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遭遇獅王
第76章 遭遇獅王
王室獵場因為在綠洲的緣故,植被覆蓋了大部分土地,難得在這炎炎沙漠中尋到一片陰涼之地。
狩獵活動無論文官還是武官都會參與,不過文官大多是騎着溫順性子的家養馬在營地附近轉兩圈,點到即止。
在一衆文官中,伯伊是唯一一個同武将般騎了戰馬的。
青年一身騎裝,頭發舒在腦後紮成利落的馬尾,摘掉了平日裏繁複的飾品,穿着簡單的護具,收緊的腰身勾勒出精瘦的腰肢,整個人顯得飒爽又幹練。
他指揮着戰馬走出文臣一列,武官紛紛後退一步,讓出前面的位置。
武官的最前列自然就是身為法老的拉赫裏斯,比起伯伊的素淨,拉赫裏斯仍舊是往日的打扮,只是把纏臂換成了黃金打造的護臂。
他只是坐在高大的戰馬上,如同山岳般的氣勢便鎮壓下滿場的喧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等待他的一聲號令。
然而此時,拉赫裏斯的眼睛卻只看着緩緩向他走來的伯伊。
伯伊眼尖的發現拉赫裏斯換了一副招搖的孔雀羽耳墜,讓本就俊美的容貌更為昳麗。
注意到伯伊的視線,拉赫裏斯唇角一揚,狹長的眼微彎,笑容純粹而自然。
伯伊心想,果然是兒大不中留,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怎麽都跟求偶期的公孔雀一樣喜歡花枝招展。
頓了下,他又糾正自己的想法,這小子其實打小就愛美,只不過現在越發明顯了。
“阿伊。”
不等伯伊上前,拉赫裏斯便驅馬過來迎接他,伯伊瞥了眼他旁邊的武将,一個個的面色都十分精彩。
自打梅麗特王後薨了後,武将勢力一分為二,一部分被伯伊收編,一部分成為了中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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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只是明面上的,許是在成長起來的法老身上看到了希望,許是拉赫裏斯尚武的行事作風,這些人在最近兩年陸續都投入了拉赫裏斯的麾下。
武将常年上陣殺敵,即便沒有戰事,也是在兵營裏練兵,多的是不會掩藏情緒的粗人。
伯伊可以很輕松地從他們的臉上讀書內心的想法,無非是——
陛下怎麽可以親自迎下臣?
阿伊怎麽這般無禮?果然是奴隸出身,佞臣當道!
法老怎可臣服于一個奴隸出身的下臣,實在是有傷國之顏面!
“走吧。”伯伊微微颔首。
拉赫裏斯點頭,對着後面的一衆人舉起手,跟随在兩人身邊的傳令官立刻揚聲喝道:“出發!”
拉赫裏斯和伯伊的戰馬率先沖出營地,其餘人緊随其後,戰馬揚起的塵土彌漫,幾乎遮住了其餘人的視線。
等營地裏的人适應再看時,只能看到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滾滾煙塵中,馬蹄紛雜的動靜持續了許久才逐漸淡去。
一衆文臣看着樹林的方向,再看看自己身下的小馬駒,心中頗不是滋味。
都是文職咋區別就這麽大呢。
進入樹林的範圍,所有人分開行動。
“阿伊,你不跟着我走?”拉赫裏斯注意到伯伊帶着巴特要往另一個方向走,一扯缰繩,攔住了伯伊的去路。
他知道伯伊的弓箭不錯,但狩獵不比平日訓練,一不小心是要受傷的。
“我在附近轉轉。”伯伊在現代的時候玩過一段時間的射箭,來到這邊後,和拉赫裏斯跟着盧巴練過一段時間,但說不上是高手,打打兔子山雞狐貍這樣的中小型動物還行,真要去樹林深處,那就是添亂了。
拉赫裏斯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他此次狩獵的目标是樹林深處的獅王,少不得一番搏鬥,确實是不如讓阿伊待在樹林外圍,外圍多是性子比較溫順的動物,不會主動攻擊人。
“那你務必注意安全,讓親衛跟着你,還有我給你準備的香包你帶了嗎,那是驅蛇蟲……”想到即将分開大半天,拉赫裏斯便忍不住多叮囑幾句。
伯伊卻只覺得好笑,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先知,還年長幾歲。
“別啰嗦,趕緊走。”伯伊朝着森林深處擡了擡下巴。
拉赫裏斯再三磨蹭不想走,伯伊挑了下眉,拉赫裏斯胯I下的戰馬前行兩步,幾乎和伯伊的戰馬貼到了一起。
“我要是獵到了獅王有獎勵嗎?”拉赫裏斯湊到他面前低聲問道。
