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傅家的老宅,是處軍區幹休所兩層獨棟紅磚房子。
市中心地段卻鮮少有閑人出入,常年綠樹成蔭,幽靜怡人。她幼事跟着父母來拜訪何家老爺子,院裏西南角那棵老梧桐樹,盛開時遍地白色香盞,景致自與別處不同。
一樓會客庁裏傅東滿臉醉意,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
她膽戰心驚地小心繞過地面上那些粉身碎骨的酒瓶,滿腹疑惑,“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急叫我來?”
傅東只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喬喬,你竟然還瞞我?
“我瞞你什麽?”
“他竟然敢這樣待你。”
喬笥心底一沉。
她早該想到的,依照傅東素日裏不善罷甘休的性子,怎麽可能在那件事情上輕易被糊弄了過去。他人雖多年不在C城,依靠何家人脈,尋根究底地非要查出一件事情也不算得什麽。
“你別胡說了。"她幹幹一笑。
傅東擡起手,無聲無息地指了指放在桌面的手機。
攝像頭的鏡頭十分清晰,連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沒有放過。
在一片黑白默片般的死寂裏,喬笥只覺全身漸漸冰涼,連指尖都隐隐透出莫名寒意,心裏頭卻猶如一個炙熱而巨大的火山噴口,正翻滾着炙熱的岩漿。已經過去這麽長的時間,腦海中那些畫面早已經模糊,既記不得細節也想不起當初緣由。可唯獨這個畫面,就像陰雨青階上難看的苔藓痕跡,伴着腥涼的氣息,頑固地黏附在了記憶的某處,一有時機便撲面而來。
其實沒有多疼。
那個巴掌揚起來的時候,她只來得及看見躲在他身後喬音,諷刺,嘲弄,通通挂在前一秒還假裝怯懦以及愧疚的臉上,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沒有一絲光亮的漆黑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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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根本就不應該走。居然還以為那樣的話你會幸福。”
傅東站起來,抱住她莫名開始顫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仿是捧起一朵飄落在黑色海面上的雪花,他低低啞着聲音貼在耳邊, “喬喬,告訴我2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笥心神恍惚地覺得,這真是一個難題。
大四畢業季。
明明已經找好工作的裴寧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忙碌,有時兩三天突然失去聯系也變成了家常便飯。她情緒跟着低落,對這段戀情的未來難免有些患得患失,特別,在喬家門外的那晚他毅然選擇離去之後。其實,她原本也不想那麽快原諒他的,可後來他破天荒地低聲下氣,幾乎是放下了所有身段來哄她,甚至不惜送了一回花給她。
在一起那麽久,他也不是沒有送過花,可偏總選月黑風高四下無人之際。
喬笥為此抱怨過不少次,他卻皺着眉頭表示不解,這有區別?怎麽會沒區別?她當時簡直要跳起來,校園裏的那些師兄學弟,哪個不是捧着鮮花站在來來往往地人潮裏,腼腆地紅着臉将花送給同樣一臉嬌羞的女友,用這種幾乎當衆宣誓的儀式,來證明彼此的擁有。偏倒是她,每每難得收到他送的玫瑰,難免有些錦衣夜行的撓心抓肺。
結果最後離校的那天,他愣生生給了她一個驚喜。
盡管所用的橋段老套得教人覺得牙酸,可當堂堂建築系一向不茍言笑的俊俏英挺的高材生,手持一束白色栀子花靜靜站在心型燭火旁的情景,依舊引得的許多女生探出教學樓窗外尖叫。雖然事後她花了許久的時間,幫忙鏟除燃盡的蠟淚,心底卻是說不出的甜蜜。
他甚至不久後便帶她去見了自己的母親。
一位美麗賢淑的中年女人,除了溫和安靜的笑容,還有一雙好看而敏銳的眼睛。“喬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有見過?”彼時她只是心虛地低下頭,暗自羞澀。她從來不曾跟裴寧提過那次大雨和相遇,總想以後能再找個合适的機會,算是制造一個小小的甜蜜。好在,裴寧的母親并沒有深究,也不似那個總是不愛顯山露水總也看不出情緒變化的某人,不但親切地表示對她十分喜歡,甚至是不加掩飾笑着催促希望他們能早日結婚。
最後,裴寧鄭重地當着母親的面提出要去喬家拜訪。
那段等待的時間,幾乎是她整個人生中最甜蜜的時光。
裴寧和他母親準備正式來喬宅的那日午後,她特意将烏黑的長發束起,穿了件他最喜愛的輕紗短裙,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外面長廊下翹首等待。花壇裏那株親手種下的玫瑰開得正好,郁香撲鼻。她自顧閉上眼睛聞得出神,以至于久居療養院的喬老太太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都不知道。
喬老太太神情,一如既往那般保持的冷淡及嫌惡。
可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來自另一個遙遠而陌生的世界,可整個人卻如醍醐灌頂,長久以來的迷惑困擾瞬間知曉答案。難怪喬家老太太從來不曾對她正眼相待,無論如何努力都讨不得老人家歡心,也難怪兒時在庭院跌倒磕破了皮,膝間大片大片的猩紅之色江錦繡也不曾心焦。
最後,她卻只能拼命忍住被事情真相抽絲剝繭般的疼痛,全身如入墜冰窖般的寒顫,依舊硬撐地慘白着臉問,“為什麽選在今天告訴我這些?”
