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老房子的古鐘緩慢地敲響,沙啞沉悶。
屋外爬山虎的枝蔓,微微顫顫地延伸進了敞開的木質窗戶。
曾經青蔥年少時光,她也曾這樣和傅東肩并肩盤腿坐着,心無旁鹫翻動着一本共同喜愛的油畫集。那樣的光陰美好而輕盈,可彼時的她如何能懂得?打小被毫不知情地寵溺長大,知道事實後整個人便潰不成軍,連一絲抵抗都沒有便瞬間丢盔棄甲。
喬笥靜靜靠着傅東。
她方才失了态,散亂成碎片般的腦子此刻終于開始漸漸恢複清明。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如果我在,如果我在你身邊......”傅東聲音澀澀。
“即使你在,也不能改變什麽。”
她在心底模模糊糊地笑了笑,“何家和喬家多年深交,現在仔細想想,當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你家老爺子為什麽非得鐵了心,一定堅持将你送到外地去。”
他臉色倏然一白,動了動嘴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門口玄關處的青花瓷似被什麽東西輕輕碰撞,發出一聲極低的嗡鳴,繞在耳邊分明只剩一道微不可查的沉沉的顫音,教客廳中靜默中的兩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回身望過去。
“你怎麽會有這裏的鑰匙?”傅東跳腳炸毛。
“這幾年果然是越發有岀息了,裴家人手裏的東西你也敢撬。”
她極少見景樂南穿上休閑衣裝的模樣,恍惚間竟也沒有馬上認出來他來。
卻見他緩緩走近,将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傅東身上,“那位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這麽貿然跟他交易,也不怕将來有一天他翻臉把你吃了。”
“那人不過是個裴家的養子罷了,眼下也正一肚子打算,有什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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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
景樂南兀自在沙發坐下睨了一眼,“我看平日裏算全都白教你了,明明不知道對方暗地裏有什麽心思,還上趕着親自送上門去讓人家當槍使。”
傅東不甘心地瞪瞪眼,忽又垂頭喪氣,“老爺子已經知道了?”
“你擅自一個人拿主意離了軍職,就該知道會驚動他老人家的。而且,那些人一個一個跑來告狀的時候,你母親恰好也在場。”
喬笥則有些懵然地看着這兩人,全然弄不懂他們之間打的啞謎。
交易?
裴家養子?
傅東居然是偷偷跑回c城的?
傅家家風嚴謹,這種行徑恐怕難逃一頓皮鞭子。
倘若只是這樣也罷,他的母親卻向來是所有傅家男人的軟肋,連脾氣火暴的傅老爺子在這位兒媳婦面前說起話來都會收斂幾分。當年傅東的父親因公殉職早早離開了,同丈夫感情深厚的何夫人幾乎痛不欲生,依舊堅強地獨自撫養兒子長大,任別人如何勸未動過改嫁的心思。只是經年下來,思慮過度的身子漸漸差了下來。
傅東打從小就性子鬧騰,卻十分害怕自己母親為他煩惱。
“你快回去看看。”顧不得弄清原委,她趕緊勸。
傅東遲疑地站在原地斟酌再三,無奈點頭,匆匆叮囑,“喬喬,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這樣的話,聽着真是耳熟。
喬笥心底微微澀然,依稀記起最後一次和他見面。彼時那個倔強的少年穿着一件硬挺的白色襯衣,卷着袖子,拿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機場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大廳,臉上的表情幾乎讓人錯覺一夜長大。那時的他也是這麽說的,“喬喬,別讓我走好不好?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可她,到底是辜負了這些。
空曠的天際邊隐隐傳來一個悶。
屋子裏光線呼啦一下子突然暗了下來,猛烈的風搖晃院子裏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樹,枝幹亂顫,落葉滿地,随即不大一會兒大密集的雨點應聲而來,噼噼啪啪敲在客廳落地玻璃上,顯得屋子裏面神色未定的兩個人格外安靜。
“對不起,剛才我并非有意偷聽。”
“沒關系,反正遲早有一天別人都會知道。” 她無所謂搖頭。
她也總算是明白,這個世上總有一些東西,越是握緊,往往卻越是會更快地失去。比如,當初那段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手裏生怕會摔碎了的感情。又比如,心底無論如何抵觸不堪的真相,可該發生的事情,連一分一秒都不會遲到。
傅家的裝修家居尚古風,古檀木的茶幾上堪堪擺放了一株水芙蓉 。