每次他這般把聲音壓低了說話,帶着些笑音,便給人一種在撒嬌的錯覺,當然,也有可能就是在撒嬌。
伯伊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耳朵,他沒有告訴對方,變聲期後的聲音很好聽,至少對他自己來說是一種享受。
兩個人身後還跟着各自的随侍親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不過大家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陛下向來都這樣粘着阿伊大人,若是那天不粘了,那也叫奇怪呢。
“你說呢。”伯伊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拉赫裏斯笑道:“那你等我帶着獅王回來,正好給你做一個床榻前的地毯。”
天氣熱狠了,伯伊便喜歡光着腳在寝殿裏走動,拉赫裏斯勸不動他,只好另辟蹊徑。
伯伊懶得反駁他,随意地一點頭,拉赫裏斯高興地挑起唇角,帶着人走了。
男人高大的背影隐沒在叢林之間,伯伊看了會兒,偏頭對身邊的巴特說:“走吧。”
此行他帶的是巴特,巴特跟着拉赫裏斯習武多年,身手不凡。
巴特連忙點頭,拉扯着缰繩調轉方向,跟在伯伊身後,帶着一衆親衛朝着既定的方向前去。
遠在底比斯的中轉司——
一名司員拿着剛剛收到的密信快步走進司長的公署辦公區:“托德大人,監察使那邊有加急密件!”
托德從高高的信堆中擡起頭,連日高強度工作讓他的精神狀态極差,眼睛下挂着厚重的黑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裏爬出來的屍體。
“拿來我看看。”他伸出左手,眼睛還在往下看,右手迅速在桌面上的密信上批上“已過期”二字。
司員雙手捧着将密件遞給他,托德拆開密件看了眼。
傳遞到陛下那裏的密件不少,不少人為了讓驿站的信使加快腳程,都會在信件上标注加急,但其實也沒那麽急。
而中轉司需要對所有的密件進行分類整理,将密信以重要性進行排序送往王宮,以此為陛下減輕負擔。
看到信件內的內容時,托德不自覺皺了下眉。
信中,監察使稱以圖赫為首的幾個朝臣最近幾日時常私下見面,故意挑着人多眼雜的飯館,有探子偷聽到他們的內容,似乎是想要在王室獵場對政敵下手。
圖赫的政敵是誰?
托德腦子裏第一時間浮現出伯伊的臉,不止是圖赫,大概是整個朝堂的政敵都是這個人,看看他每天處理的這幾十上百封彈劾密信便知。
“他們要對阿伊做什麽?”托德暗自思索。
“大人,這密信是要現在送過去嗎?”司員見他沒說話,便主動開口問道。
如果要加急送過去,那他現在就該出發了。
托德面上很是猶豫,片刻,他将密信重新折疊好,短暫的停頓後,放到了密信的第二堆,那堆信件前的銘牌是“次級”。
“無事,”他低聲說,像是說服自己一般,又重申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只是陷阱的話,以阿伊大人的聰慧,應該不至于傷及性命,也許這休養的時間裏,陛下對朝堂的掌握将大進一步。
更何況,圖赫的政敵說不準不是阿伊大人呢。
司員見狀什麽都沒說,扶肩行禮退下了。
托德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封密信。
他并不讨厭阿伊大人,甚至是喜歡的,鮮少有人會把他們奴隸當成人看,更別說尊重與關懷,但在阿伊大人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是身份的平等,而是人格上的平等,人不分貴賤。
這樣的阿伊大人如何叫人不喜歡,但……
托德默默握緊了拳,陛下的利益高于一切。
從這堆成山的彈劾來看,顯然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如今的阿伊大人就像是攔在陛下面前大山,阻礙了陛下前行的腳步。
“對不起,阿伊大人。”托德無聲地說。
-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伯伊和巴特一行人抵達了目的地。
在他們的前方,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裏。
聽到動靜,那人回頭看過來,看到伯伊,面上露出個笑容,是米萊的國師。
“阿伊大人。”國師以埃及的禮儀扶肩行禮,禮數十分周到。
“國師。”伯伊點點頭,笑道:“國師是拿證據來了嗎?”
