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及早抽身?
她倒是也想。
喬笥理了理進門時被風吹淩亂的頭發,不動聲色地打量。
她前腳剛抵達安排好的入住酒店,而後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地被請上了路邊早已停留好的商務車,連發問的機會都沒有,車內的人直接掉頭開出了度假區,一路往東急馳而去。
從玄關處緩緩踱步而來的,是一個身量高大且英挺的男人。
合體簡約的灰色定制西服,棱角分明的五官,廳中穹頂巨大水晶燈折射出的剔透光線,襯得那雙略微淩厲的淺褐色眼眸愈發顯得冷冽。
有些像,也不是那麽像。
尤其是身上那份不怒自威的沉穩,實在不像常年沉浮于商海的人。
“喬小姐?”
偌大的廳內一幹衆人皆齊齊緘默了半晌,又不動聲色地紛紛退出之後,面前站定的男人總算開口了。可惜,略微上揚的尾音,一開口就讓人覺得态度倨傲。
“你是景樂南的什麽人?”
其實并不難猜。
這次從南方海島回來後,雖憑借的不過是些零零碎碎只字片語,她對景樂南複雜的家庭背景已然有了些概念。
“既然喬小姐有心接近,事前沒有好好做過調查?”
面前的男人依然沒有任何表情,語氣淡淡,“我是他大哥。不過絕對不是我沒有禮貌,比起樂南之前交往過的的那些女子,喬小姐只能說是姿色平平。”
Advertisement
她只覺好笑:“目前我同景樂南之間的關系,實在不值得這麽着急趕來興師問罪,以及,人身攻擊。”
“喬小姐。”
對方頓了頓,只繼續慢條斯理地道,“關于你的個人報告,早就已經放在我辦公桌的案頭上,來這裏之前複印了一份,喬小姐是否需要确認一下哪裏有纰漏?
“你調查我?”她皺了皺眉頭。
“我也不想這麽做。可前段時間有個瘋子跑來跟我說,他同你并非普通的朋友,甚至還打算要結婚的。想必你也應該知道這個瘋子是誰。”
結-婚?
喬笥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還真是敢說,“既然這話不是我說的,那你要找的人怎麽也不該是我。”
“喬小姐确實如傳聞中口齒伶俐,我就知道,當初不該讓他去Madrid。”
“Madrid,”她楞了楞,“他什麽時候去過Madrid?”
“不然你以為當時會有誰那麽好心,替你墊付所有的醫藥費,而且還不願具名。”
喬笥心頭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居然會是景樂南。
遭遇那場車禍的時候,也是才到Madrid不久。
彼時能幫上忙的路易斯帶着女友出國周游,而洛琪正巧也去了偏僻地區采風,手機信號微弱難通,唯一下定決心艱難撥給家裏的那個電話,真是不提也罷。從小到大,第一次面對金錢的窘境,居然是在這樣難捱的時刻。好在後來院方通知她,說是有一個好心的華人替她付了一大筆的醫療費,可惜那個人走得匆匆,連聯系方式都不願留下來。
面前的人卻冷笑。
“我倒寧願他從不曾這樣做,要不是當時正巧我在瑞士脫不開身。”
“我可以問下原因麽?”
“他看上誰都可以,偏偏你不行。”
“難道就因為我不是喬家的女兒,身世可疑?”
她伸出手地揚起那份調查報告,拿眼光輕輕掠過上面赫然是父不詳的字樣,嗤笑,“這樣的說辭和做派擱在眼下,當真是不覺得老套?”
