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走出機場大廳,喬笥打開關了幾天的手機。

卻不想,數個未接電話随着滴滴的提示聲占滿屏面,除去從未見過的陌生的號碼,還有不少赫然是來自喬遠青。她吓得唬了一跳,忙不疊撥過去,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聽上去怒氣沖沖。

趕到喬氏大廈的時候,逢遇下班高峰期。

可與上次來時幾乎無人相識的情形截然不同,一路上迎面而來的無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紛紛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且眼神裏皆有些意味不明的閃爍。喬笥滿腹疑窦地直乘電梯上了頂樓,發現向來忙碌的秘書室已空無一人,只餘下最裏側那扇黑色的辦公室門敞開着。

一踏入,她便被滿屋子肅然的氣氛給震住。

除了端坐在辦公桌前臉色不甚很好的喬遠青,默不作聲靜靜站立在一旁的那個人,俨然是裴寧。

“爸爸。”

“你還知道回來?”

喬遠青滿腔怒火顯然較之前的電話裏已經努力壓住,可不管如何,從小到大被他用這般重的語氣呼喝,實在是極其少見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疑惑。

“什麽事?”

喬遠青黑着臉從辦公桌臺上拿起幾份報紙扔在她面前,“好好看看,我都不知道我養的好女兒居然這麽有出息。”

她拿起匆匆瞥了一眼,一顆心便沉了下來。

整份財經報紙的大版面上,滿滿是她同景樂南的合影。

記者偷拍的攝像角度十分狡猾,在海灘時她不過正巧眼睛被風吹進了沙子,可登載在報紙上的照片這麽看上去,他擁着她,仿佛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額頭。最關鍵的是,鏡頭将景樂南的臉部特寫拍十分清晰,雙眼專注而深情款款,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那雙墨黑的眸子裏有濃化不開的甜蜜和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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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沒見過。

哪怕是那天夜裏,他說着那樣的話,也不曾全然流露出這樣徹底的姿态和神情。

真可謂是,如珠似寶。

自然,報紙刊登的內容遠遠比照片精彩多了。

C城的記者這次難得有料,無所不盡其能地爆發了想象力。

雖然依舊沒能成功挖出景樂南的家世背景,不過,卻将喬笥查了一個底朝天。不但将她的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清楚楚不說,連那些連她自己都忘記了的,學過圍棋拿過某獎之類的瑣碎事情也一一列出來。并且,對此次二人出游的種種細節進行了各類揣測和添油加醋,簡直恨不得将電視劇裏的狗血橋段統統都用上去。

他們最後的結論不外乎是兩個。

一則喬家果然有手段,難怪前段時間發生的資金周轉問題豁然而解。二則對她本人略略帶上了揶揄意味,說她如何絞盡腦汁,為了能攀上景樂南的關系,不惜放下身段混入對方公司當個小職員,其心機和手段遠遠在一般女人之上。

“前幾天銀行突然通知放款時我就覺得納悶,喬喬,你怎麽這麽傻?”

“爸爸,不是報紙上說的那樣。”她試圖開口解釋,”我同他,只不過是單純出去游玩。“

“銀行的那筆貸款呢,你也想說同他沒有任何關系?”喬遠青緊緊擰着眉頭,一雙鋒利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喬笥一時語塞,愣在原地。

“喬喬,我當真是擔心你糊塗。”

喬遠青神情稍稍放緩,長嘆了一口氣, “如今這件事情鬧得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我又聽說那人素日裏是個風流性子,若是将來有個萬一,往後你還要如何做人?再者,你可清楚他究竟是何背景?”

她略略遲疑,低聲道,“我只知道,他随母姓。”

“那樣不知深淺的門戶。”

喬遠青擺擺手,“孩子,聽我一句勸,重新找個可靠的人家。爸爸一直希望你能找一個真心愛護你的人,而不是學着現在圈子裏的世家子弟,去攀比那些浮誇虛榮的東西。”

“我沒費盡心機想去高攀誰,別人不信也就罷了,您不信麽?”

“孩子,我不是信不過你。”

喬父瞧着自家女兒雙眼微紅,低頭萎靡的樣子,心疼的情緒不免油然而生,語氣終是跟着漸漸軟了下來,“這個社會複雜,你一個涉世未深的丫頭如何能應付?既然回來也就算了,現在外頭風言風語說得難聽,我看那份工作也就沒有必要再去。”

喬笥點點頭。

“伯父,沒什麽事我也先走了。”

“行,你們都回吧,不過裴寧,財務報表上的這種低級錯誤我不希望再發生了。”喬遠青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位置,“說來這段時間小音也不對,都是要結婚生子的人了,三天兩頭找你鬧什麽?昨日她在家裏頭大發脾氣,究竟是吵着要看什麽東西?