昨天夜裏阿曼特收到了國師托人遞進來的信件,信中邀請他來這個位置一見。
巴特帶着一衆親衛候在百尺開外,聽不到談話內容,同時警戒周遭以防有人偷聽。
“是的,”國師因為他的話也是一笑,明明不過是四十多的年紀,頭發上的白絲已經如雪斑白,“還請阿伊大人查閱。”
說着他擡起手,站在他身後的随侍連忙将手中的東西遞過來。
許是米萊人的特色,從國師到随侍皮膚都偏白,捧着盒子的随侍身高與伯伊差不多,但為了彰顯貴人身份,随侍單膝跪地呈上寶物。
伯伊接過随意地看了眼,東西是裝在匣子裏的,是一個碧綠色的玉佩,上面筆走龍蛇單字伊,料子挺特殊,是伯伊沒見過的玉石打造。
“這就是證據?”伯伊微微挑眉。
雖說看着确實陳舊了些,像是幾十年的老物件,但這種東西有心要造,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國師輕咳兩聲,擡手示意:“這是大王子的印章。”
伯伊沒說話,國師繼續說道:“這種玉石輔以特殊色料,可以留下難以洗去的痕跡,時間可長達幾年到幾十年。”
稍頓,“在大王子嬰孩時期,王後貪玩,在大王子的左臀用過此印章。”
伯伊:“………”
伯伊平日裏洗澡,從不用随侍,至于他自己更是不可能盯着自己屁股看。
“且不論身份,我大致明白你想要讓我回米萊的原因。”伯伊索性揭過這個細節不談,“你大可放心,若是赫梯出兵米萊,埃及不會坐視不管。”
唇亡齒寒的道理拉赫裏斯是明白的,米萊作為兩國的緩沖帶,一旦被任何一方占據,兩國之間的戰争再難避免。
抛開這一層,米萊手中掌握着的黃金礦脈,拉赫裏斯也不會任由它落入敵國手中,黃金,那可是埃及人的最愛。
被說破了心思國師也不尴尬,面不改色地繼續說到:“國王也非常挂念你,王後去世後,國王再也沒有冊封過王後。”
伯伊笑了笑,米萊國王的深情确實是被不少游者歌頌稱贊,但事實上他是沒冊封王後,但王妃和侍妾足有六十多人。
不過這都與伯伊無關,“你回去吧,我對米萊不感興趣。”
“國王陛下願意将立你為王儲。”國師仍舊是笑眯眯的模樣,“在埃及,你已經走到了最高的位置,再難寸進。”
國師很清楚像阿伊這樣的人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麽,權力對他來說是嘉獎,也是目标。
他們是一種人,享受獲得權力帶來的快I感,金錢利益,吹捧贊美,将所有人踩在腳下,這是一個極致美妙的事情。
伯伊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和你可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國師詫異地看向他。
伯伊語氣輕松地說:“我只是喜歡攀岩的過程。”
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用盡畢生所學,享受刺激帶來的情緒起伏,而争奪權力是這種追求中最艱難的一項,僅此而已。
頓了下,他輕笑出聲:“達成目标反而就厭倦了。”
就像現在,他對于每天都需要去麥德查人,做着重複的工作,每周差不多的朝會,還有內容也相差無幾的彈劾密信。
每一件事都讓他感到厭煩又無趣。
兩個人說着話,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的沙棘叢微不可察地晃動了兩下,兩道黑影猛然竄出。
“阿伊大人!”不遠處的巴特目眦欲裂,幾個起跳,飛奔到伯伊站的位置,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
破風聲響起,伯伊先是感覺到一股濃烈的腥臭,有什麽液體甩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幾乎是本能地偏頭,避開那突然撲來的東西。
随即肩膀猛然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身體不受控地往前栽倒,在跌倒前又被往後狠狠拉扯,眼前的事物瞬間拉遠倒退。
幾乎是同時,伯伊擡起頭,在搖晃的景物中看到了根根分明的鬃毛,還有矯健的,屬于野獸的前肢,在婆娑的樹影中穿梭。
耳邊是巴特驚懼的怒吼,還有屬于雄獅奔跑時喉間發出的氣聲。
巴特想要追,但人的兩條腿哪裏跑得過獸中之王奔跑的速度,不過是幾個呼吸間,雄獅已經一前一後叼着人鑽進了叢林,除了搖曳的枝丫,再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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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