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公司那位任職多年的總經理,上個月終于順利功成身退。

叫人意外的是,新任命下來的那位居然不是傳聞中的內定人選,而是空降來了一個年輕男人,聽說還是集團花了重金特意從競争對手那裏挖來的。

自然,學歷背景金光閃閃,樣貌不俗等等不必多提。

最關鍵的是,此人單身。

女職員們暗裏皆贊總部這回算是給足了福利,紛紛卯足了勁頭在工作上力求表現。

可偏偏,喬笥覺得與此人是八字相克。

最近夜裏噩夢連連,上班時難免精神有些萎頓不振。全公司上上下下明明那麽多的部門,在短短一周的時間裏,她竟然不止一次被他逮住上班打瞌睡走神。雖沒有被此人當衆點破,可對方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嘲弄,簡單和景樂南常有的調侃神情如出一轍。

她暗裏郁悶了許久,深深領悟了什麽叫一丘之貉。

今天剛上班,廖方方便匆匆将将一份清單派了過來,千叮萬囑務必在今天完成對上述各公司的一一拜訪。可她人剛一走出公司樓,偏就撞見新任總經理和幾個部門的總監,正要踏上那輛黑色的商務車。

“喬小姐打算外出的話,不如順道一起走?”

此言一出,足足讓随從一幹人等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

可好歹也是在職場上慣了見風使舵的,雖不明白新任總經理為何與一個市場部的小小助理如此客套熱絡,卻也立馬紛紛轉了的笑臉,七嘴八舌地同她招呼起來。

喬笥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到底依言上了車。

反正,如何也是說不清了。

寬大的車廂內拉上厚厚的步簾,将外頭的喧嚣和車水馬龍的浮躁之聲完全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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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幾個部門的經理已經心照不宣地叫了另一輛車走,如此人精,倒也不用擔心他們會有興趣去公司嚼舌根。可問題是,方才的那種情形,前臺那位小妹可一直全程眼巴巴地看着。喬笥想到此處,不由擡起手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她這一動作,倒教身旁那位裝模作樣看了半天資料的人,慢悠悠地開了口,“堂堂的喬家千金,何苦巴巴地來人家公司掙薪水養家,難不成,喬家當真是如外界傳言那般不濟事? ”

她聳聳肩,“那你呢,與景樂南向來不是死對頭麽?這回怎麽願意甘心伏小?”

“既然教人拿住了把柄,只好來幫忙收拾這個爛攤子。當然我也不算吃虧,順便來看看他的這場千載難逢的笑話。”

“什麽笑話?”

對方只是揚揚眉笑笑,并未作答。

喬笥幹脆別過頭去。

這個沈酆,據說是某人學生時代的校友。可惜,兩個自相識起就鬥得死去活來,從交女友換跑車的速度,後來甚至連畢業回國創業都争先不讓,以至于後來旁人再提及這兩人時,言語間頗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意味。不過,她向來是不欲理會這些零碎,便學着他的樣子從公文包裏拿出資料來溫習。不想,剛打完幾個工作上的預約電話,手機上一條極其刺眼的簡訊便忽地跳了出來。

“對不起,我要去海倫路。”

沈酆不動聲色地瞧着喬笥倏然間變得有些蒼白的臉,囑咐司機掉了頭。

海倫路是C城裏出了名的珠寶名店聚集地,加上周圍有幾家頗為地道的餐廳,很是受到城中年輕富家子弟邀美約會時的青睐。喬笥一路沉默到底,只是當她心神不寧匆匆下車的時候,自然沒有注意到車裏的人神色莫測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拿起了手機,

果然,到底還是要來找她麻煩的。

跟随侍者引路進去,眼瞧着裏頭端坐着的兩個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喬笥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了一聲,自己果然是太天真。

比起那晚在餐廳的失常,喬音今天顯然掩飾得不錯。

一襲藕粉的衣裝,略微的薄粉遮不住的微微浮腫的青色眼圈,慘白的臉色,整個人顯得分外梨花帶雨,連聲音都似含着極度苦楚,“姐姐,你為什麽到現在還不願放過裴寧?”話語剛落,一串晶亮的淚珠子便簌簌而下。

如此娴熟的演技,不去混跡影視圈倒真是埋沒人才。

只是方才手機裏的那條簡訊,漫天不堪入目的辱罵和肮髒字眼,大概誰也不會相信是出自眼前這個嬌柔的名媛之手。“關于那些照片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喬音,我早就說過你問錯人了。”喬笥不耐地眯起眼,完全沒有心情配合對方這出苦情戲碼。

“別盡欺負你妹妹性子軟。”

坐在一旁的江錦繡一如既往地皺着眉頭幫腔,“今天把旁的事情先放一放,給我擱句實話,這幾天你有沒有去找過裴寧。”

實話?