白脂玉般的骨朵,配上如薄荷般沁人心脾的碧綠的細莖,幽幽淡淡的清香總似有似無地繞絮在鼻尖,搖曳風姿,煞是動人。景樂南先是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撥了撥花瓣,沉吟半晌,末了才似拿定主意似的直起身,只拿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不,喬喬,有關系的。”他停了停,又道:“那天晚上我送你去機場,也并不是偶然路過那個路口。"
喬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一時間微微怔住。
他将頭轉向別處,沒有看着她,眉間卻漸漸泛起溫柔。
“最初,我們兩個陸陸續續有過幾次交集。或者,在你提起來便覺得記憶十分糟糕,可于我卻是印象深刻。雖然當時你既不顯得可愛又直白得教人頭疼,往往跟我說不了幾句,便會氣咻咻地瞪圓了眼睛。”
“不可否認當時的我對自己簡直自負得可笑,總覺得你也不至于真的是從心底讨厭我。所以,那回在外頭見着你,一時腦子發暈,才不知怎地說了那些輕浮的話。事後,我獨自懊悔了許久,還特意找相熟的人查了你的住處地址,那天晚上原本特意去道歉的。卻不想看見你一個人匆匆拖着行李箱,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喬笥自然記得。
他說的那段時間自己已然漸漸開始學會酗酒。整夜泡在酒吧裏昏暗朦胧的光線,将各式各樣顏色稀奇古怪的洋酒灌下肚,然後,又天昏地暗地吐了出來。路易斯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無故被她吐出了一身也沒有生氣,還好心地扶她去洗手間做清理,如此幾回撞見幾回下來,他恍然大悟地領悟了中國話裏一個極其神祕莫測的詞。
緣分。
這個一臉絡腮胡的大男人有顆柔軟的心,聽她用醉言醉語發洩了幾通之後終于明白了七八分,遂建議,喬,你需要一點陽光。
她對此嗤之以鼻。
她又不是向日葵。
那趟無意在酒吧門口撞見景樂南,其實一群人已經喝到了打烊的時分。
洛琪去了隔街的藥店買解酒藥,路易斯則負責将跌跌撞撞的她扶回車內,結果她頭痛欲裂地坐在車,卻發現一旁緩緩交錯而過的車突然搖開車窗停了下來,裏頭坐着的景樂南面色有些古怪地,直直打量她,“喬小姐,你需要幫忙麽?”
彼時她硬撐着昏沉沉的腦袋,勉強打起精神應酬,“不用,謝謝。”
結果他涼涼的眸色落在路易斯放在她肩頭的手,轉眼就露出一絲明晃晃的嘲弄,“看來倒是我多慮了,喬小姐的,朋友不少,自然是不需要多餘的關心。”
“這不關你的事兒。”
“我理解,這個圈子耐不住寂寞出來玩的人很多。老實說我也只是有些好奇喬小姐的價位罷了,畢竟,喬氏公司看起來也不缺錢。”他意味深長地開車揚長而去,獨留她一人愣在遠處,氣得渾身發抖。
生活實在過得糟糕透了,緊接着安安又出了那樣的事。
那段時間裏幾乎每一分每一秒,她整個人就像是赤足踏在尖銳的破碎瓦礫上,顫抖着任鋒刃一點一點地劃過皮膚,呼吸着的每一寸空氣都充滿了仿若鐵鏽般的血腥氣息,幾乎每一個夜晚都教她喘不過氣了。
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想過要離開C城。
偏偏,江錦鏽卻選在一日找上門來,陰沉着臉,咄咄逼人。
“你整日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可憐,想故意博取裴寧的同情是不是?喬笥,胡鬧也該該适可而止了。眼看和裴氏的合作項目眼看要定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為了這個簽約你父親費了多少心血?”
當時她望着面前這個從來就覺得不親近的母親,木然問,“那麽,你想讓我怎麽做?”
“有個遠親,在鄰市郊區新買了一塊地做馬場,聽說那邊風景很不錯。”江錦繡欲言又止地遲疑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開口,“依我看,你不如先避開一段時間,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回來。否則,一個做姐姐總是想着法子去搶妹妹的男朋友,這事要傳出去,總歸是對喬家聲譽不好的。"
“反正,你認定我是那個插足者?”
她在那刻只覺萬念俱灰,禁不住用顫抖的手指了指屋裏陳設,一點一滴,“他明明早就跟我在一起了,從為什麽從一進門你就開始假裝看不見?”
“這在我看來這并有什麽區別,反正他都已經決定不要你了。”
江錦繡的聲音,在黑暗的夜裏聽起來既殘酷又冰冷,“重要的是,喬裴兩家之間的合作,絕不能因為你的關系就這樣被斷送了。”
當天晚上,她砸碎了所有與裴寧有關的東西,包括桌上唯一的合影。然後,在濕漉漉的夜裏忽然想起了路易斯曾經說的那句話。是的,她需要一點陽光,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一個滿地碎片的房子裏,被照片上那些撕碎了的諷刺而破碎的笑容,凍得全身發抖。電話打給當晚夜機準備飛回西班牙的路易斯,那個高大個聽完簡直要抓狂, “一起去Madrid?喬,你确定?”
