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欺騙的背後往往有另一個真相

第50章 欺騙的背後往往有另一個真相

這個時期的帝王谷位置距離底比斯還算是近,來回一趟大概也就是一天,完全可以趕在約好的時間內回來。

伯伊沒懂拉赫裏斯那話是什麽意思,但為了避免出現意外,他還是回了一條密信,順便告訴對方自己要去帝王谷。

交代完事情,伯伊立刻帶上麥德查人在崗的衛兵從底比斯出發。

“阿伊大人,您為何要告訴尼貝拉大人這些事情?”巴特守在門口,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完全。

大多數時候,他和巴爾都是負責留守,自從幾年前塔那羅死後,阿伊大人更傾向于帶阿曼特在身邊。

也是那件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鬧了個大烏龍,他們中了塔那羅的套路,其實這人才是王後身邊的人。

法老在學習武藝體術時,巴特因為體能被安排去做陪練,跟在伯伊身邊的時間就更少了。

巴特覺得自己越發不懂阿伊大人,比如為何要把這些秘密告訴尼貝拉,就不怕尼貝拉算計他嗎?

尼貝拉跟在後面,正在給戰馬套馬鞍,衛兵也在緊張的準備,伯伊不置可否:“真誠是合作的基礎。”

“那如何看出對方是真心想要合作呢?”巴特又問。

伯伊淡笑:“如果僅有一根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我會拼了命抓住。”

很顯然,尼貝拉和他是同一種人。

“那要是她故意欺騙呢?”巴特總覺得今天的阿伊大人有些過于草率了,似乎很輕易就相信了對方說的話,這與他所認識的阿伊大人不相符。

“欺騙的背後往往會有另一個真相,”伯伊一笑,“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收獲。”

巴特細細回味着這番話語,心想,難怪諾菲斯大祭司會說阿伊大人是個驚豔絕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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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高深的話,竟然讓他完全聽不懂,但莫名就能感覺到……很厲害!

巴特動作迅速地将兩人的馬套上馬鞍,黑色的駿馬打了個響鼻,蹄子在地上優雅地踢了兩下,似乎是在催促主人上馬。

伯伊笑着順了順它的鬃毛,翻身上馬,動作流暢又利落,巴特也跟着上馬。

“出發!”麥德查人的隊長揮動手中的指揮旗,一衆人齊齊上馬,緊跟在伯伊的身後。

馬蹄聲陣陣,踏破清晨的寧靜,随着城門緩緩開啓,氣勢博然地沖出薄霧,紮進漫天黃沙中。

另一邊,諸神殿。

愛鷹長鳴一聲,盤旋着落下,拉赫裏斯眼底閃過一抹光亮,擡手接住身手矯健的老鷹,從綁在腿上的信筒裏取出密信。

少年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陛下怎麽了?”托德站在旁邊看到,不由出聲詢問,“是麥德查人的衛兵不服管教嗎?”

阿伊大人多年未曾在底比斯活動,陛下生怕不長眼不服管教的人惹了阿伊大人,一大早便寫了關懷備至的密信去詢問。

又巴巴守着,等了許久才等到這封回信。

托德踮着腳,想要看看密信回了什麽,讓陛下這般不高興。

拉赫裏斯冷漠地瞥他一眼,托德頭皮一麻,老實了乖乖立正站好,拉赫裏斯輕哼,将密信重新卷起收進腰袋。

托德垂着頭,雖然只看到一眼,但密信上的內容實在是簡短,就一句“諾芙特公主?”,也難怪陛下情緒不高。

換了誰自己洋洋灑灑寫了兩百字,結果對方只回了五個字也很難高興起來啊。

不愧是阿伊大人,托德心想。

“尋我何事?”拉赫裏斯朝着半空丢出一塊血淋淋的肉塊,老鷹啾鳴一聲,敏捷地銜住生肉,三兩下吞咽下腹,心滿意足地走了。

托德取過淨手的濕巾遞過去,低聲說:“比加女官求見。”