“喬小姐,我只能說事情遠不是你所想那樣。”
對方眼皮都不曾擡一下,只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抿,慢慢道,“當然,現在也不是要你立即同他分開。我那弟弟是個定性差的,說不定過個幾月也就淡了心思。只是如果現在澆他冷水,以後若是算賬的話怕是要惱上我的。”
“不妨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
“我今天來,不過是想要喬小姐的一個保證。如果我那個傻弟弟哪天打算放手,喬小姐能不能就此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自然,在适當範圍內我也會略表心意,”
“那恐怕要教你要失望了。”
她揚起嘴角,“我并不認為我需要保證什麽,畢竟,我同你的弟弟将會如何,這終究是我的個人私事。”
“喬小姐。”
對方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定定地打量了好一會,忽就笑了。
“怎麽說呢,今日我願意親自來來勸你,确實不過是想着為你好。可如果你再這麽一意孤行繼續下去,将來後悔的那個人一定是你自己。”
“有什麽好後悔的,你弟弟家底豐厚長得又是一表人才,認真算起來我也沒怎麽吃虧。”
她笑了笑,輕描淡寫地将景樂南曾經說過的話丢了出去,然後,頗是滿意地看見對方眉頭一皺,臉色開始明顯有些不好了。
此人同某人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明明就是一番威脅人的話語,教人聽起來卻顯得格外誠懇動聽。好在,如今的她到底也不是曾經那個被三言兩語攻擊便毫無判斷,光會落荒而逃的人了。只是被人莫名其妙浪費了半日光陰,一回來居然瞧見了正站在酒店大廳裏等待她的江錦繡。
“你這個孩子,到了酒店也不往家裏打個電話,害得我白白擔心一場。”
老實說,她乍一聽是有些懵。
從小到大,江錦繡親待自己是冷淡慣了的,莫要說是關心,就連有時在書房裏說幾句簡單的訓話,語氣也是幹巴巴的不耐煩。何至于眼前這個樣子,大約是趕來時太匆忙,向來精致的妝容也沒顧不得修整,眼底全然是毫不掩飾的焦急。
心中一動,剛想遲疑開口。
“如今外頭都是記者,避一避風頭總歸是好的。”
江錦繡長長舒了一口氣, “眼看下個月小音就要舉行婚禮了。如今你這件事情在C城被傳得沸沸揚揚,再這麽鬧下去,你自己向來不在乎倒也罷了,可她要是有了個名聲不好的姐姐,在婆家是會被人笑話的。裴家家風森嚴,要不然,當初一個裴寧何至于被藏得那麽好,全然不敢對外聲張。”
她點點頭,接着又笑了笑。
其實也沒有什麽的,到底是她自己傻罷了。
就在剛才那麽短短的幾分鐘裏,她竟然誤會了,竟然以為江錦繡滿臉的焦急是在擔心自己。如同當初得知真相,也曾忍不住想要了解自己的生父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某次趁着家裏人都外出的時候,偷偷去翻了江錦繡所有的物品。可惜并沒有,沒有一絲半點蛛絲馬跡留下,仿佛江錦繡嫁入喬家之前的生活,從來不曾存在過。
那麽一個恨不得将過往抹得幹幹淨淨的人,大約也恨不得将她的存在抹掉吧。
抹不掉,便成了心頭的一根刺。
“你放心。”
她簡單地回答,倦于再多出說一個字。
“還有,下個月既然是小音的婚禮,總是希望一切能順順利利的。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你一旦出現在婚禮上,恐怕那些記者又要唯恐天下不亂不得安寧胡編亂寫。依我的想法,你倒不如幹脆出去散散心。”
“什麽意思?”
“喬笥,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當初誰對誰錯還重要嗎?”
江錦繡不耐煩道,“就算我之前有些行為言語不妥當,你不能将這些遷怒到你妹妹身上。這段時間他們兩個總是在争執吵鬧,左右不過是之前那些瑣碎的事情。我了解裴寧這個孩子,他對你大約是有愧疚的,可你也不好利用這點來妨礙他們對不對?”
“您這次來,是準備再将我踢走?”
“什麽踢不踢的,都說了不過是讓你避一避。”江錦繡不耐地擰起眉頭,頓了頓,複又狐疑地望着她,“你該不會,事到如今還對裴寧還抱着心思?”