匆忙訂了機票,外面卻下着大雨,在空無一人的街口攔不到去機場的的士。
也是巧,當時景樂南的車恰好路過。
攔車坐上。
彼時,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全然是如潑墨般深沉的夜。
此起彼伏的車流穿棱聲,猶似一股股可以将她瞬間吞沒的巨大洪流,震耳欲聾。他一路配合着什麽都沒有問的沉默,卻在将車開到機場,眼瞧見路易斯站在前方朝她招手時,臉色突地莫名其妙變了變,然後,就這麽忽然就開了口。
“喬笥,你要不要考慮留下來,做我的女朋友?”
那時的自己,只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
整個人呆板地猶如同與外界隔絕,直到上了飛機的那刻,才突然反應過來那個深夜送自己到機場的奇怪男人到底說了什麽。
何家客廳的老鐘擺發出一身沉重悠長敲鳴聲,将她從恍惚驚醒過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景樂南不知什麽時候點了一只煙靠在窗邊,霧氣缭繞中,連他的聲音似乎也開始模模糊糊,“喬喬,事到如今,我還是想問你同樣的話。”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她從仲怔地回過神。
“那麽,你能不能再重新考慮一下。”
他眼睛裏似乎為閃過一絲稍瞬即逝的微光,可轉眼便毫無痕跡, “或者這個時候我本不該提的,可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有筆對喬氏而言很重要的銀行貸款,在周行長的手中一直沒有批下來麽?”
“喬喬,在這裏。”
她鮮少在私人時間與同事聚會用餐,只是小果心心念着那套衣裙,前些日子一直嚷着要請她吃法國菜,推辭了幾次,今晚偏正好趕上休息日,電話裏頭到底沒有拂過對方熱情相邀。
“別替我擔心錢包。”
小果俏皮地朝她笑了笑,不多不少露出兩顆好看的虎牙,“上個月公司完成銷售額舉行季度抽獎,我人品難得爆發,正好抽到了這家餐廳的用餐劵。"
“怎麽不約上你未婚夫一起?” 喬笥莞爾。
“快別提了,他被那家血汗公司抓去外地服役都兩個月,每天也不按時來個電話。”
她不禁啞然失笑。
小果那位準未婚夫是一個标準的木讷理工男,但凡認真工作起來便雷打不動六親不認的,可若是費起心思哄起女孩子,倒也自有笨拙可愛之處。兩個人相處在一起時簡直就是典型的歡喜冤家,一會兒摔盤子鬧騰一會兒甜蜜地膩歪。
“喬喬,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她愣了愣,随即搖了搖頭。
“那就太好了!”
小果眼睛倏然一亮,顧不得盤中汁多味腴的小牛排,忙不疊興致勃勃道,“老實說有件事情一直沒好意思跟你提,之前我曾在辦公室偷偷拍過一張你的照片。本來嘛,真的也是鬧着玩兒的哦,可不小心竟然被他的一個朋友給瞧了去,現下倒好,三天兩頭便死皮賴臉地來打探你的消息。”
“我現階段并不想考慮這些。”
“或者,你們可以先交個朋友彼此認識一下。”
小果似乎覺得惋惜,很是苦囗婆心般勸,“他的條件在朋友圈算是不錯啦,人長得端正家境也好,父母都是退休在家的大學教授,和善又親切。”
她笑笑,正待再說些什麽,一個冷冰冰的女音便在身後嗤聲道,“如今家裏都亂成一團了,你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忙着找男人,真枉費父親養你這麽大。”
真真是,冤家路窄。
喬笥望了望對面一臉瞠目結舌的小果,不由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
前幾天她沒有提前打招呼,直徑去了趟喬氏。
公司形勢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妙,已經在家頤享天年的幾位元老,居然團團坐在喬遠青的辦公室裏長籲短嘆,愁眉不展。她私下找了在父親身邊工作多年的助手一打聽,才知道情況比自己想象中的遠遠要糟糕。
喬氏這幾年的運營情況一直不錯。
可也同國內大多數企業一樣,發展到一定規模便意欲多元化業務結構,所以在年年盈利之餘,一些高層便提出了要涉獵其他行業。從長遠的眼光看這一點無可厚非,公司要擴大發展,自然不可固守單一業務,集建立多板塊,在市場波動中可以保持總體穩定,不至于将全部風險壓在一起,幾經衡量,喬氏選擇了地産。
按理說就目前整體經濟而言投資環境不錯,風險評估并不算大。可前段時間大手筆地拿地,本身就盤走了公司賬面上不少的流動資金,可偏巧這時,最為重要的部門發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原先在喬氏幹了幾十年的財務總監,在去年以身體原因為由提出了辭職,而後來上任的,是一位有豐富工作經驗的歸國人員。資歷不錯能力夠強,喬遠青也見過幾次,很是贊不絕口。可就是這個人,連同下面幾個資深員工突然毫無預兆地請了病假,不知所蹤。而他留下的賬本,接管的人仔細一查居然發現短短不過一年的時間裏,幾筆金額巨大的資金已然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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