拉赫裏斯略顯上揚的眼尾輕挑,若有所思地揚起唇角。

這是阿伊交給他的最後一件事情,調查比加在整個環節中扮演的角色。

“讓她進來。”

托德行禮退下,去門口喚人,拉赫裏斯垂着眼,漫不經心地用濕巾擦拭着手。

常年練武,拉弓射箭,讓他的指腹上覆着明顯的一層繭,指骨分明的手指上染着一絲血肉的猩紅。

“見過陛下,”比加在他身後跪下行禮,“願法老永恒。”

拉赫裏斯回身看向她,少女仍舊是平日裏略顯老氣的模樣,低眉順眼的模樣好似是任人拿捏的軟面包子。

他沒叫起,比加便一直跪着,額頭抵着冰涼的花崗岩地面。

兩個人相對無聲,宮殿裏安靜地落針可聞。

半晌,終究是比加率先忍不住先出了聲兒——

“請陛下放過我的家人。”

拉赫裏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比加被他的目光看得後背生涼,額角浸出一層冷汗:“陛下,比加的行為與家人無關,還請陛下放過他們。”

“比加女官的家人怎麽了?”拉赫裏斯挑唇一笑,“我怎麽不知。”

冷汗順着鬓角滑落,滴在地面上,比加閉了閉眼說:“我昨日回家,看到陛下留下的消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陛下,但這些事情我的家人完全不知道。”

昨日她輪休回家便看到家中淩亂異常,平日這個時候哥哥已經下工回家,母親也應該正在編織明日要售賣的毯子。

然而此時卻一個人都沒有,空蕩得叫人心驚肉跳,她轉了一圈,在桌上那個最喜歡的陶罐下看到一封信,來自諸神殿的那位。

對方約她在諸神殿一見,因着運氣不好沒有遇上她,便提前邀請了她的家人。

“那比加女官先說說看吧。”拉赫裏斯倚着王座,面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阿伊向來喜歡用懷柔的手段,拉赫裏斯自然是依着他,但既然阿伊把事情交給他,他便也按照自己的喜好來辦。

比加攥着手心,低聲說:“阿伊大人确實是我安排進入的死牢,如果可以,這件事我想要親自與阿伊大人道歉,是比加忘恩負義。”

拉赫裏斯淡淡地看着她,沒有應允。

比加:“我和拉塔巴認識是因為哥哥和拉塔巴在同一個建築隊,因為我們都是屋卡人後代,所以關系不錯。”

她本來蒼白的臉色隐隐透出些許薄紅,眼神飄忽了一瞬。

稍頓,她收斂住心神,繼續說道:“後來拉塔巴被王後帶進了芭斯泰特,我便托了些關系也跟着進了王宮。”

說來她運氣也很好,進王宮恰好遇到芭斯泰特挑選新人,她和同舍的阿娜卡都被選了進去。

“我一直和拉塔巴保持通信,突然有一天就失聯了,”比加抿住唇,“我暗暗找了兩年,才知道被王後送進了死牢。”

天知道,她跟着王後去死牢看到被折磨得沒了人樣的拉塔巴時是如何的震驚,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風趣幽默的少年郎。

後面她便一直尋找将人救出來的辦法,但死牢的看管太嚴了,加上王後時常去探視提審,想要把人救出來簡直難如登天。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拉塔巴被折磨,如沙漠中幹涸的綠洲一點點失去生機。

就在她覺得心灰意冷時,法老的巡游隊伍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那個奴隸出身,卻能成為人上人的阿伊大人。

王後收押他的時候,比加就知道,她等了四年的機會來了!

拉赫裏斯:“你知道拉塔巴的身份?”

“什麽身份?”比加面上略顯茫然。

拉赫裏斯垂眼,暗金色的眼眸看進她的眼裏,少女的眼底清澈,他淡淡收回目光:“比加女官可以回去了。”

比加倏地擡眼:“陛下是什麽意思?”