喬老太太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透出一絲說不清的憐憫。
“裴家和喬家一直打算聯姻,你妹妹才是最合适的人選。難道他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麽,他原本就是城裏裴家的公子。”
字字焚心。
她卻不願相信。
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寂靜悠長的等待音,像空空的曠野上四下裏毫無方向游蕩的風。
她獨自一個人在長廊上從日落等到天黑,庭院那處雕花大門卻始終都沒有人再出現。傍晚傳來消息說喬家在外地的工廠突然走了火,本來答應回來吃晚飯的喬遠青挂了電話就忙着趕飛機。而喬老太太說,江錦繡已經帶着喬音去赴了另一場飯局,那裏不光有裴寧和他母親,還有他的身生父親親自出席。
可關于這一切,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有通知她。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卻已然是天翻地覆。
第二天江錦繡一臉嚴肅地找她去書房談話,再三告誡她別總是糾纏喬音的男朋友。彼時她紅着一雙眼,不可思議地笑,“他們是什麽在一起的?”“很長一段時間了,喬音是個害羞性子,就一直沒有告訴家裏。”江錦繡還兀自嘆息,“我才知道你原也喜歡那個男孩,可人家當着我的面都說了,他只喜歡你妹妹一個,是你一直糾纏着他不放。”
喬音?
看上去這個從小就和自己不太親近,甚至關系惡劣的妹妹,這一年多來确實出乎意料的一改常态,在外人面前各種作秀來展示她們之間的姐妹情深。可這所有的改變,如今仔細想想,卻似乎是從一日在街頭撞見裴寧和她開始的。猶記得,當時她對喬音突然間的轉變,私底下還有些不解緣由的疑惑。
心好似被無數毒蛇在噬咬,每一個晚上都疼痛難當。
裴寧一直對她避而不見,甚至連說分手都是他那位母親親自出面。
就在那家不久前才見過面的餐廳,美貌的中年婦人依舊穿着妥帖的高級成衣,端坐的位置都和那天一模一樣,可态度卻是天差地別,如同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冒着寒意的語氣陌生得教人覺得可怕,輕描淡寫地端着咖啡,眼神卻淩厲地看着她:“喬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的兒子。”
“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世?”她艱難地問出口,想着那天喬老太太說的每一個字,心如刀割。
“喬小姐,”裴寧的母親略略緩了緩臉色,卻愈加透出決斷。
“雖然裴寧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但也請你理解一位做母親的心情,我是真心希望自己兒子能找一個家世與人品都清清白白的姑娘。更況且,他确實與你的妹妹情投意合十分般配,所以,你還是趁早放手的好。”
陽光照在身上,暖乎乎地熱,曾經是她最喜歡的溫度。
可她從咖啡館裏走出來,卻只覺得滿是心底往四肢蔓延過去的寒意,整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四下仿若起了白茫茫的大霧,眼前分明再熟悉的街口,她竟然連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蹲在人潮洶湧的街頭,眼裏刺刺地生疼卻流不下一滴眼淚。
終究是不甘心。
她想盡辦法找到了他的居所。
矗立在C城CBD地段的頂級豪宅樓,裝潢奢靡低調保全森嚴,連樓頂的游泳池都是溫控。裴家不愧為是C城出了名的地産商,名下物業自然數不勝數,她也終于知道,那個騎着單薄自行車穿梭于校園綠蔭,那個雨夜領着她去坐公交車的清俊少年,原來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
怪不得他從來不邀請她去他家。
他們在一起将近三年的時間,她一直都以為他的家是京安路上那所老年代的斑駁房子,擁擠而平凡。
幾乎是鼓起了畢生所有勇氣,她用顫抖的手按響門鈴。
不過數十秒的等待間,她就在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或者,他有什麽難言的苦衷,不能生硬忤逆長輩的意思,又或者,裴家人給他施加了壓力,畢竟他身份尴尬。她緊張地屏住呼吸,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卻在那扇門被打開之時如同被一桶冰水澆得從頭涼到腳。
出現率極高的惡俗八點檔劇情,只會讓人覺得編劇想像力匮乏。
