摟住。她向前傾,把江鶴抱住。
“阿鶴,你太好了。”
阮星的聲音輕輕柔柔,像是月光那般,覆在江鶴的心上。
江鶴驚訝地瞪大了眼,看着懷裏的阮星。
就在這個靜谧的夜晚,江鶴感覺,過往的事情,他都想要忘記了。嫌他白眼狼也好,他只想要在以後的日子裏,用盡他所有的力量,去愛這個小女孩。
“阿鶴,你還記得我的願望嗎?”
記得。
他怎麽會不記得呢。
雨中的廟裏,阮星揚起嘴角,用溫暖和煦的聲音,說起自己的願望。
“我啊……父母身體健康,高考金榜題名,身邊的人不離開我,希望自己越來越漂亮,還有……”
“江鶴能和我一樣快樂。”
她說話的時候,眼中帶着晴天才會有的光。
“快說,記得不記得。”阮星溫柔地催促。
突然,一雙有力的臂膀将阮星死死地抱住,江鶴将自己的臉,埋入阮星纖瘦的肩膀。
“阮星……”
我好愛你。
“怎麽了?”阮星柔聲問道。
“再抱抱我。”江鶴道。
“哦哦。”阮星輕聲地笑,那笑聲絲絲入扣,“好啊好啊。”
……
阮星回家的時候,江鶴把她送到樓底下,阮星上了樓。
家裏,父母都已經睡覺了,她打開手機,才發現陸清婉給她打了好多個電話。
阮星一個電話打過去,也對,她回家該和陸清婉報個平安。
“小清婉,我這裏沒事。”阮星坐在床上,說道。
“阮星,我想起來了。”陸清婉的聲音顫抖着。
“你想起來什麽了?”阮星一頭霧水,不明白陸清婉在說些什麽。
“我……我想起來江鶴了。”陸清婉的聲音抖得更厲害,“我見過他,我見過他,他是我們這裏的,大家都叫他鶴爺我不知道是江鶴……”
陸清婉太緊張,以至于有些語無倫次。
“阮星,江鶴是一個很可怕的人。”陸清婉說道,“他弟弟……貌似因為他死了……”
“什麽?”
“阮星,他很厲害的,很壞的……害死了身邊的人……”
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阮星整個人如落入冰窖,呆呆地坐在床上。
這是江鶴,所有改變的原因嗎。
“他的親弟弟!”陸清婉的情緒有些失控,可此時電話那頭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問陸清婉怎麽還沒睡覺,然後一把奪過了手機挂掉電話。
阮星的世界陷入黑白。
她顫抖着手,撥打陸炎的電話。
“星姐,晚上幸福嗎?”陸炎在那頭問。
“陸炎……”阮星重複了剛剛陸清婉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
“是真的嗎?”阮星的聲音抖得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掉落在地板上。
“他媽的江澄自己太過高傲戳那幾個混混的痛處,鶴爺幫他忙把這幾個人處理了,哪知道那幾個人那麽不要命,他媽的把江澄害死了!”陸炎的情緒仿佛也失控了,“操!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是江鶴害死了江澄!憑什麽!”
“阿鶴,幹了好事,他媽背黑鍋這麽久!”
“所有人都怪他,他媽要他還債,他爸讓他從北方來到這裏!一個個把他趕走,他做錯了什麽!”
“江澄他自己說話太過,真以為自己學習很好天才大腦就了不起,把那幾個混混惹毛了,找我阿鶴擦屁股!最後的情況是阿鶴能夠操控的嗎!”
“誰他媽知道阿鶴有多怪自己!他認為所有都是他自己的錯,我他媽一個好兄弟真的要看不下去了!”
陸炎的聲音突然哽咽。
“阿鶴整日整日抽煙,什麽都不吃,孤身一人來到這裏。”陸炎的聲音更加悲痛,“有誰考慮過他一個活着的人是什麽感受,死的是他的親弟弟,從小他最護着江澄,難道他不是最傷心的嗎?”
“為什麽要這樣懲罰他!”陸炎悶聲吼道。
“原來……”
原來,原來這一切是這個樣子。
陸炎的聲音沉了下來:“阮星,如果你因為這件事情對阿鶴敬而遠之,我在這——”
“陸炎!”阮星呵住了他。
“星姐……”
“他是不是也怕我,會因為他出手,也遭到報複?”阮星的聲音很冷靜,“所以他第一次,寧願被打死也不出手,對不對?”
原來,不管出手還是不出手,江鶴想要做的,始終都是保護她。
“星姐……”陸炎感受到,電話那頭的阮星的情緒已經失控了,他感覺有很多話想要說,可卻又哽在心裏,“阿鶴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他在過去的路上,就跟兄弟我說了一句話——”
“如果我做錯了,他媽一切沖我來。”
陸炎一字一字,重複江鶴的話。
他仿佛看到那一刻,江鶴繃緊的臉。
江鶴的眼睛變得血紅。
如果他出手是錯,這次,不要報複到阮星身上。
上次倒在血泊裏的是江澄,這次如果還要,就讓他來,好不好。
我拜過佛,就要她平安。
我不貪心,只求這一樣,佛祖開恩。
阮星在電話那頭,眼淚一個勁兒地從眼眶裏蹦出來。
她連電話都來不及挂斷,一個勁兒地往江鶴的小區跑。
晚風吹過她的臉龐,淚痕幹在她的臉上。
阮星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心被揪得這麽緊。
原來,江鶴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喪失至親,已經很殘忍,為什麽要在這份殘忍上再加一刀?
陸炎的話在她的腦子裏面不停地回蕩。
平時那麽嘻嘻哈哈的陸炎,有一天竟然也有哽咽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她現在,只想下一秒就見到江鶴。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星跑得快要虛脫,終于看到了江鶴家熟悉的門,她趴在門上,喘着氣。等呼吸平複了一點,阮星顫抖着把手放到口袋裏,才發現自己忘記帶江鶴家的鑰匙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錘門。
啪。
門被打開了,江鶴一臉疲憊,意外地看着阮星。
她的眼睛腫得發紅,兩瓣唇止不住地顫動。
“阮星……”
砰。
阮星将江鶴家的門關上。
諾大的客廳只開着一盞臺燈,光線昏暗。
江鶴看着阮星一臉的淚痕,心尖上疼,他伸出手,溫柔地幫阮星擦着眼淚:“怎麽了?”
他問得很輕。
“江鶴……”阮星的聲音很小。
“怎麽了?”江鶴俯下身,與阮星的視線平齊。
她一下子有好多話想要去說。
“江鶴……”阮星重複。
你呀你,在我最想見到你的時候出現了。
謝謝你救我,也謝謝你為我許下的願望。
你是這麽好的人,不需要帶着愧疚過一輩子。
你他媽就是超級無敵大英雄,去他媽的負重前行。
以後長大的路上,請不要丢下我。
阮星眼神堅定——
“你沒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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