“還真是讓您說對了。”
喬笥怒極反笑,“對他我的的确确存了很多心思。不僅僅是現在,哪怕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想,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他永永遠遠地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既然如此,之前我費盡心血給你張羅也不見你領情,那魏家和周家,哪一個是配不上你?”
“只有我找個人結婚把自己交代了,您才能徹徹底底放心是不是?”
“結婚?”
江錦繡不耐地揮揮手,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你說得倒是輕巧,你這樣的脾性誰看得上你。不要憑現在報紙上幾張亂七八糟的照片,就把自己給看高了。”
似乎也不會覺得難堪,和痛了。
這麽多年,麻木早就蔓延了每一寸皮膚,一點一點細細密密,所以現在這樣的時刻,似乎連發出的聲音都不是自己的,尖銳刻薄又陌生,“世界上哪有能說個準數的事,萬一今天有個誰偏偏來跟我求了婚,指不定我就點頭同意了呢。倒是您,要是讓我趕在喬音的前頭結了婚,這風口浪尖的,可千萬別怨我又搶了她的風頭。”
“喬笥,”江錦繡俨然沒有料到她竟然說出這番話,表情震驚,“你這是瘋了麽?
“那可難說,不過我勸您最好趁我在徹底瘋掉之前趕緊離開,不然一會兒又招來記者,你那寶貝女兒的完美婚禮上恐怕又要添上不少談資。”
她冷冷一笑,轉身大步離開。
一直隐忍的滿腔氣血在橫沖直撞,每一寸神經末梢似乎都在叫嚣沸騰。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明明那麽多年了,江錦繡頑固的偏心和無可藥救。可偏一踏入大廳左側的電梯,明晃晃的鏡面,臉上藏不住的濕漉的痕跡便諷刺地讓一切無處遁形。所以,到底還是真是高估了自己。故以當一臉詫異卻裝着若無其事的侍者問她去向樓層時,喬笥索性指了指最頂樓。
冰塊浮在暗紅色調的液體中,幾杯入喉,猶如将翻滾沸騰的暗流通通掩藏于堅硬的岩層之下。
最終,延伸到每一處神經末梢,一切漸漸平息。
可運氣實在是背了點。
根本來不及收拾的愠怒以及肆無忌憚發洩出來的情緒,分明還明晃晃地挂在臉上,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人看在眼裏,關鍵是眼前的這個人也是詭異,居然回回都能被他遇見。
“你這喜歡聽人牆角的習慣可是要改一改。”
對方一臉受傷,攤攤手表示無奈,“我以為我們很熟了,才跟着你上了電梯。”
她頗是不甘地哼了哼,“你跟着我幹嘛?”
“看來倒是我多慮了,你顯然沒有被章少東給吓住,真枉費我從機場趕過來。”
“章少東?”
“我大哥。”
“他不姓景?”
“全家只有我随母姓。”
“你都跟他胡說些什麽?”