可她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的,真實生活并不需要多麽豐富的想象力,一個老套的情節就可以讓你自認為強大的心髒瞬間支離破碎。那位據說随了學校去外地實習的喬音,披着半濕的長發站在門口,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男士襯衣,原本輕松而歡愉的笑容尴尬地停在臉上,“……姐姐。”
裴寧,大約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見狀卻飛快伸出手将喬意不着痕跡擋身後,“你怎麽來這裏了?”他不耐地皺着眉頭,仿佛站在面前的她是一件多餘的,可以随手丢棄的垃圾。
她緊緊捏着拳頭竭力忍住,發出幹澀的聲音連自己都感到可怕而陌生,"你們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沒有什麽可解釋的,”
他依舊面無表情,甚至連眼都沒有擡一下,“我原本愛的,就只有她而已。”
“姐姐,”
喬音大約也終于回過神,慢慢從裴寧的身後走了出來,睜着一派天真無辜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直拉着她的手臂,“你放手好不好?我喜歡他,他也是喜歡我的。”語氣凄凄切切,可下手卻毫不留情,修長尖銳的指甲不如聲色地狠狠掐入皮膚肉中,她恍惚間猛一吃疼,便下意識地便揮了一下手。
她甚至沒有用多大的力道,喬音的身子卻狠狠地撞到了尖銳的門檻。
然後,那個巴掌就打了過了。
啪地,一聲脆響。
沒有多疼,她卻只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突然嘭地一聲裂了。
待緩緩睜開眼清醒過來,只見他心疼地摟着喬音,卻拿一臉嫌惡瞪着她,“你別再鬧了,也別教我更加看輕你。”那一刻,他的眼中全然是對她有說不出的厭棄,鄙夷,憎恨,冷漠,可獨獨沒有愧疚。
明明做了錯事的那個人是他。
可到了最後,他卻連一絲愧疚都不願給她。
她頭也不回地沖進空無一人的電梯,淚水終于滂沱而下。
他沒有追上來。
追上來的那個人是喬音。
“既然,長輩們都已經跟姐姐說明白了。”喬音的臉上已然恢複了平日慣有的嘲諷神情,只不慌不忙地攏了攏衣物朝她微微一笑,“姐姐今天又為何一定要親自來自取其辱呢?”
她胸口似有千萬氣血在沸騰翻滾,“喬音,從小到大搶我的東西就那麽有趣?”
“真是笑話,那個搶走別人東西的人明明就是你。”喬音輕蔑地, “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理所當然地在喬家享受了這麽多年,如今居然也好意思問出這句話?奶奶果然沒有說錯,你還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孽種。”
她連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你都知道?”
“若不是父親一直以來鬼迷心竅地寵着你,奶奶早就把你趕出喬家的大門了。你所有的一切本來就是屬于我的,當然也包括他。不然你自己好好想以想,如果沒有喬家的身份當護身符,你以為,當初他為什麽會答應和你在一起?”
“你胡說。”
“不信?倒也難怪你不信。”
喬音得意洋洋地笑了,“裴家和喬家聯姻,他不但可以得到裴家的承認,而且還可以讓他的母親又機會名正言順的嫁入裴家。誰人不知裴寧的父親在原配夫人幾年前因病去世後,就一直沒有再婚。”
“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第一次見面,他便已經對我一見鐘情。可偏偏,礙于情面始終不能下定決心離開你,我只好幫他做了一個決定。爸爸當然不會同意将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可從小到大在家裏,但凡是我想要的東西奶奶怎麽可能不幫我?再加上,那個叫江月的人在裴寧母親面前推波助瀾。姐姐,說到底也是怪你太失敗,守不住自己的男朋友,連身邊的好朋友都靠不了,她說你卑鄙,不過是平時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便利用喬家在學校的背景,毀掉她唯一留校的機會。”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幾乎木然。
“關于這次的事,你也大可以跑去父親跟前告狀。可惜,如果他知道所謂的喬家大女兒已經明白了全部真相,也不知還會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心無芥蒂地待你呢?”喬音慢慢眯起眼,嘴角挂着最冷酷的微笑,“不妨告訴你,從小到大我每次必須管你叫姐姐的時候,其實都會在心裏加上兩個字,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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