拉赫裏斯挑唇:“你應該明白,法老要殺幾個奴隸不需任何理由。”

說話時他是笑着的,眼底也盛滿了笑意,就像是在讨論某個輕松愉悅的話題。

比加後背生涼,冷不丁打了個冷戰。

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握着的拳倏地收緊,指甲深深地扣進了皮肉之中,許久比加頹然地跌坐在地:“我可以知道拉塔巴如今的情況嗎?”

她知道拉塔巴被阿伊大人救走了,但她嘗試了他們曾經的所有聯系方式,都不曾聯系上對方。

“現在還活着。”拉赫裏斯說。

懸了多日的心猛然落地,比加的眼眶隐隐發熱,她再次以頭觸地,這是對陛下和阿伊大人真誠的感謝。

“拉塔巴是屋卡攝政王的後代,他的祖母是攝政王身邊的侍女,當時懷了身孕,在戰亂中以平民的身份逃了出來。”她終究是說出了這個秘密。

當然,可能也已經不是秘密了。

他們成為了戰俘,拉塔巴的母親同樣也是屋卡人,在埃及的奴隸營中生下他,取名拉塔巴,在屋卡,有一個詞叫塔八,意為忘記。

忘記仇恨,好好地活下去。

這些都是比加聽拉塔巴與她說的,她不知道陛下和阿伊大人知道多少,但這個時候,拉塔巴和家人的性命都在陛下的一念之中,她很清楚,繼續撒謊将要付出的代價。

總歸,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我與拉塔巴在埃及長大,對這裏的感情極深,”比加知道埃及并不喜歡屋卡人,“我們絕對沒有任何想要擾亂埃及的想法,還請陛下明鑒。”

少女的眼中蓄着淚水,希望能夠讓這位埃及的法老,權力巅峰的男人相信自己,家人和拉塔巴對埃及的熱愛與忠誠。

拉赫裏斯只覺心髒莫名漏跳了一拍,他的眉心蹙起一道細細的褶:“把你的纏臂摘下來。”

比加愣了愣,眼中的淚水順着眼角向下滑落,不明白陛下此舉的含義。

在男人緊逼的目光下,她伸手摘下了纏臂,小聲解釋道:“我的手臂小時候被燙傷,留了疤,所以就一直戴着纏臂。”

她知道王後喜歡好看的東西,不想因為手臂被王後嫌棄調走。

一圈又一圈的繃布被解下,露出手臂下近乎猙獰的傷疤,新長出來的嫩肉和凹凸不平的皮膚糾結在一起,看得人心驚肉跳。

确實是燙傷,當時傷得應該是很嚴重。

托德冷不丁看到吓得差點哎喲一聲,想起場合,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拉赫裏斯猛然站起身,眼底暗潮如驚濤駭浪:“你沒有紋身?”

比加愣了愣:“什麽紋身?”

“黃睡蓮紋身啊,”托德懵了,“你手臂上的黃睡蓮紋身呢?”

比加自是知道黃睡蓮紋身,但是——

“我已經是埃及人了,那肯定不會再紋身了。”

她撈起袖子和衣擺,露出手臂和小腿試圖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父母身上确實有黃睡蓮紋身,這紋身也給他們的家庭帶來了許多麻煩和羞辱,所以父母從來沒有想過要給孩子紋身。

除了受傷的手臂,少女其他部位确實光潔,沒有任何紋身痕跡。

“這這這……”托德徹底傻眼了,怎麽和他們以為的不一樣?

拉赫裏斯的喉結滾了滾,按捺下眼底翻湧的波瀾:“通知下去,城外備軍即刻出發,随我前往帝王谷。”

稍頓,他看向瓦斯,聲音微沉:“你帶暗衛抓捕王後侍女阿娜卡,圍控芭斯泰特,等我和阿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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