“您放心,那些我已經都處理好了。”

長長的走廊鋪着厚厚的鉛灰地毯,踩在上面全然是毫無聲息的緘默。

她定了定神,率先進了電梯。

封閉的轎廂裏異常安靜,只有啓動時發出的微微嗡鳴聲,以及,那種沉溺般的莫名昏眩感。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那個人堪堪挨在她的身側站定,鼻息間全是曾經那麽熟悉的氣息。喬笥擡起頭,專心致志地盯着上方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

“玩得可愉快?”他并沒有看向她,聲音也淡淡。

“如果不算上報紙上的那些麻煩,還不錯。”

“看得出來,你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是麽,”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讪笑,“這幾天在海邊都嗮黑了,怎麽會好?“

“那個人,”身邊的男人頓了頓,“并不是個好人。”

喬笥站在原地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人是景樂南。

心底忍了又忍,最後到底禁不住自嘲地翹起了嘴角,微微笑了,“裴先生說得真是對極了呢,我這個人向來就時運不佳,曾經也确确實實是遇人不淑,可若是要仔細計較起來,他實在算不得是最壞的那個,你說對吧?”

自己住的那間公寓估計也是回不去了。

本城無孔不入的狗仔隊們,估計已經早早架設好了無數長槍短炮等着她自投羅網。站在街邊躊躇了許久,最後不得不硬着頭皮撥通了洛琪的手機。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第一時間傳來了怒不可遏的女聲。

“你居然還有膽子打電話給我?”

“洛洛,我錯了。”

喬笥可憐兮兮地拖長尾音朝四處張望,一面懊惱道,“前幾天我實在不應該關機的,簡直是沒有腦子。”

“那套房子的鑰匙,沒跟你的腦子一起丢了吧?”

C城的西區原是地地道道的郊區,如今成了市政府開發的主要對象。

當初洛琪手上有些閑錢,看中這裏不過是因為遠離市中心可以落個清靜,卻不想幾年下來周圍已然天翻地覆,房價翻了又翻,也算誤打誤撞地做了投資。

喬笥安置好行李,又叫了一個附近的外賣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打開電腦原想好好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可不過匆匆浏覽了幾眼網頁,赫然發現上頭的流言蜚語比報紙上顯然難聽許多,不僅圖文并茂且情節繪聲繪色,還附帶了不少各路看客的冷嘲熱諷,其想象力之豐富恐怕連娛樂媒體人都望塵莫及。

她無奈地長嘆一聲,苦笑着直接關機補覺。

傍晚時分洛琪才匆匆趕來。

見面便不忘揶揄,“喬大小姐當真是春風得意,如今你那住處,一幹記者把那陣仗弄得比追蹤娛樂明星還要誇張。”

喬笥很沒底氣地嚅嚅出一句,“不然,我改天請你吃大餐。”

洛琪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她一眼,“我早就提醒過你離那個人遠一些,現在可好,惹了一堆麻煩上身。”

她不由地将此次出游的緣由和來龍去脈,零零碎碎地講了一遍。末了到底有些猶豫道,“其實,他也沒有外界傳聞中那樣不堪。”

“這人還沒怎麽的,倒先幫他說上話了?”

洛琪不以為然地冷哼,用手指了指,“諾,你說的那個快件我幫你拿回來了,小心點拆,說不定是某人身邊那些莺莺燕燕們寄來的。”

喬笥啞然失笑。

今日在喬氏大樓裴寧大約是被她拿話氣得夠嗆,分開之際明明面無表情陰沉着臉上了車,卻又不知怎麽地突然将車倒了回來,面色古古怪怪地,只是說他前幾日郵寄了個東西,讓她記得回去查收之類雲雲。

燙金華美的盒子,裏頭的物品卻極其簡單。

一支款式普通的老式手機,大約被人長期使用過的緣故,黑色的鍵盤上掉漆嚴重,右側的位置還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沾了灰塵,猶是生長在時間裏來不及掩飾的傷疤。她下意識地觸動了頂端的鍵,那首熟悉的開機音便霍然在耳邊響起。

旋轉木馬的曲樂,清脆悅耳。

她自然時記得的。

那時他們剛剛在一起,為了能方便聯系,一個人興沖沖地跑到櫃臺親自挑選了半日。

一心以為他是個窮小子,自然也不敢買多招人眼球的東西,唯有這個,不僅外表和功能,連價格也樸素到了極點。大約也就是這一點取悅了他,收下的時候并沒有做出過多的推辭。她自然也記得,自己是如何躲在那些黑暗夜裏微笑,然後笨拙地用指尖,日複一日地,一個一個地敲出執着的字眼發送給對方。

吃飯,添衣,勿忘雨具。

切切叮囑,小心翼翼,滿心歡喜。

喬笥盯着眼前這個突兀出現的東西,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撥出了腦海裏那串曾熟記于心的號碼。