這恐怕是天大的笑話。

她不禁揚起嘴角自嘲,“你們都是知道,他向來就讨厭我,我哪裏還會如此不識趣。”

江錦繡卻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身邊還有什麽親近的朋友?”

“您的乘龍快婿不是在喬氏上班麽?若想弄明白,倒不如直接去問他本人。”

江錦繡半信半疑地看了自己大女兒一眼,欲言又止地,到底開了口。

“是這樣,公司這段時間出了些事情,我又着實琢磨不透那裴家的态度,一時糊塗竟然懷疑起了他對小音的真心,前幾天當着他的面說了些不該說的重話……裴寧,已經好幾天都沒有消息了。”

喬笥淡淡,“這同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會沒有關系?”

坐在一旁的喬音好似終于被她無所謂的态度激怒,霍然憤憤然地站起來,全然不顧方才還是一副孱弱模樣,“要不是你整天暗裏挑撥,裴寧怎麽會莫名奇妙不和我聯系?難道,你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希望我能得到麽,姐姐,當個第三者就那麽有趣?”

“喬音,別以為我當真不知道當初你在背後使了什麽手段。

心中霍然騰起的莫名火焰,就像長久被壓抑的火山終于爆發,那些不曾說出口的委屈,那些隐藏在黑夜的生硬愈合的傷口,喬笥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還有,在衡合路四季公館二樓的那套房子,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啪,一個巴掌清脆地打了過來。

大概早有意圖,喬音出手又快又準。

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臉上熱辣辣的感覺已經清晰傳來。喬笥不假思索地揚起手剛想狠狠反擊,江錦繡已經聲色俱厲地站起來,急切地伸手攔在面前,“胡鬧,你妹妹都已經是有身孕的人了,你到底還要跟她争什麽?”

原來,是有了身孕呢。

可她,到底又争了什麽?

她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面無表情的母親,忽然覺得說不出的疲倦及心灰意冷。

其實早該明白的,這些連她都已經知道的肮髒事情,向來就是個人精的江錦繡當初怎麽可能會被蒙在鼓裏。只不過,這般肆無忌憚拿到臺面上的偏袒,卻讓人只覺得心生絕望,而這樣的絕望,就像是一個巨大冰冷的透明屏障,她總是一次次不甘心地将自己碰得頭破血流,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用手按住。”一個低沉的男音突兀響起。

幹淨棉質手帕包裹住沁涼的冰塊,隔着薄薄的布料,就像被放在一塊通紅的火炭上,升騰起淡淡的白色的霧氣。可就是這懵懵懂懂的霧氣,卻教她突然沒有那麽難過了。有什麽可難過的呢?她不是早就明白了麽,自己一心渴望得到的那些,原本就是遙不可及。喬笥剛想擡起頭,随即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伸手攬進了懷裏,熟悉的Versace冷香混合男性的氣息撲鼻而來。

接着,她又清清楚楚聽見那個人施施然又開了口,“對不起,喬音小姐,就算你有了身孕,也不該随便出手傷人。”

“景先生,這可是喬家的家務事。”

“我倒不想管別人的家務事,可偏偏,你剛才出手打了我的女朋友。”

喬笥幾乎是在一片混沌中上了某人的車,甚至,還沒待她沒有從方才的狀況中回過神來,就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某人将那支急促響個不停的手機從提包裏翻出來,然後用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準确無比地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廖方方似連環珠炮的責問迫不及待地轟炸而來。

“喬笥,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市場部的工作還想不想幹了?人家公司的投訴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了,說你離約定時間已經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

她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就被驚吓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她忌憚的人,大概就只剩下自己這位頂頭上司,或者說,更是一種打心眼的感激。畢竟在公司裏廖方方是真心實意的在幫她的,為了能讓她迅速在市場部站穩腳跟,這些日子還力排衆議将部分很重要的工作都交代給了她。

可她,之前在車上被喬音發出的那條簡訊一刺激,居然将工作安排忘得幹幹淨淨。

“廖總管,工作上的事請安排其他員工代替跟進。還有,将那間公司的聯系方式發給淩秘書,我會交待她重新處理好。”

“你是誰?”

顯然,作為資深職場精英行事慣來雷厲風行的廖方方也有踢到鐵板的一天,在情急兼滿腹疑窦之下,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嘴裏卻已經下意識發問。

她不禁在心底默默哀嘆了一聲。

用手捏了捏一陣陣發緊的額頭,認命般由身子抵着柔軟的椅背靠了下去。果不其然,車裏的某人略略詫異地揚了揚眉,然後不過輕描淡寫寥寥三個字,電話那頭的一片複雜的嘈雜聲就仿佛是一瞬間被人切入了靜音模式,全然是一片如死寂般的鴉雀無聲。

所以說,她一直覺得,在辦公室通電話喜歡開免提什麽的,真的不是一個好習慣。

“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說?” 喬笥簡直無力指責。

“你是指讓公司的人知道現在你和我在一起,還是在餐廳說的那番話?”