提起這個她簡直不由怒從心起,惡向膽邊生。今天一個兩個的,還真當她是好拿捏的軟柿子。“我什麽時候同你在一起了,甚至談婚論嫁?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趕緊帶着你的行李箱滾蛋。”
“我不過去了趟前臺而已,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
景樂南松了松領帶,不由長嘆一聲,環視了周遭好幾處不懷好意的視線,無奈地将她拉起:“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老實說,他能帶她去什麽好地方。
可就連這一點,她似乎也不願意費氣力再去想了。繞了大半個擁堵得讓人頭疼的城市,中途他又匆匆下了一趟車,直到車子開上了近郊的高速公路之後,這才暈暈乎乎地恍然明白他說那個地方是哪裏。
暮色越來重,夜幕悄無聲息降臨。
窗外的景色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被裹了一層薄薄的紗,風從車窗刮進來,只餘下浪潮一般的洶湧車聲劃過耳畔。那座被漸漸抛在身後的城市也終被籠罩在一團灰蒙蒙的霧霭裏,閃着點點迷蒙的光,終于再分不清輪廓了。不過幾杯酒的分量,她真真也并沒有多醉,可偏偏莫名其妙地感覺淋漓暢快,似乎所發生的一切糟糕事情,都如同窗外正在飛速倒退的景色一般,通通被抛在了身後,再也不會回來。
雁山的夜景在C城是出了名的好。
順着專修的車道到了半山腰,然後再順階而上到了山頂平臺,整個城市萬家燈火,璀璨如星海般的景色便可以盡收眼底。剛回國那次來得時候她已然太醉,不過迷迷糊糊看着眼底下的明明滅滅,吹了半夜的風,所以也不曾這樣清楚地知道,這個城市的變化太快,記憶中夜景也已然不複當年樣子。
可她,也不想要什麽當年了。
“你是什麽時候買的?”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景樂南不知從哪裏弄出來一堆清啤,外加一大桶的,爆米花?
“教訓慘痛,不得不防。” 他含笑道。
“不記得了麽,上次來得時候你非吵着要吃這個,我一時間可真是沒辦法,愣生生被你鄙視了許久。等助理好不容易半夜三更地趕到了山腳下,你卻又說要回家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她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卻也由此可見,自己每回要是喝多了,當真會幹出些蠢事的。
“其實,我也不是想吃。”
她默了默,“小的時候,只要遇到難過的事情,父親就會給我買一大桶的爆米花,他說,這樣的話就不會記得苦是什麽味道了。”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好,我不明白。”
他的聲音很輕,“那你說給我聽,好不好?”
夜愈加深。
腳下是萬丈滾滾紅塵。
在那些一盞盞的明明滅滅的燈火裏,有人哭了笑了,有人擁有失去,可那些全部都是別人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獨獨她什麽都沒有剩下了,所有的回憶都被時間風幹成難看的印記,多想一秒多看一眼都不由讓人覺得難堪。
喬笥終是記不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只是知道當一罐罐苦澀的啤酒滑過喉間,總會教發熱的腦子恢複些許清明,可過不了多久,卻是更多的混沌洶湧呼嘯而來。心跳得厲害,身子卻越來越輕了起來,眼前浮動的滿城璀璨愈加像一個絕大的煙火盛宴,簡直如同那夜飄蕩在黑色的海上,漫天的星星只要伸出手便可以摘下來。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從小時一個跌破的傷口開始,受盡冷落,滿腹委屈,一直到上大學剛開始的不合群,鬧了笑話滿心自卑。反反複複,喋喋不休,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地,放那些放在早已放在角落的,沾滿了灰塵卻又從來無人知曉的事情,所有好的壞的,就像找對了一個再合适不過開關,通通被拿了出來。
山風吹過層層疊疊的樹林,教人不由冷顫。
隐約中感覺他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妥妥貼貼的體溫,讓她莫名想起了許久許久以前,最好的時光裏,那些通通都被辜負了的心思。
有些酸澀,有些想哭。
腦袋,卻是越發地混沉了。
“那,你現在還難受嗎?”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有個好主意,你要不要試試看。”
他停在耳畔低沉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大海的某個深處,帶着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簡直教她不由下意識往下問了去:“是什麽?”
“嫁給我,重新開始。”
“我們甚至什麽都不是。”
“只要你願意,什麽都可以是。”
“嫁給你,我又什麽好處?“
“至少,我不會再讓你難受了。”
她其實也沒全信的。
這個世界變數那麽快,凡事無常,水月鏡花,哪一樣是留得住的。
可夜色那麽好,漫天的星光交錯,幾乎讓人錯覺永遠可以亘古不變。每一年每一天,每時每分每秒,都是那麽珍貴那麽深刻,她再也不願浪費了。
就算,最後輸了又如何。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