居然,還能撥出去。

居然,有人接聽。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要結婚了。”

“我當然知道。”她失笑,只覺荒謬。

“如果,我現在想要解釋一些事情,你還願意聽嗎?……小笥。”

低沉微啞的嗓聲,隔着聽筒,這麽近,那麽遠。

這兩個字,就像是從某個遠方跋山涉水而來,風塵仆仆,滿面滄桑。她幾乎都要忘記了,在那段短暫的交往時間當中,他偶爾也曾有過十分溫情的時刻。會配合地喝掉她故意剩下的一半飲料,過馬路時不經意地牽起她的手,等秋天起了涼風,他的手尖便拂過她淩亂黑發的發梢。

然後,輕聲叫她小笥。

“不,我不願意。”

她捏着這支舊手機,只覺得五髒六腑裏有炙熱的火焰在跳躍,又似一絲絲的寒氣開始往上冒,反複交織,簡直要喘不上氣來,面上的表情卻只餘一條毫無波瀾的河流。

“裴寧,在馬德裏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總以為自己是熬不過去的。有時走在路上,明明是在連膚色都不同的異國他鄉,卻還是覺得到處都有你的影子。結果,我居然真的将一個人錯看成了你,于是,傻乎乎地一直跟在後面追。崴了腳,丢了包,光着腳連着跑了好幾街,最後被車撞了。”

電話那頭,赫然一片死寂。

她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道,“幸虧當時被一個好心人用力推了一把,所以傷得也不算嚴重。也許就是那次之後了吧,我漸漸開始覺得,任如何炙熱的感情,也有用完全部力氣的一天。所以,不要在試圖再告訴我你當初的理由,因為你早就選擇了放棄我。”

夜色迷蒙,萬家燈火。

猶如那日深夜的海,閃閃爍爍星辰。

洛琪曾經問她,你真的甘心麽?

她想,這樣的事情,大概沒有什麽甘心或是不甘心的。

就算後來由于機緣巧合,她已然知道除了喬音之外,他其實還有旁的原因要同她分手。可那又有什麽意義歸根到底,她對他而言終不是重要的。一段原本就不夠純粹的輕易就可以丢掉的感情,如何能夠指望它最後能長長久久。喬笥窩在陽臺藤塌上,眼看着被被燈火映紅了半邊黑沉沉的天幕,最後終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舊夢紛紛擾擾,醒來終是了無痕跡。

第二日剛起床,景樂南的電話便如期而至。

“喬喬,這次發生的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他的語氣聽上去抱歉非常,誠意十足,“我當真不知道有記者在暗處盯我,還以為他們是早就死心了。”

她微笑,“這通電話,比我預計中遲了一個晚上,辦事效率這麽差可不是你的風格。”

“将那些閑言碎語壓下去不難,”他似乎也在電話線彼端微笑,“可是想要讓喬伯伯放寬心,可是足足費了我不少功夫。”

她不由怔住,“你去找了我父親?”

“那是自然,總不能明明同你八字都還沒有一襒,就生生把喬伯父給得罪了,再者我也有其他擔心……”

“擔心什麽?”

“擔心你會認為那些記者,不過是我自導自演的把戲。”

喬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眼瞥了一眼手機頁面新鮮出爐的娛樂新聞,上面頭條赫然登載着最近一位風頭正勁的女星,正梨花帶雨哭訴被某J姓的富豪男友無情劈腿,沸沸揚揚長篇大論,俨然忘記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在媒體面前抵死不認。

“我也不至于傻成這樣,你怎麽可能這麽給自己找麻煩?

C城向來就是個不缺花邊新聞的地方。

景樂南既然是有心做,恐怕不消幾日,就能一手平息那些照片惹出的風波,可付出這樣的代價太大了,無論是從人力或者物力而言,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價值。

況且,他原本又是一個那麽驕傲的人。

後續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公司辦公室內那些零零碎碎的私人物品,包括那封本該由她親自去交的辭呈,景樂南全部一一命人代辦了。她唯一要做的,不過是坐上一輛隐蔽性極好的車,不聲不響地直接由人載去了近郊的某度假村。

對于這個安排,喬遠青居然也欣然表示同意。

也不知道景樂南私底下是如何說服他的,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了些安慰的意味,只切切叮囑她在風聲過去之前盡量少露面,又說是自己年紀大了,今後對小兒女的事情就不多做幹預雲雲。總之前後态度反差之大,簡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洛琪對此則不以為然,臨時直直朝她撇嘴。

“可見我之前判斷半分都錯不了。在這種情形下都能順利渡過你家老爺子那一關,足以證明此人手段确實了得。喬喬,對方這回顯然是放棄暧昧,直截了當放明白了态度,若是你對他無意,我看還是及早抽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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