“不要明知故問,”她抑制住心底莫名煩躁的情緒,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想和你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我這樣的人?”景樂南一笑。

“這麽說倒是我猜錯意了,其實喬家大小姐心底是真想和周行長的那個愛鬧事的兒子扯上關系。”

“你怎麽會知道”

她倒吸一口冷氣,深覺自己果然小看了此人無孔不入的本領。

“喬喬,你不如換個問題,現在整個C城商圈裏還有誰不知道?”

景樂南假心假意跟着嘆了一口氣,顯出十分無辜的表情,“周行長本人雖說向來是個不動聲色的角色,可他的那位厲害夫人可未必如此。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母親已經在私底下和她見過面了,而且,兩人着實是相見恨晚,交談甚歡。”

喬笥默了默。

“老實說,你為何不再重新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有什麽好考慮的?我也并不覺得你是一個多好的人選。”

“怎麽會呢?”景樂南微微眯起好看狹長的眼, “比起你那個素未謀面而且口碑又差的相親對象,本人的條件顯然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家底豐厚一表人才,帶在身邊絕對能讓你面上添光。”

喬笥忍不住嗤笑出聲,“景先生,你的這番話算是自賣自誇麽?”

他卻不甚在意,“更重要的是,我對你仰慕已久。”

“你向來這麽直接?”

“在商場上做筆好生意的機會稍縱即逝,感情亦是如此。”

他微微側着線條分明的臉,黑色的眸間似乎飛快閃過些許莫名情緒,卻又瞬間稍縱即逝,仿佛天邊微光殆盡的一顆寒星,周圍剩下暗沉沉的一片墨色。她愣了愣,剛想抓住心中模模糊糊一閃而過的念頭,卻只聽見景樂南在那頭繼續道,“何況,2年前在機場的那天晚上,我已經錯過一次了。”

呃,好吧!

此人果然是,情場老手。

喬笥瞠目結舌,張着嘴詞窮了半日,最後實在敵不過車內莫名變得有些暧昧的氣氛,慌慌張張地丢盔棄甲,轉移話題,“不如,你先送我去個地方。”

京安路,她在很久之前曾經來過無數次。

記得第一次來還是由裴寧的那位宿友帶路。當然,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在C城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面,還有這樣泥濘不堪的道路和破舊的街面。這裏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舊城區,不僅魚龍混雜,各類小商品市場活躍,加上暫時沒有經歷任何市政的拆遷動工,自然,也留下了這個正在飛速發展城市的最後一絲影子。

景樂南那輛拉風德國車在被無數莫名橫穿出來的小三輪差點刮傷,又差點撞到幾只髒兮兮的流浪狗,終于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而前方那條略顯悠長狹小的小巷口,即使在白天看上去都光線昏暗。

“我等你。”

“不用了,我自己搭的士回去。”喬笥想起一向自持穩重的他開車過來時略狼狽的模樣,不由竭力忍住笑,表情一本正經地告知,“其實,剛才走左邊的那條岔道路況會順利很多。”

按照記憶,七拐八拐找到了那幢斑駁的紅色磚牆樓。

同樣光線昏暗的樓梯,就像一個正張着嘴的怪物,似乎正居心叵測地等待吞噬着什麽。她徑直上了五樓,然後過道盡頭丢棄的廢花盆下面,摸出了一把老舊的銅制鑰匙。當伸手緩緩打開那道有些鏽跡的鐵門,曾經熟悉的氣息,便猶如逆轉的時光撲面而來。

屋內所有陳設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木制的家具和藤條椅的清香,就連同當初那個從校門口地攤上淘來八音盒,都好好擺放在原來的櫃頭位置。裏面的人顯然絲毫沒有覺察到門口的動靜,只是專心致志地擺弄着桌子上的模型。

連這個細節,都和當初一模一樣。

她不急不緩地将手中的那枚鑰匙扔在玻璃茶幾上。

叮地一聲,窗戶邊沿原本一只正在啄食的麻雀被這個突兀的脆響驚吓到,倏然展開翅膀,飛得無影無蹤。而屋裏的人也終于似受到了驚吓般身子震了震,回頭一瞥,半響才僵硬着表情慢慢的轉過來,“是你,你怎麽來了?”

“我原本也不想來的。”

喬笥慢條斯理地朝眼前的人笑了笑,“可你就這麽躲起來,她們又都以為我耍了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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